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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蒜泥白肉骗来的师傅 ...

  •   夏筱沫深刻的觉得,古代人做饭等同于炼狱般的煎熬。她从前在慕王府锦衣玉食,自然没有尝试过下炉灶一展手艺,辰夕也是从来不进厨房的,因此俩人对着土灶一筹莫展,烟熏火燎下奋斗了将近半个时辰,炉火旺起来的时候,俩人皆已是灰头土面,尤其辰夕,光润的脸蛋上抹的乌漆抹黑,银色的短发已经熏成了不知道是什么怪异的灰色,十分奥妙。看得夏筱沫直想高唱: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

      她嬉笑着将他赶出去洗头洁面,顺便抓起他的袖子蹭了蹭,把脸上的灰全蹭到他的衣服上,而后满意的开始大显身手。值得庆幸的是,这个世界没有中国古代那么物质匮乏,至少西红柿这种玩意儿还是有的。

      大锅里的水烧开了,蒸着热气腾腾的兑了糯米的白米饭,案台上料理好的熟食材排了一溜,白瓷盘子里整整齐齐摆着着用素料做馅包好的蛋卷。取出米饭放在一旁晾着,米醋,盐,砂糖按照比例一同倒入小锅里熬成汁,筷子挑了一点尝了尝味道,自以为不错,便开始动手将米饭拌上这自制的寿司醋,这里不比王府,海苔这种昂贵食材自然是没有的,况且也没有寿司帘可以用,只能做些握寿司,而后又捏了几个什锦饭团。她向来喜欢漂亮精致的东西,食物也是,切的细碎的食物同米饭揉在一起,小巧玲珑很是受看。

      她并不是娇生惯养的人,但是向来便是粗枝大叶的个性,做的菜肯定不敢自比做了几十年菜的膳房大厨,自然做些辰夕未吃过的东西是最好选择,没有吃过也就没有比较。她捏完了寿司,剩下的一碗将所有剩下的食材一并倒进锅里炒了碗饭,用蛋皮裹好,浇上自己煮出来的番茄酱。

      考虑到野人食量巨大,她又最后做了份不需要多少技术活就可完成的蒜泥白肉,放进锅里盖上温着。大功告成,却不见辰夕归来,她正纳闷儿这野人洗漱怎么需要这么长时间,一个花花绿绿的身影忽的从窗口窜了进来,吓了她一跳。

      “哎哟喂,饿死老夫了,饿死老夫了。”那人口中咋咋呼呼的反复嚷嚷道。

      夏筱沫惊愕的望了来人一眼,这是个奇怪的老头儿,套着花里胡哨的袍子,扮相夸张,精神矍铄,一双小眼睛贼亮贼亮,看似懒散却又隐藏着十分之锐利的光芒,仿佛能够洞穿世事。只见他不停的捋着那三寸的山羊胡子,鼻头耸动:“什么味儿……好香……”

      他背着手,夏筱沫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到了她身后,揭开了锅盖,兴奋的叫嚷:“蒜泥白肉,老夫最爱蒜泥白肉了。”伸手就去端那瓷碗。

      夏筱沫一个回身去夺那碗,老头儿眼睛精光一闪,手微微一扬便捏住了她手上一处穴位,叫她动弹不得。

      “丫头,你年纪轻轻怎能老人家抢食物,未免不甚厚道。”老头儿眨了眨眼。

      “……不厚道的是你,饭是我做的,明明是你抢我的东西好不……”夏筱沫被他按的手臂发麻,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

      “你说的……也对。”老头儿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松开了她手臂的穴位,下一刻却抱着盘子跳到一旁,短短的脖子挺了挺做挑衅状:“可老夫我就要抢,就要抢,有本事你就抢回去?”

      夏筱沫本来气得快炸了,见他这副自曝短处的样子竟是哭笑不得。看这老头身手不凡,一眼就能认出她是女子,绝非等闲之辈,想来应是沉月阁的高层领导人物了,再结合今日打听到的几位长老之事,这老头儿极其符合那位古怪的青仑长老的描述。她眼珠子咕噜一转,计上心来:“前辈,你若要抢便抢吧,你即便全抢去,也只能吃这一顿。”

      “你以为就你会做蒜泥白肉,你少激老夫,老夫要吃什么,自可以让厨房做去,再不行,还可以下馆子去。老夫现在是饿了而已……”老头不屑上她激将法的当,吹了吹那三寸白须,山羊胡子在空气里飘啊飘。

      “前辈此言差矣,这世上偏有别人都做不来的菜。”夏筱沫故作神秘莫测的高深一笑。

      “老夫才不上你的当……单看这蒜泥白肉,就知道你的厨艺还不如这膳房里掌厨的老胡……”老头继续不屑,一面抄了双筷子送了块肉到嘴里。

      夏筱沫眼角跳了跳,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忍。她慢悠悠拈起盛在碟子里的一块握寿司:“那前辈见过这个没有?”

