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chapter.9(上) ...
-
自恋的方式是无穷无尽的。
……………………………………………………
松本乱菊难得规矩地坐在桌子后。
她抬眼看看右手正坐的孩子——他正低着头认真而飞快地批阅着，用叹为观止的速度消灭前方的敌军碉堡——又扫描桌前高高堆起的白花花的山，最后悲哀地叹口气，很憋气地开始了她迄今为止为数不多地批阅文件工作。
事实证明，那个一开始看起来很安静很单纯的孩子在笼络人心方面很有天赋。
有一些人，虽然并不喜欢勾心斗角，但是并不代表不会，相反他们不用表示什么，就像太阳一样，会不由自主地吸引和他接触的人，让众人都愿意追随左右。
而那个孩子，很明显就属于这种人。
那日去过训练场后，十番队的气氛就开始大有转变。
松本乱菊无法理解孩子同样是逃掉队务，为什么突然之间他就能改善这么多，而自己却只收到如潮恶评。
问题问出时，孩子只是挑眉，然后摆摆手根本懒得向她解释。
随后，短短一个周，松本乱菊就在新一轮女性死神协会发布的人气榜上看到了自家队长醒目的名字。
【日番谷冬狮郎】六个字在鲜红的印花字后被批注为本年度最被看好的潜力股人气令人尖叫地居高不下。
一群两眼冒花的女孩兴冲冲地跑来向乱菊高价索取任何能弄到手的个人物品，价格高得乱菊差点爆发得意嚣张地狂笑以致维持不住自己长久以来塑造的稳重成熟形象。
此后三天，松本乱菊兢兢业业地致力于偷窃一切自己能从冬狮郎身边带走的东西……以至于她忽略了某些重要的东西而在三天后恨不得将赚到的钱吐出来。
但是，为时已晚。
直到松本乱菊从墙上英姿飒爽地翻过然后遇到两个曾经崇拜自己的女队员，却还不等自己露出招牌杀必死的微笑就被两女孩眼泪汪汪地悲愤指责没有良心后，她才意识到有什么关系自己性命的事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
不到一小时，背着一堆偷来物品的松本乱菊就已初步了解清楚事态发展。
然后她冷静地走到卖绳的地方计划自杀。
但是卖绳的那个小女孩却噙着泪水回答坚决不卖……
于是经历过无数波浪，看惯了大风大雨，坚信着天塌也有瀞灵壁撑着的乱菊明白了自己除了回到番队无一出路。
而一切的起因不过是在今天发行的协会内部杂志里的个人专访一栏中，作为上期人气榜榜首的自家队长很淡然地只留下一句话：
“还要帮忙批改副队的文件好累……”
于是，还不等乱菊消化这条信息，她就瞬间发现自己成为了全番队的女性公敌。
“松本大人——您怎么可以这样？！”
“松本大人您您您太过分了！”
“松本大人您于心何忍！！”
“松本大人您太令我失望了！！！”
“松本大人您——……”
在一路失望和义愤填膺的含泪控诉下，乱菊乖乖地逃回了十番队队长室。
推开久不光临的大门时，迎面埋头于文件山的孩子头也不抬，只淡淡地飘过一句：“你的文件在那里。”
松本乱菊于是明白了，所谓扮猪吃老虎，自己连虎皮猫都不是，怎么可能逃过自家队长？
狮子这种动物，吃人不吐骨头。
松本乱菊认命地开始了自己被有意踩到记忆角落的本分工作……
从这以后，十番队队务开始步入正轨。
这虽然算不上好的开端，但总归是开端——最起码，十番队队长室里从此坐了两个埋头工作人。
虽然其中一个大部分埋头是在睡觉。
——事情本该就这样告一段落。
然而，十番队正常了，某些番队中的某些人却开始不对劲了。
正午阳光正好，市丸银闲闲地架在自家的椅子上，眯着眼，脚高高地交叠在书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不耐烦地一遍遍敲打扶手。
太无聊了。实在太无聊了。
副队吉良被喻为番队最温柔动听的声音此刻听在市丸银耳中却聒噪无比。
