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仕你》扬弈

32、方妈妈

　　过了二月份，万物复苏，去年冬天那些光秃秃的树木又开始重新长出了叶子，变得翠绿起来。可能是天气越来越暖和的原因，方仕觉得现在的自己有点贪睡，他的肚子过了三个月已经开始显现出来了。
　　开学之前他还是去医院找了戴医生开了证明向学校提出了休学申请，没办法，算算时间等放假的时候他的肚子已经太大了，而且他也没办法上体育课。对此秦勉表示很高兴“真好，到时候你和我一起毕业了。”
　　早上起来，杨维明看着心不在焉的方仕，以为他是因为休学了不开心，摸摸他的脑袋“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方仕回过神来“去哪里？”
　　杨维明“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方仕想了想“…没有。”他从小到大去过的也就那么几个地方，而且他平时也没有特别的留意有哪里好玩的，俩人没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想着打工赚钱，在一起了也没特别去哪里约会过。
　　杨维明“没事，有空你就多浏览一下旅游景点，看看想去哪里，或者问问你的朋友有没有哪里好玩的地方。”
　　方仕撑着脸看他“我想去打球。”
　　杨维明“可以。”
　　方仕眼睛瞬间神采奕奕的“真的？”
　　杨维明“真的。下午吧，等我从隔壁市回来。”
　　方仕犹豫了一下“要不，明天吧，我等下要和秦勉去买衣服。”
　　杨维明在换着鞋子，听到他的话有点疑惑“你昨天不是说他今天要去做检查没空吗？”昨天他还问方仕今天要跟他一起出去还是去找秦勉玩，他说秦勉和唐琦没空，他在家看书。
　　方仕“早上他说唐琦没空，让我跟他去。”
　　杨维明“什么时候去？我开车送你们去。”
　　方仕捧着他的脸亲了亲他“不用，我和他打车打车去的，你快出门吧，不用担心。”说完把桌上的车钥匙递给他。
　　杨维明接过车钥匙的时候摸了摸他有了点弧度的肚子“那我先走了。”
　　方仕站在门口“好。”看着杨维明进了电梯，他回了屋子关好门，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等下要出去见的不是秦勉而是自己的妈妈。
　　方妈妈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方仕从熙熙攘攘的车站接到她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叫这声妈，她比以前胖了许多，脸上也刻上了岁月的痕迹，虽然变化不怎么大，但是却再也不是方仕熟悉的那个她。
　　从小学四年级到现在，方仕也会经常的想他妈妈，对她的感觉说不上恨，只是生气居多，毕竟他是妈妈从小带大的。
　　方妈妈看着站在那里的方仕，笑着走上前“阿仕。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明明经常回去景阳村，但是每次都刻意的避开他，带着她的家人一起。
　　终于还是把那句妈妈的称呼压了下去“好久不见。”伸手接过她手上的行李。
　　方妈妈避开“没事，没多重，我自己提就行了。”说完看了看方仕的肚子，就错开了眼，脸上的笑容有点僵。
　　方仕看到她的眼神从自己肚子晃过的时候脸上都变得没那么自然了。他今天穿的是件蓝色的薄卫衣，他刚显怀的肚子在这宽松的衣服下并没能看出什么。把手放回前面衣兜的时候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找了间人不是很多的饮料店，方妈妈坐在他对面打量着他，方仕垂着眼轻轻搅着面前的牛奶并没有看她。方妈妈喝了一口饮料“你现在住在哪里？”
　　方仕“和我哥住一起。”
　　方妈妈“你哥？杨家小十九？”
　　方仕“嗯。”
　　方妈妈“我听你外婆说了你和杨家小十九结婚的事了。是下个月？”
　　方仕点点头“是。”
　　方妈妈“能跟我说说，为什么选择他吗？”
　　方仕看了一眼方妈妈“我哥挺好的。对我也很好。”
　　方妈妈皱着眉“怎么个好法？好到你要对他以身相许不止，还要还要”看着方仕的肚子还是没有说出来。