      老头儿眼疾手快,脚下一生风便见她手中的寿司夺了去,塞入口中道:“不就是形状做的奇怪么,有什么……”他嚼了嚼,食指大动的望向案几上的盘子,那眼神险些快要连同盘子一块儿吞下去。有了前车之鉴,夏筱沫先发制人的端起盘子紧紧抱在怀中:“不给你……你不是说谁都能做么……这菜色你就是找遍天下馆子,也无人做的来我这秘制的调料。”

      老头儿垂涎欲滴的看着夏筱沫盘子里五颜六色的寿司和饭团,咽了口口水:“丫头……老头子我三天没吃饭了,你忍心让我一个老人家挨饿么?”

      夏筱沫回敬他一个不屑的笑容,只恨自己没有山羊胡子能捋一把吹吹:“有什么不忍心的,前辈连一个小丫头片子的食物也要抢呢,所谓尊老爱幼,前辈不爱幼,我何必尊老。”

      老头儿吹胡子瞪眼道:“你都这么大了,还敢自称幼,要不要面皮儿?”

      夏筱沫杏眼圆睁:“你还这么年轻,搁我们那儿还没到给你发爱心卡乘公交的时候呢,还敢自称老夫,不知羞耻!”

      两人对峙,空气冻结。

      夏筱沫见时机成熟,火上浇油的再鼓一把劲儿道:“我这食物,是要孝敬我将来的师傅的……果然还是墨隐阁主才有资格成为我的师傅,像你这样为老不尊,永远都别想吃我的寿司。哼哼。”

      “臭丫头……老夫哪里比那个小东西差!老夫就要收你做徒弟,不许做墨隐徒弟,不许给他做东西吃,老夫就要收你做徒弟,老夫就要吃这些!”老头子果然来了气,上当受骗,抓了抓胡子,油亮的脑门像个电灯泡。

      “不做不做不做,偏不做,你有什么本身叫我做你徒弟!”夏筱沫丢出一个鄙视的眼神。

      “不做也得做,要做也得做。现在开始你就是老夫的徒弟,竟然敢瞧不起老夫,老夫本事比墨隐那个小东西大多了!”老头子气鼓鼓的叉腰呼气,像一只巨大的青蛙。

      门外传来轻笑声,银发的少年沐浴在银白雪地折射出的清冷月光里,短发微湿,泛着水泽,有晶莹剔透自他的面颊流下,沿着细白的颈脖一路滑入衣衫里,嬉戏着肌肤,亲昵的暧昧。唇边的清朗笑意像一朵子夜里悄然舒展的睡莲,他慢慢步进来:“筱沫,你好厉害,居然这么快就让青仑师叔上当了。”

      “什么?上当?”老头子瞪了瞪眼,幡然顿悟,捶胸顿足痛不欲生道:“老夫活了几十年,居然让一个小丫头片子给哄了,悔矣悔矣!”

      “后悔也来不及了……徒儿拜见师尊。”夏筱沫放下盘子,盈盈做了一个揖。

      “不收不收,老夫不要你这徒弟了,丫头片子胆敢算计老夫,老夫不要了!”他团着蒜泥白肉大声嚷嚷,一面将口中塞得鼓鼓囊囊。

      “野人……这些菜,我们还是送去给墨隐阁主尝尝吧。”夏筱沫不急不缓的端着盘子向外走,冲辰夕递了个眼色。

      “不行……不能给墨隐那个小东西吃。”老头子跳到门口拦住她的去路,光脑壳上几根稀稀落落的荒草随风起舞。

      夏筱沫满脸不耐烦道:“你这老头儿,好不霸道,抢我做的菜吃不说,还阻人去路,我去拜我的师,你凭什么管我!”

      “就凭老夫是你师父!徒儿听师父的,天经地义。”老头儿将魔爪伸向她手中的盘子。

      夏筱沫将盘子朝后一缩,退了两步:“你不是不收我了吗?”

      “哼,老夫又改主意了,你经常做点点心孝敬师父我老人家,我就收你。别藏了……还有什么好吃的都拿出来吧。”老头儿奸笑着步步紧逼:“辰夕小娃娃,快劝劝你这二媳妇儿,让她把好吃的都拿出来孝敬我老人家。”

      “什么二媳妇儿,你胡说什么呢!”夏筱沫狠狠瞪他,这老头儿什么不好教,也不怕将来把这单纯野人教成了色狼。

      “那个济生堂里帮忙的小小是他的将来的大媳妇儿,你当然就是二媳妇儿了。”老头儿嘿嘿一笑:“这小子眼光不错,两个媳妇儿都长的好看还会做饭,真个是傻人有傻福,艳福不浅哇。”

