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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英雄与狗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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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肥猪被打断好事,满脸不悦的侧头来看她,却对上那对灵动的眸子,险些断了下巴。慕怡君趁机打量了一下坐在一边低着头的女子,确切说,她看起来还只是个女孩,容姿曼妙不可言说,水殿风来珠翠香,芙蓉不及美人妆,睫毛密长,蛾眉淡扫,绛唇轻点,乖巧可人,丝毫不像青楼女子,虽然她也没见识过青楼女子……
那肥猪涎着脸连连道:“看得起看得起,美人送上门,我这般怜香惜玉之人怎会下逐客令。你今儿就陪陪本公子吧。”说着爪子欲搭上慕怡君的身,她不动声色的躲了躲:“公子,您这样就太不懂行规了,没有嬷嬷的同意,奴家怎敢私自接客。奴家还是清白之躯,求公子今日就先放了奴家一码,若是公子觉得我们凤鸣阁比百花楼好,明日请带好银票同嬷嬷商议便是,翠花儿等着公子大驾光临。”
她福了福身,手轻轻在身边美人的身上捏了一把,示意她赶快一同溜走。谁知道那肥猪并不肯放人,反而得寸进尺道:“这有何难,今日我便派人上凤鸣阁买回你的卖身契,你直接同本公子回府,做本公子的侧室,比沦落青楼要强上百倍还不止吧。”一边猪蹄已经要揽上她的腰。
慕怡君心里暗暗叫苦,本想借机开溜,谁知道事情演变成这样,看来想不惹麻烦都不行了,好在北落应该在附近偷偷跟着她,若是她真弄出了烂摊子他应该会一如既往的出现替她收拾。念及此处她一个侧身,狠狠一脚踢在那肥猪的肚子上。
那肥猪跌倒在地,圆圆的滚了两滚,疼的叫唤了一声,勃然大怒道:“居然敢踢我……给我……都给我上!”
慕怡君无奈的歪了歪头,手一扬捋下绾住青丝的发带,竟是一条银鞭,轻轻一挥,如蝴蝶飞舞,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银色的优美弧度,在两个人前后夹击冲向她的瞬间,折腰后仰,同时闪过两个人的攻击,单脚一扫绊倒了前面的倒霉鬼,银鞭却如灵活的白蛇般袭向身后的壮汉,卷住他的小腿一抽,对方立刻脸部着地。慕怡君咂了咂舌,这位仁兄真是对不起,让你已经很见不得光的脸雪上加霜。
她侧头看着一旁目瞪口呆看着她的那青楼美女同她的十岁小丫鬟,略颦了眉心催促道:“你还不快走?”
“可……可是……姑娘你……”小美女咬着嘴唇,两手不安的绞着衣袖。
“快走……你在这里也没用,只会给我添乱的。”她跳上桌子,避开一个壮硕家伙的攻击,神情里难掩不耐烦。
“那……那我便走了……姑娘您过后麻烦差人来百花楼报个平安。奴家会备上谢礼,大恩大德,感激不尽。”她屈身一福,三步一回头的携了小丫鬟走了。
慕怡君这厢一人应付几个大男人,终是有些吃不消。对着空气破口大骂道:“北落你丫丫的还躲在一边看什么戏,快出来帮忙呀!”
“郡……”莲儿歪着脑袋思索了会儿,终是决定实话实说,神情严肃的道:“小姐……北落今日跟着少爷出门了。”
“什么……”慕怡君如今五脏六腑都被这句话震的十分之悲摧,仰着头,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这种话你怎么不早说。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出去搬救兵!”
莲儿撇撇嘴,内心觉得很是委屈无辜,心道你也没问我,叫我怎么说啊。忽的面色一紧,眼见慕怡君被一个壮男一刀砍过去,她滚倒在地,打了个滚,小腿却还是被浅浅划出了一道口子。
但见那男人正又一刀准备刺下,莲儿吓的一声惊叫,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主子已经在别人怀中。
咦?别人怀中?莲儿仔细又看了看……这不是黄昏时候那个鸡屁股男吗?