眼睛盯着桌上的文件，男人开始不知不觉走神。
那个孩子似乎有着迷惑人心的能力，总让人心神不宁地想起他。
自从上次虚圈回来后顺路去看过他外，才过了几天而已，市丸银却开始忍不住回味和孩子说过的每一句话。孩子的每一个表情都令自己感到分外有趣。尤其在随意挑拨几句后，立刻戒备地瞪起眼，像未经驯化的小兽一样默不作声、警惕地和你保持距离——简直有趣至极。
潜意识地，市丸银觉得自己很想去找那只小兽，但是却死要面子宁愿发呆也动也不动。
谁说狐狸不要面子的？
自己明明是脸皮很薄的家伙……
市丸银无聊地托着下巴开始数窗外飘过的花瓣。
去。
不去。
去。
不去。
去。
不去。
去。
…………
吉良伊鹤张张口又闭上。
看着自家队长难得一脸慎重地盯着窗外，他挣扎在喊和不喊之间难以决定。但是今天的报告已经做完了，总不能自己站着发呆吧？
随身携带的账本在刚刚抉择的时间内重新核实过了。
今天的日程安排也在更早的等待时间中计划过了。
那么，还能干什么呢？
吉良咬唇看看市丸银。
真的已经无事可做了……
但是……为什么队长还在思考……？
轻风吹过，吉良恍惚中看到市丸银露出一个淡淡的温柔的微笑……
啊啊，多迷人的笑——队长果然很帅！吉良在心中感慨，这种温柔又不失风度和个性的微笑只有队长能做到了……
等等，温柔？
吉良伊鹤心漏一拍。
等太久所以已经头晕眼花了么？！
吉良紧张地深吸气。
居然产生这么可怕的幻觉——不行！自己不能再发呆了——！！
“咳，那个……队长！”
最终，吉良犹犹豫豫地喊出声。
然后，缓慢地，他看到一个微笑转过来对着自己……
瞬间，吉良觉得自己被僵硬地冻死在那个笑中。
——明明是笑，弯弯的眼角写满了“你找死么我抽死你看不懂我正在思考给我找个安静的地方去死……”等等的字样。
然而……吉良长长地吁口气。
果然还是自家的队长，只用万年不变的微笑都能带上这么丰富的信息。抖掉身上的冰渣，吉良拍拍胸，然后小心翼翼地道：“队长，已经报告完毕了。”
男人危险地眯眼。
“所以没有其他的事了这些是必须要您今天亲自过目的文件清单。”青年快速地说完恭敬地将一叠文件递上去然后转身就准备逃走。
“这么多？”市丸银看不知什么时候堆高在自己桌台上的文件山。
吉良停步，紧张地摇头，“那些是刚刚七番队送来的。”
市丸银随手翻翻文件。
“账本？这些不是六番队的工作么？”
吉良犹豫一下，“不是的，这些是十番队的工作。”
“恩？”男人上翘的尾音表达出极端危险的信号。
“账本核算原来就是十番队队务，但是之前因为一直队长暂缺，所以分散给了五番队和六番队，现在应该都收回到十番队了才对……”
“那么，这些东西送错地方了？”
金发青年肯定地点点头。
市丸银打量吉良一番，然后他悠悠地说：“你下去吧。”
本能地抗拒多想的吉良点点头然后转身退下。
合上门的时候，吉良突然听到几声毛骨悚然的桀桀怪笑。
【队长又盯上哪个人了么？】
悻悻地想，金发的青年快步离开屋子。
…………
…………
十番队队员今天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
入夏炎热的午阳烤得人心浮气躁也就罢了，偏偏还来了个不好对待的主。
“把你们队长叫来。”大大刺刺地来到十番队队舍，市丸银夹着厚厚一叠文件，惬意地靠在凉椅上。
想着那个孩子看到这对文件后的表情，市丸银就觉得一阵心情舒畅。这种快感已经比翘掉成堆工作还有欺负老实巴交的副队更令人愉悦。
但是，半天却毫无动静。
“人呢？”
“那个……队、队长不在……”也许是老天也看不惯这种翘掉队务嚣张得意的人，于是，有人小心翼翼地上前报道。
日番谷冬狮郎不在番队里。
这不是个好消息。至少对市丸银来说没有什么消息比它更令人心情在瞬间不爽。这种不爽直接导致市丸银周围的气温刹那间掉到零下。