      “尽胡说八道,你……”要不是有求于人,她真想将盘子拍在这小老头儿的脑门上。

      辰夕居然在一旁傻乎乎的应道:“筱沫,你还是让师叔吃饭吧。不过,师叔,我听人说,嫁人的才是媳妇儿,筱沫以前说过要我嫁给她,那为什么不是我是媳妇儿……”

      夏筱沫眼前一黑,老头噌的双眼发亮,意味深长的怪笑着盯着夏筱沫上下打量,看的她全身发冷。她就知道……她就知道狗嘴里是吐不出象牙的……一失言成千古恨,从今往后,她就成了调戏良家妇男的女色狼了。

      一炷香后老头儿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小丫头……厨艺不错,老夫吃饱了,要去散散步。”

      “等等……你先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教我武功。”这老头儿一刻一变,翻脸比翻书还快,可不能让他又反悔。

      “明天吧……落日堂里等着老夫便是……让你师兄再给你安排个单独的房间。”老头儿摇晃着脑袋踱向门边。

      “青仑师叔,以你的速度,很难在一天内赶去落日堂……师叔耗费时间的最短记录是从山门前赶到落日堂花了四天的时间,在浮云崖上迷路三天后才算达到了目的地……”辰夕好心提醒老头儿。

      孰知他一听到这句话立时转过身来愤愤嚷道:“辰夕小娃儿休得胡说,老夫我哪里迷路了,哪里迷路了!老夫我那是在探险!”

      唔,在如同自家后院的地方探险,毫无疑问,此人是个比响良牙还要路痴的路痴。
      难怪人人都道青仑长老神出鬼没,原来他是不认得路而已……

      夏筱沫分外同情起这个没有方向感的怪老头,嘴上却是一连串逢迎溜须拍马,总算是打发了这个吵得她耳边嗡嗡作响的怪老头儿,看了看厨房里一片狼藉有待收拾,不禁犯懒倦意袭来,她打了个哈欠,野人肚子里那饿瘪了的蛔虫却不适时的发出咕噜噜的叫声提出抗议,方才本来属于他的晚饭全进了青仑怪老头的肚子里,他连只饭团都没尝到。辰夕捂了捂肚子,温温道:“筱沫,你去睡觉吧,这里我来收拾就好。”

      夏筱沫嘴角挽起一个笑容,还算这野人有良心。她将案台边缘的小铁锅的盖子打开,青花白瓷的盘子中间托着一个圆圆的蛋包饭,旁边小碟子里盛着蛋卷同番茄酱,她递了个勺子与他道:“可能有点凉了,可是蛋包饭也不好热,将就吃吧,反正你这么壮,吃不死你,蛋卷蘸着酱吃。”

      辰夕愣了愣,摸摸后脑勺,接过小匙舀了一勺炒饭送进嘴里,莞尔一笑:“筱沫,你做的真好吃。”

      “算你有眼光,看在你这么识货的份上,你以后要是被罚不能吃饭的时候,我会考虑考虑接济一下你的五脏庙的。”她本不是擅长做饭的人,几个简单小菜当年也是花了许多工夫才练的熟门熟路,最初做饭的时候险些没把厨房给烧了,现下给他这么一夸,难免有些飘飘然。冷不防辰夕一筷子夹了只蛋卷伸到她面前:“你也一起吃吧?”

      喉头突然一涩,不想被辰夕看出异样,她张口吞下了那只蛋卷,却不知其味,只觉得苦。夏筱沫抚了抚胸口,她现在很不习惯别人喂她,人家的手拿着筷子在她眼前一晃,总叫她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年,她没有勇气回望来路的那些春夏秋冬,只怕闭眼睁眼转瞬之间,沧海都成了桑田。

      “我……我去休息了,你吃完把厨房清一清吧。”她极力掩饰起所有的仓皇狼狈,故作平然的向门外走去。

      “哦……”辰夕继续嚼着蛋卷,颔首应声:“对了筱沫,明天我带你去看小小吧,她肯定很想你了。”
      “恩……”夏筱沫轻笑着点头,快步离去,辰夕却是再也不动勺子,直到她的身影在夜色中逐渐溶成一个小黑点,他掩上厨房门,跟在了她身后。

      她还是不相信,她自以为笑容可以掩饰一切。但是他怎会不知呢,她心上那紧抽的让人窒息的痛。

      感同身受。

      他知道他该离她远一些的,距离越近,他们之间的共感就越强烈。

      但很多事,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

      那个小小的丫头,在济生堂的一间厢房里坐了一整夜,不哭,不闹,只是团坐在榻上,抱着膝盖,看着透过简单的木窗透进来的清明月光发怔。

      她不知道的是,青衣银丝的俊朗青年,靠在陈旧砖墙的另一侧,陪她坐到天明时分,直到她终于昏沉睡去。辰夕也亦不懂,他为什么要做毫无益处的傻事。

      只是觉得,这样陪她一起痛,也许她可能会好受一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蒜泥白肉骗来的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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