慕怡君本来心道大事不妙,以为会硬生生挨上一刀时突然被人一把抱起,怔了怔。
莲儿看这一幕看的也有些愣神,她发了会儿呆,方才想起慕姑娘叫她去搬救兵,立刻遵循命令拔腿朝楼下跑。
银发青年松开慕怡君,剑鞘扫开来人,两指拈了个浅绿的袋子在她眼前晃了两晃:“我师兄说要给你点颜色,所以偷了这个,我来还给你。不过,你怎么又同人打起来了?这次他们是吃了你的豆腐还是摸了你的鸡屁股?”
慕怡君哭笑不得,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银发青年已踩着奇怪的步法,步履生风,被攻击的人甚至来不及看清楚他是怎样移动的,就一并的被点了穴,而他甚至连剑都未曾出鞘。
“解决了。”他利落的拍了拍云袖,毫不忌讳男女之别的拉过她的手,将钱袋放在她掌心握好,一脸认真的劝诫:“身上带太多好吃的出门真不是件好事,总有架要打。以后鸡屁股什么的,还是藏在家里吃比较安全。”
慕怡君只感觉额上青筋跳了跳,嘴角抽搐。
周围客人早已经跑了个精光,剩了几个看热闹的站在楼梯口不停的探着头,仿佛要玩打地鼠。见青年如此厉害,几个人不由得心生佩服,连连鼓掌叫好。
青年有点不好意思的又要摸摸头,忽的面上一凛,将她向旁边一推,转身移步,一脚扫向来人。
.黑衣人被踢了个措手不及,华丽丽的飞出个老远,还没缓过神,两个黑衣人迎面袭来,长剑出鞘,银练破空,可惜她只来得及抽走两人的剑,拦腰被人踢了一下,吃了痛,滚倒在地,吃力的闪避着敌人的攻击。青年同时与4个人缠斗,他不想伤人,始终不肯拔剑,只以剑鞘相拼,对方却招招想取他性命。眼见慕怡君终是招架不住,小腿上划出一道血痕。
青年似乎有些急了,脚步有些凌乱,冲过来又引走那两个攻击她的黑衣人,一面对她道:“下楼,快。我支开他们,你先逃。”
慕怡君犹豫了片刻,见他连剑鞘都还未拔,想来是深藏不露的,应该不至于在这里吃亏,便退到了楼梯口,脚步停了一停提醒他:“别跟他们缠斗,这些人来历不明,你不要自信过头。”说完又有黑衣人朝她奔来,被青年挡了回去。慕怡君狂奔下楼梯。
一楼的客人还没有走光,许是有些人认为楼上的不至于会打到楼下来,便安安稳稳的坐着继续该干嘛干嘛。慕怡君才走到大堂中央,便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选择用她那三脚猫的轻功从二楼跳下去。
明摆着是请君入瓮,她甫一踏入大厅中央,烈焰急速从四周围高高窜起,火势猛烈,她这才注意到遍地都是水一样的液体,却是碰着就窜起两三米高的火苗,直直的烧到天花板,酒精的味道。
烧的焰光冲天,人群中爆发出尖叫,向着大门和楼上逃窜,有人身上已是着了火苗,痛苦不堪的滚倒在地,瞬间成了一团大火球,震天的哭喊声,惨绝人寰的叫声不绝于耳,木头和布料,毛发与□□,种种烧焦的刺鼻气味随着滚滚浓烟向呆立原地的她袭来。
慕怡君此时竟呆若木鸡,脑海中像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火光,漫天的火光,如同被激发了狂性的红色野兽,张牙舞爪的跃动着,狼藉的地面上投下一片奇形怪状黑洞洞的暗影。吞噬着目及之处的一切事物,炽热的气流凌厉的灼烧着身体的每一处,浓烟呛入喉咙,火焰湮没了一切。
她的一切。
“姑娘……”慕怡君听见有人大声叫唤。隔着火海,银蓝色头发的青年焦急的呼唤这她,仿佛随时都会冲过来。
“别过来……”她醒过神来,喃喃的退了两步。
“筱筱……”
谁在轻轻唤她,温柔似水的声音。
“筱筱……”
谁的脸,在烧红的如同岩浆的空间里浮现。可是她看不清,想不起。
只有那个声音,温柔唤她,一遍又一遍,像刀割在心上的凌锐。“筱筱……筱筱……”
头很痛,痛的要炸开了,她努力的揉着脑袋想要减轻这种痛楚,灼热的气流烤着她肌肤的每一寸,她真是没想到,居然在这个梦里要死上这么一次,而且会是烧死这种难看的死法。
不过算了,反正,这只是个梦。是的……只是个梦……
慕格格明显不耐烦了,咽下口中的饼:“我管他高兴不高兴,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有三百六十六天都不高兴!我又不是他养的狗,不许这个,不许那个,成天关在院子里足不出户,我都快憋死了。要回去你自己回去,要我回去对着那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家伙,我看莲儿你直接找根白绫把我勒死得了!”
