《优心难溯》恓惶

29、□□迷局

　　心心敏感地察觉到，这一次苏溯在生气，生她的气，也在生他自己的气。
　　这次回来这么久的时间，好像他太过于纵容她了，让她都快忘了他生气时候的样子。
　　“苏溯生气很可怕，”那是年少时被他唬住的心心会说的话，现在的她只会想，怎么样才能不让他生气呢。
　　其实解决这个事情很简单，再简单不过了，她搬去和苏溯同住，解了他的心结，就什么矛盾都没有了。
　　心里这么想，真的要这么做却又是另一回事，心心总觉得离开那个坚守的家，是对韩旭的另一种背叛，他走的孑然一身，自己不能陪着他，连唯一他留下来的东西都不要，以后死后再见面，又怎么能面对他呢。
　　这似乎是她自己的坚持，其实也在旁敲侧击地告诉她，对于韩旭，她还不能放得开，毕竟曾经有过那么一段岁月，最重要的，是她在那段本应该给韩旭承诺和美好家庭的年月里，罔顾了韩旭的想法，拖累了他这么多年却始终放不下过去。
　　和她现在所作所为一模一样。
　　对不起韩旭是她的错，又怎么忍心让苏溯也承受一遍。
　　她想要和苏溯开诚布公的谈一次，也许可以谈谈他们的未来，在一起这么久，始终都没有为将来打算过，他们这场关系，本来就有太多的缺憾，需要她慢慢补回。
　　平常的时候，苏溯天天守在旁边，这会儿见不到他，才开始有些心慌了。
　　打电话接起来总是助手告诉她苏总在开会，宾馆的房间没回去，北京分公司也没有他的身影。心心这才发现，总是苏溯陪在身边，总是他问自己在哪里，然后无论多远都会来找她。如果有一天苏溯决心离开她，她恐怕只能坐着干瞪眼了。
　　这种判断让她心生恐慌，她害怕自己的想法真的应验，害怕苏溯由于太过疲惫而放手，她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个他，如果忽然这个人没了，她会很担心。
　　但是此刻真的无事可做无法可想，心心坐在黑暗的房间里，最后想了想，把□□打开。
　　才上线，“我来自天堂”就冒出一句话，“你在哪里？这几天都不见你上线。”
　　对自己很上心的一个网友，心心也习惯他的问题，好像本来就不该有什么隔阂。
　　“在北京，出差。”
　　对方停顿良久，发了个爱心过来，“累吗？”
　　“不累。”心心回答，“但是我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什么？”
　　“你觉得什么时候，一对男女适合搬到一起住？”该是到了什么阶段，对对方有怎样的感情。
　　没想到对方快速地回了一句，“不要住在一起！”
　　“什么？”心心困惑，不了解他为什么如此激动。
　　“我是说，男女朋友毕竟不牢靠，等到结婚再搬到一起不行吗？”
　　“结婚吗，我会考虑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难道，心里就没有一点点排斥这段情感吗？你心里没有因为这段情感而愧疚的人吗？”
　　心心诧异地盯着屏幕良久，“有一个。”
　　“既然你觉得对不起，为什么要做呢？”
　　“就是因为觉得对不起，我才要做，我已经辜负了一个人，不能再伤害另一个了。”
　　“如果你听我一句话，不要帮进去，不要。”
　　对方看起来很急切，迫切想要心心答应他不要和苏溯搬到一起，心心觉得奇怪，这样一个陌生人，又何必对自己如此上心呢，难道说，是认识的人。可是认识的人中，有谁对自己和苏溯在一起这么排斥呢。
　　心心想了想，再次拨通苏溯的电话。
　　“对不起，赵小姐，苏总现在正在开会。”对方像往常一样说完这句话就要挂电话，心心连忙在这之前出言阻止。
　　“你先别挂，你告诉你们苏总，他现在如果不接电话，我就揣着身份证离开，不待一分钱，死在路上算他的。”
　　电话了传来咔哒咔哒的声音，显然是电话被拿了过去，苏溯无奈而又疲惫的声音从电线里传过来，有些不真实。
　　“心心，别胡闹。”
　　“我胡闹吗？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离我了呢。”
　　“我……不会。”
　　“苏溯，你回来好吗，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你不在身边，我总觉得不踏实，晚上睡觉也怕，你是决定不要我了吗？”
　　苏溯一呆，心心说话的口气，就像是那年他们刚刚在一起，她什么事情都拿来撒娇，撒不够似的，长大后的心心，何时用过这种话和他说话。
　　苏溯一下子就妥协了，他受不了心心用这样的口气和他说话，就像是他虐待了她似的，他心里面软软的，如果不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会议要开，他此刻就想对着她奔回去。
　　饶是这样，苏溯也在最快的速度处理完公务，开着车子飞一般向着家里行驶而去。
　　身体的不舒服还在，但是此刻他的心，感觉到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放松和快乐。
　　到门口的时候，他听到门里面传来心心颇为高亢的声音，停住了。
　　“林普优，是不是你，你以为取个网名叫做‘我来自天堂’，然后罗列一堆我喜欢的东西，就可以让我把你当朋友，然后从中挑拨我和苏溯的关系。”
　　“你还想撒谎吗，除了你，还有谁这么无聊，把我调查地这么清楚，而且千方百计不要我和苏溯在一起，说话的语气，更你一模一样。”
　　苏溯的握着的手紧了紧，故作轻松推门进去，心心在他进门的一瞬间挂了电话。
　　“怎么，和谁通电话。”
　　“没什么。”心心站起来，“我给你准备了晚饭。”
　　苏溯笑起来，那种真心的发自内心的笑容让他整个脸部线条柔和起来，“你要讨好我。”
　　“对呀，谁让某些人这么容易生气，我只能讨好了。”
　　饭桌上放着简单的炒土豆，番茄炒蛋，还有一盘鸡丝。
　　苏溯眼眶一红，这些都是自己爱吃的东西，她总算，没忘记。
　　“怎么，觉得寒碜啦。”心心故作不悦。
　　“没有，看上去很好吃。”
　　苏溯拉着心心坐下，拿起筷子，慢慢地，细心地夹起一根土豆，吃东西的样子像是膜拜。心心叹口气，“你觉得好吃，以后我多给你做，不要看着这么舍不得。”
　　苏溯这回算是大笑出来了，“吃一根少一根，既然你答应要给我做，我就不客气了。”
　　“不仅答应天天给你做菜。”心心靠过来，“苏溯，我们住在一起吧。”
　　筷子吧嗒掉到地上，苏溯先是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心心，随后立马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站起身来准备走开。
　　“去哪里啊。”心心拉住他，“被我吓着啦。”
　　苏溯坐下来，胡乱地点点头，又快速地摇摇头，心心看着他这般无措的样子，心疼地锊了锊他的头发，“快吃吧，等等都凉了。”