　　方仕喝了口饮料，太甜了不是很喜欢“他从小就对我好，等我读大学了知道我自己一个人在这边读书，放弃了自己的高薪工作跑到这边来陪着我，这难道还不够好吗？”
　　方妈妈看着方仕“你还是在怪我当初把你丢下吧？”
　　方仕眼眶突然就红了“是啊，怎么能不怪呢？把我带来了又把我丢下。我外公外婆都几岁了？辛辛苦苦养大自己的儿女，还要替别人养着孙子。我只是他们的外甥，舅舅他们也有自己的家要养，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你懂吗？现在我哥给我一个家，一个属于我和他的家，我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跟他好给他生孩子？”
　　方妈妈吓了一跳，看向周围，还好都离得挺远也没有在意他们这边“你小点声说，我知道你怨我。但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也需要个家，你的亲爸是个天生喜欢男人的人，我怀着你到七个多月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被骗了，他一直都有男朋友，当初把你生下来也是逼不得已，后来他跑了，把你丢给了我。”看着对面震惊的方仕“阿仕，我也很辛苦，而且我还不能告诉别人，毕竟我是未婚先孕。我要带着你，没办法工作，也没有钱。等你大了一点只能送你去托儿所，我一边工作一边想着存点钱给你做手术，让你做回正常的男孩子。”
　　方妈妈继续说道“下大雪那一年我是想回来的，当时封路了，买不到票，我想着搭私家车回去，但是被别人骗了所有的钱，车都开出外省了，后来还是堵车的时候我跑下来你张叔叔也就是我现在的丈夫救了我，不然我也不知道我现在会在哪里。”
　　方仕震惊了，他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件事，方妈妈那时候还打电话回来，只是从来没听她说过，紧张的看着面前的人“那你后来为什么都没说过？”
　　方妈妈看着他淡淡的笑了笑“都过去了，说了你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让你们担心就没说。之后我发现怀孕了，还是双胞胎，而且我那时候身体不是很好，就只能留下了。”
　　方仕放在桌子底下的手紧紧的握了握，然后看着方妈妈问到“那为什么你每次回来都要避开我？是你现在的家里人不喜欢我吗？”曾经，我也是你的家里人，和你相依了那么久的儿子。
　　方妈妈刚刚挂在脸上的笑意凝住了“不，不是这样的。阿仕，我其实是怕你见了我们会难过。”
　　方仕想自己确实很难过，无论他们告不告诉自己，自己一样会很难过。“你这次过来找我，张叔叔他们知道吗？”
　　方妈妈“阿仕，你不要这样。你结婚那天我会回去的，好吗？”
　　这一刻方仕明白了，他们并不知道她过来找自己，可能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自己是她不能提及的过去吗？就因为这样的身体？
　　摸了摸有点隐隐作痛的肚子，方妈妈看方仕脸色不太好，有点担心“阿仕？”
　　方仕的手还在默默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努力扯出来个微笑“你回去吧，我挺好的，不用特意过来看我。”
　　方妈妈皱着眉头看他“十九呢？我想见见他。”
　　方仕现在也很想见他“他出差去了。”
　　方妈妈“把你自己一个人丢在这里？什么时候回来？”
　　方仕“他要赚钱养家。外公外婆和舅舅他们已经见过他了，家里长辈也见过面谈好了，你也知道我们下个月就结婚了。”意思是没什么好谈的了。
　　方妈妈有点哽住，看着方仕，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己已经把他丢下多年，现在突然管他，显然已经不听自己的话了，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整天对着自己叫“妈妈”的白胖小团子，甚至于见面那么久他连一声“妈”都不肯叫了。
　　缓了好一会方妈妈才继续问“阿仕，你是真的喜欢他吗？”看着他肚子的方向“如果不是，我可以给你找家好点的医院。以后跟我去那边定居也可以。妈妈还有一点钱，可以给你找个住所。”
　　方仕“谢谢，不用了。我很喜欢我的老公和孩子。”