莲儿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宝贝主子爆发出一声惊叫打断了她的话,“臭男人,吃我豆腐!”与此同时半张油饼飞向莲儿的脸,啧啧,主子吃剩下的半张饼,上面仿佛还有口水,真恶心。她举起包着食物的袋子啪一声挡掉那油乎乎的大饼,却见主子扯着个清秀的蓝衣少年吹眉瞪目,就差要吃了人家。
人群都围过来看热闹,议论纷纷。莲儿连连摆头,这大约就是主子说的,非同一般的聚众围观。恩,真是非同一般。就慕格格现在这架势,撩着袖子一副吃人样,根本像是主子吃人家豆腐。更何况她还戴着面具遮了半张脸,露出来的嘴上全是油,是个美人也看不出了,这么叫人倒胃口,谁会吃她豆腐。
少年涨红了脸,大声的辩解道:“姑娘,你莫要胡乱冤枉人,我几时,我几时轻薄于你了?”
“根本是狡辩,我刚才分明……”
话未说话,一柄长剑连鞘横空飞过,擦过慕怡君的长发,生生落地。一道蓝色身影矫健的闪至她与那少年中间,拾起地面的剑,直直指向她:“不许欺负我师兄!”
“谁欺负他了?他吃我豆腐!我是替天行道!”
“吃你豆腐你也不能打人啊!师傅说了,做人要讲道理!”高大的男子理直气壮的回嘴。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打人了!随便就拿剑戳女孩子,你才是不讲道理,没风度!你这个野人!”被这个戴面具的怪家伙冷不丁横插一杠子,慕怡君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女孩子,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女孩子啊。师傅说,对女孩子要有礼貌,对不起,我不该拿剑吓你的。师兄,她没打你吗?”戴面具的青年回头看了看少年,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师兄,师傅不是说买东西要给钱的吗,你怎么能抢别人的豆腐吃,你吃了她几块豆腐?我们赔给她吧?”
围观一众里有人捂嘴偷笑,少年的脸像只熟透的番茄,竟是气的连句话也将不出来了,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
“师兄,你不回答我不知道要赔给她多少啊。”他又摸了摸后脑勺,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欲递给她:“你看这些钱够不够赔你的豆腐。”
“岂有此理,真是气死我了!”慕格格终于恼羞成怒,啪一掌打掉银子:“摸了我的屁股就想用钱打发,你以为我是鸡啊,未免欺人太甚!”
“师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吃了她的豆腐还摸她的鸡屁股呢?这下师傅给我们的银两也不知道够用不够用啊。姑娘,你那个鸡屁股怎么卖的,我赔给你,你不要生我师兄的气了。”言毕他又低头去在包袱里翻东西。
人群里爆发出一片哄笑。
“居然有胆子这么侮辱我们家小姐,今天你这脑袋看是不想要了!今天我一定要拖你去见官。”莲儿看主子受了莫大羞辱,自然也要挺身而出,虽然这主子是神经大条了点,讲话莫名其妙了点,穿的暴露了点,爱闯祸了点,除此以外还是个好主子。
“莲儿,别说了。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慕怡君摇了摇头,转身离开,末了手做了个向后轻轻一扬的动作。
“格格,你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放过他们?岂不太便宜那两个坏蛋了?”莲儿心生怪异的看看她,照她的理解,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怎么可能甘心吃这种闷亏,她居然乖乖息事宁人了,就算是为了不把事情闹大免得被人识破了身份,也还是古怪的很。而且,你看,她嘴角那个笑,呃,莲儿打了个寒颤。
“我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们呢?”慕格格冲她回眸一笑,背着光,面具看起来甚是诡异,一口牙齿白森森。
身后响起了霹雳啪啦的鞭炮声,伴随着尖叫声不绝于耳,莲儿回身,刚才那俩人在一堆鞭炮中跳脚,路人纷纷避之不及。
原来如此。这么想来,刚才格格跟那个戴面具的人说话的时候,似乎是边说话边一只手在地上撒些什么东西。
慕格格给了她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这种连防狼喷雾跟电棒都没有年代,出门总要带点什么以防不测。鞭炮跟火折子,居家旅行,坑蒙拐骗,杀人放火,必备良品。买一送二。来一份吧?”