牙床打颤的十番队队员可怜地不敢有任何怨言。
不快地皱眉，“他去哪里了？”
“这个……我、我们也不知道……”躬腰的队员紧张地悄悄擦汗。
“要不要找松本副队来？”一旁在番队呆的时间比较久的队员看到眼前银发队长常年的微笑渐渐消失，忙弯下腰恭声闻道。
“乱菊？”市丸银随意地斜靠，手支着右颔，不耐烦地轻哼，“算了。”
“那、那……”
“你们下去吧，我等你们队长回来。” 想见的人不在，市丸银意兴索然地向一干无关众人摆摆手。
人很快唯恐为喏地下去。
那个孩子居然不在。市丸银觉得相当不满。
自己难得过来一次，居然不在居然不在居然不在居然……
手指心烦地敲着竹凳，男人终于忍不住出声：“出来一个人。”
市丸银听到门背后有人小心翼翼的推嚷声，最后一个人被不情不愿地推出来。
“您还需要点什么吗？”那人手里端着一杯茶。
虽然是被迫，但恭敬的声音很镇定，不像其他诚惶诚恐的人，市丸银挑剔的目光在来人身上转了一圈。不起眼的娃娃脸架着古板的老式眼镜，身材瘦小看得出很年轻，松松垮垮地穿着席官的队服。
“你是几席？”
“我是十番队九席久石琅。”年轻的队员愣了一下回答。
“哦。”市丸银薄唇微微上扬，“是你平时照顾你家队长的生活？”
“是。”
“那你说说你家队长平时是怎么过的。”
被这种明显不涉及队务的问题愣到，弯着腰的久石迟疑一下，“队长……队长喜欢一个人，通常不需要其他人在旁边。”
市丸银不冷不热地笑一下，“总有需要在的时候吧？”
“……”久石琅沉着脸，“需要的时候他也不找我。”
“…………”
“队长会自己打扫房间，会自己整理内务，会按时睡觉按时起床，还会每天主动喝牛奶，基本上没我什么用。”这种自暴自弃的话以一种冷静而平淡的语气说出来，却意外的符合青年的气质。
市丸银忍不住想笑。
那孩子要是真如话里说的那样，那不是正好和自己相反么？听起来就像一个受到良好教育的乖孩子，怪不得真央的那群老不死这么喜欢这个嫩嫩的天才，还以为只是长得好他们口呢……原来本能的还是个完美到标志的样板？
市丸银饶有兴致地手指交叉。
“不过最近好多了，队长愿意让我帮他端食物了！”娃娃脸的青年突然想起地补充道，说话时灰暗的眼中好不容易闪现出一丝激动的希望。
市丸银望着脸上写着“我终于找到我存在的价值”的久石，不明白他为什么对比自己小的人的言行这么在乎和高兴。
勾唇轻笑，问道：“他喜欢吃什么？”
“牛奶和鸡蛋？”久石琅歪着头想想，“虽然队长每次吃的时候都皱着眉，但是只要问他吃什么他就会回答这两个……”
【鸡蛋和牛奶？】市丸银挑眉，【小学生的营养套餐么？】
“他不会天天都这样吃吧？”
“咳，队长的作息很有规律的……”
“哦……”
久石琅低着头，抬眼偷偷看了眼身前的队长。作为一个刚刚进队的队员，尽管一进来就是个下阶席官，但是除了自己队长以外，其他番队之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上次在训练场冬狮郎的确给他留下了高大而令人敬仰的形象，所以免不了这次也对其他的队长有小小的好奇。
【眼前队长英俊潇洒，和日番谷队长一样是银色的碎发，重要的是他脸上一直带着微笑——应该是个很不错的队长……】
——这是不懂世事的无辜心声。
神说，一定要原谅无知者的好奇。
所以当久石一本正经地向市丸银问出以下句子的时候，市丸银觉得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市丸队长您为什么这么关心队长？”
偌大的房子沉默下来，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市丸银望望久石琅。