　　方妈妈听到他对杨维明的称呼眼都瞪圆了，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阿仕，我承认我还恨着你亲爸，我也知道你对我也一样，但我希望你和他在一起不是因为赌气，也不是因为孩子，而是真的相爱。”
　　方仕看着她“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恨过你，只是对你的行为很生气。我也没必要为了气你而随便找个人来过一生，爱不爱这种事情并不是要用嘴说出来才能证明自己过得很幸福。我已经长大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的又是什么，我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喝了一口保温杯里水，还是家里的水好喝。
　　方妈妈看着面前既熟悉又陌生的儿子，叹了口气“那你们有想过，如果孩子将来和你一样，小十九他家里人怎么看？到时候你又怎么办？孩子将来会不会怨你？”
　　方仕“想过，我也和我哥讨论过，无论孩子将来长成什么样，我们都会养着他，也会尊重他的决定。”
　　方妈妈并没有在这里待多久，回去之前她递给了方仕一个装着钱的袋子，方仕没接“我自己有钱。”
　　方妈妈“阿仕，听话，这是留着给你置办婚礼的。”方仕还是坚持不肯要，方妈妈到沿海市的两个小时最后带着无奈回去了她现在的家人身边。
　　方仕看着已经没有了方妈妈身影的车站，转身回了家。
　　傍晚杨维明回家的时候看到了餐桌上摆着的简单晚餐，有点惊讶，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方仕听到声音，头也不回“哥，你回来了。先吃饭吧。”
　　杨维明有点疑惑的看看电视又看了看方仕的后脑勺走了过来“这综艺节目很好看？你吃饭了吗？”
　　方仕“嗯，吃了。”
　　杨维明走到他面前看着方仕不算好的脸色，摸摸他的脸“怎么了？油烟味太重了不舒服？”
　　方仕半垂着眼睛“没有。”
　　杨维明坐在他旁边抱了抱他“到底怎么了？”
　　方仕“等你吃了饭再说。”
　　杨维明把方仕的脸抬了起来，看着他“说说？”
　　看着面前担心自己的男人，方仕再也忍不住眼泪刷的一下就掉了下来，给杨维明吓了一跳“怎么了？啊？”
　　方仕不说话，搂着他的腰趴在他怀里哭着。
　　杨维明把他抱到自己的腿上，搂着他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嘴里絮絮叨叨的还安慰着“没事了，哥回来。哭好了跟哥说说谁欺负你了？还是哪里不舒服啊？做菜不舒服就不用做，饿了就点外卖，或者等哥回来了再做。家里的面包不喜欢吃吗？还是要换个口味？想吃什么零食？”
　　方仕把他的脸推开“呜呜呜…你不要看着我…呜呜呜”
　　杨维明拿了张纸巾给他擦脸“好好好，不看。”
　　方仕把纸巾拿过来自己躲在杨维明怀里边哭边擦眼泪一边又诉说着自己哭的理由“我知道她能遇到个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人不容易，她年纪越来越大了还居无定所，我还小住在外公外婆家不会说什么，但是她会被别人说的，我理解她，但是我就是觉得委屈。”
　　杨维明又抽了几张纸巾过来给他“嗯，我知道。”
　　方仕扔了沾湿的纸巾，又接过新的“你说，以后宝宝爱哭怎么办啊？”
　　杨维明哭笑不得“没事，小宝宝都爱哭。大宝宝哭够了吗？”
　　方仕“你转过去，不要看着我。”
　　杨维明“没看，我看电视呢。”
　　方仕“呜呜呜…我觉得眼睛有点肿。明天肯定很丑。”
　　杨维明“不会，等下洗把脸，再用冰给你按按眼眶四周。”搂着他安慰了许久，方仕才渐渐的不哭。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自从这天之后方仕打开了新技能，爱哭。
　　唯一的好处是吐的次数明显减少了许多，相反的变得经常爱哭，还是只在杨维明面前。
　　问过戴医生，戴医生看了说没什么事，要注意方仕的心情，哭的时间不要长，偶尔发泄一下情绪是可以的。说到底就是娇气，他在向自己的爱人撒娇，只是方式不同。
　　方仕很苦恼，杨维明则是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