　　也许因为心情的起伏太大，也许因为这些天太过于劳累，苏溯当天晚上发起了高烧。一直都在迷迷糊糊地说梦话。心心守着他，给他换额头上的毛巾，一步都不敢离开。
　　苏溯吃力地睁开眼睛，发现心心就守在自己身边，他抓着她的手，一遍遍地把心里的话说出来给她说。
　　他对她说，“心心，我对不起你，你能原谅我吗？”
　　“如果韩旭没有死，你愿意还和我在一起吗？”
　　“你会不会，只想守着他。”
　　这些话，在他烧得灼热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从嘴巴里说出来，落到心心的耳朵里就变成了。
　　“心心，心心……呼呼”
　　“——愿意，吗？”
　　“我，——他……呼呼。”
　　她心疼他烧得神智全无，细心地安抚他，每一次他用力抓住自己的手，她都会说，“没事，我在身边，陪着你，不会有事，我在身边。”
　　苏溯渐渐安静下来。
　　心心贴着他的眉毛浅浅地吻他，感觉到他灼热的体温，又一遍遍开始换水。
　　早上苏溯醒来，看到了趴在他的床头睡得死沉的心心。他的假肢已经被摘下来，心心和他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从北京出差回来后，心心的□□就上不去了，说是电脑中了病毒，被□□盗号木马给攻击了。心心也无所谓，反正确认那个人是普优以后，她再也没有上□□的心情了。
　　倒是苏溯，身体还没有好全就跑去了一趟香港，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苏溯去香港，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去看看韩旭，看看这个昔日的情敌如今如何了。
　　从心心的那个电话中，他听出了一点不寻常，心心把那个人错认为普优他不觉得意外，但是他自己绝对不会这么去想的。
　　世界上除了普优，还有一个人绝对不想他和心心在一起，这个人，就是韩旭。
　　到了香港的维多利亚医院，走近韩旭的病房，那个人，还是像半年前一样沉睡着，从医生哪里得到的消息也让苏溯明白，那个□□中出现的“我来自天堂”，绝对不是韩旭。那个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这么半年的植物人生涯却让他苏溯钻了墙角，他其实觉得很对不起。
　　但是也庆幸，如果是韩旭的话，知道了心心目前的景况，一定会想办法把心心夺回身边。而现在这个人不是韩旭，那么就再也不能名正言顺地把心心从自己身边带走。
　　韩旭的父母任何苏溯，对他也客气，这个男人在他们儿子治病最需要钱的时候慷慨解囊，虽然条件是不让心心知道这件事情，他们还是很感激了。
　　殷勤地送他出门，却在大门口撞见了小楼。
　　小姑娘很执着，这么长的时间，一直都陪在韩旭的左右。不嫌累不嫌脏照顾一个失去意识的病人，这样的坚持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苏溯友好地对着她笑笑。
　　小姑娘横了他一眼，从他身边快速走过。
　　苏溯停下来，看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一种不知名的感觉渐渐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