莲儿瞅了她半天,长“哦”一声。她总算明白了,格格绝对是又抽风了。
夜幕渐渐降临,靠近河边的方向传来了敲锣打鼓声,慕怡君拉了莲儿直奔那声音源头去看热闹,就手塞了一块金丝枣糕在莲儿嘴巴里阻止她提出任何反驳意见。
河岸边搭了个简单的台子,挂着五彩丝绸幔帐做装饰,丝竹并奏,几名衣着性感大胆的舞伎扭动着曼妙的身姿,风情万种,满眼纸醉金迷。
“小姐,小姐,我们赶紧走吧!要是少爷知道你看这种东西,会打断我的腿的。”莲儿使劲儿扯着慕怡君的衣袖。
“人家又没脱光,你怕什么?就是脱光也没关系,女人看女人,有什么稀奇的。钢管舞我都看了,还怕这个?”慕怡君无动于衷继续盯着台上瞧。
“可是小姐,你看,这周围都是男人,我们站在这种地方,会惹人误会的。还是走吧。咕,唔唔唔唔唔。”再次遭到主子的金丝枣糕攻击。
“哎呀,我长这么大都没进过青楼,难得人家在外面摘花魁,总要让我看看人家长什么样才是。”感觉到莲儿不断的拍着她的背,她晃了晃肩膀,目不转睛的看着舞台,一边把点心继续朝莲儿嘴里塞。“别拍了,再拍也没用的,怎么堵住嘴堵不住手呢,你再闹我真的不回家了!”
“喂,喂~”那只手依旧坚持不懈的拍着她的肩。
“莲儿我说你有完没完呢!”她厌烦的转回头,却对上一张硕大的面具。出于本能她狠狠的给了那张面具脸一拳。
“哎哟,好痛,你干嘛打人?”青年摸了两下面具,发现不对,正欲取下面具,冷不防却转手拔剑刺向她。
“格格!”莲儿脸色卡白,惊呼出声。不得了了,格格要挂了,格格要挂了。
“你干什么你这个野人,我不就扔了几发鞭炮吗,你至于拿剑砍我吗!”慕怡君身子一侧,欲躲过剑势,却闻得铛铛几声金属撞击的声音,数枚暗器应声落地。
青年俯身研究了半天那几枚暗器,仰头摸了摸后脑勺看看她:“天太黑了,看不出上面有毒没。”
慕怡君此刻真的很想喷出一口血。这人看来不是装傻而是真傻,暗器没有毒还能叫暗器吗?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一共有十一个。”他自顾自的数着数,默默的直起身来。“敌人有十一个,身手都不一般,有一个相当强,可能是领头的。”
“所以我都说了小姐不要随便跑出来了,小王爷不是唬小姐的,以前我们只是没碰到而已。小姐,我们赶紧回去吧,现在人这么多,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做什么的,等到人少了就更危险了!”莲儿紧张的抓住慕怡君的袖子想把她朝外拉。
“恐怕没那么容易。”慕怡君的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十一个,看来是下了大工夫了,也不知道抓我有什么用处。现在我们在明,他们在暗,轻举妄动很容易遭暗算,什么时候会被人捅一刀子都不知道。就因为人多,这里又这么吵,大家的主意力集中在舞台上,只要不是明着刀光剑影,他们的行动是很难被发现的。”
“那,那那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啊?”莲儿语调里已经带了哭腔,方寸大乱的团团乱转。
“把事情闹大就好了。”慕怡君嘴角向上挑起一个高傲的弧度。“轩哥哥肯定已经在找我们了,只要把事情闹大,帮手很快就会来了。舞台已经准备好了,就差演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