这个年轻的九席显然也不是外表看起来那样的单纯纤弱，反光的眼镜下，清澈如水的眼睛毫不避讳地看着比自己位高的市丸银。
【眼镜，又是眼镜。】
市丸银觉得抗拒眼镜已经成为自己的本能之一。
【刚来不久么？敢这样直视队长的家伙，番队里没有几个——明白的人，都懂得在队长级的面前低头和闭嘴。】
市丸银扬起笑谑的眉：“我很关心他么？”
久石琅点点头。
“你是第一个详细询问了队长有什么爱好的人。”
市丸银笑笑没说话。
“而且说话时……市丸队长的表情很认真——您很在乎队长不是么？”
“在乎啊……”市丸银喃喃地重复，然后讥讽地勾唇，“大概是吧……”
“为什么呢？”
问题很直接，市丸银没有如久石琅所想，回避或者模糊地回答这个问题，相反，他站起来走到门口，然后懒洋洋地丢下一句：“因为我对他一见钟情吧……”
久石琅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
接着市丸银拉开门，久石琅看到了站在门外的人。
奢侈的银色毫不吝惜耀眼的光华嚣张流溢。
“一见钟情？”略带嘲讽的声音响起，银发的主人踱进屋子，“我以为是杀意顿生。”
“哦啦，哪有，小狮郎这样说我会伤心的。”
“你那颗博爱的心也会受伤？”
“当然，伤心欲死。”
“啧，有此等荣幸我必将致力于让你早死早超生。”
“死在小狮郎手下此生无憾！”
“不不杀死你哪用得上区区我辈？恨不得将市丸队长分食入骨的大有人在。”
“原来我已声名远扬？”
“薄情的市丸队长采花无数……声名什么的，早已众所周知。”
“小狮郎这是吃醋了？”
“那也要有醋可吃。”
…………久石琅傻眼地愣在后面看眼前两人面带微笑表情不变的唇枪舌战，气氛随着两人话题越来越偏离开始走向诡异的方向。
“久石你先下去。”突然，冬狮郎抬头看了眼一边恭恭敬敬站着的青年冷冰冰地说。
“啊？”因为没有命令而不敢擅自离开的久石琅这才意识到此刻的气氛不适合自己呆下去，“是！”
四周杂乱的灵压迅速地消失。
市丸银轻笑一下。
“小狮郎的孩子挺关心你的，看我眼神都像生怕我会吃掉你一样。”
孩子向椅子走去，同时古怪地瞟一眼男人。
“你看起来的确有这个气质。”
“哦啦，这种赞美会让我忍不住付出行动的。”
“……”
冬狮郎停住步，手按在冰凉的桌上。他背着市丸银站了一会，从树缝里钻出的斑驳阳光闲散地投入，浅淡的金色慵懒地淌过白色的羽衣，折射出柔和舒服的微光……市丸银眯起眼，然后看到孩子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最好立刻停止这种冲动不然我不保证被吃掉的不会是你。”孩子漂亮的眼睛流转出惊人的邪魅之气。
市丸银摸摸脸，发现自己已经僵硬但是笑容却扩大了。
“哦啦……小狮郎的感觉变了呢。”迈开步，狐狸摇着尾巴不急不缓地向着孩子走去。
节奏的步伐一点一点轻巧压在心上。
“哦？是市丸队长不了解罢了。”
“但是，小狮郎这样的笑容……真的会让我一见钟情哦。”
男人来到跟前，孩子扬起脸嘲讽地仰视男人剃刀般的下颌曲线。
“那我是否该感谢上苍让市丸队长对我一见倾心？”
市丸银忍不住低笑。
手抚上孩子紧紧抓着桌角的手，温柔地将手指扳开。
“我还以为……每天吃营养套餐的人不会说出这种话。”
“……………………………………”
“每、天、吃、营、养、套、餐？！”孩子的眼睛眯起来，气压呈现危险的骤降，他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重复，“你说谁呢混蛋？！！！！！”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chapter.9(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