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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新月如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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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妧头摇成拨浪鼓,“不了不了,妾身在这里泡着就好。”
说着话的功夫,水面咕嘟咕嘟翻涌,一阵挟着松香的药味,随着雾气弥漫开来,水温转眼升高一截。
萧钰好声好气问她,“烫不烫?”
梁妧闭了闭眼,好么,原来左先生配药,是跟这儿等着呢,勉强笑笑:
“还好。”
“哦——”
那边就没了声儿,过了会儿,水温越来越高,萧钰长叹口声,明显带着舒适的惬意。
梁妧内心左右权衡,要么温水煮青蛙,把自个儿活活烫熟在里头,要么勇敢爬上去,被他看个精光……
即都这么着了——
她这几日必须特意提醒自己,才能记起已经嫁给晟王这个事实,将嫂嫂叮嘱的“夫为妻纲”四字默念几遍。
做下“主动送上门”的决定后,心里反倒踏实几分。
到了这时,之前遭受的冷落才迟迟涌上,说好带她出门,却和兰翘同乘共行,到了地儿也见不着人……
那些酸涩被热气一蒸,尽数化作委屈。
就在她盘算来去的这么一小会儿功夫,水温已经烫得快受不住,她从白玉,变成个粉玉的人儿,再不迟疑,张着两手晃晃悠悠朝那边扑去。
萧钰前行几步,将人接了个满怀。
触手凝滑,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不知是泪是水,白里透红、润泽剔透,眸子水雾濛泷,眼角浸了一抹风雨过后更显娇嫩的梅红。
他不自禁抬手,拇指指腹轻抹那点红晕,沾下她一滴泪,在她看不见的角度,送至唇边轻尝。
都说人的泪或咸或苦,为何她的如此甜蜜,沁人心扉。
梁妧一到他边上,就感觉热力骤减,仰起头,那张绝艳无双的脸近在咫尺,苍白被热气熏退,一层水光一层滟潋,叫她看得一时痴住。
这人生得为何如此好看!?
那张脸在眼前逐渐放大,她猛地反应过来,撑着他往后退离了些,口上殷勤乖巧:
“果然王爷没诓妾身,你这里水温刚好。”
手仍搭在他臂上,试探着往池子边上去,走出一臂远,水温就受不住了,只得拽住他一道,总算抵达池边,背靠玉壁脚下站稳,觉得安心了些。
然而下一刻,那人毫不留情抵上来,倒把她逼成个无路可逃。
她紧张垂着头,一双小手紧紧揪住他前襟,这才发现那衣衫半敞,指尖如划上璧玉,他的胸膛坚硬似铁,触手微温,被这抹清凉扰得心房乱颤。
萧钰两手撑住池壁,垂眸看着被牢牢框在身前的人,低垂的柔颈凝肌泛红,闪动惑人沉沦的晕泽。
颈上光洁,并未佩绳。
他前几日受着她的吸引,气息与那枚暖玉制的平安锁似乎出自同源,让他抱了一丝侥幸,兴许他贪恋的不过是暖玉,而非是她。
然而此刻,分明是她这个人,像个勾魂夺魄的小妖精,吸去他所有心神。
萧钰深深埋首,伏在她颊边耳畔轻蹭,微凉的呼吸拂过,看着她耳廓一点一点红起来,直到鲜艳欲滴。
他无从抵御地贴上去,圆润耳垂润在齿间,语声含浑,“在我身边……好不好……”
这话像是回应她之前的奉承,挟着暧昧,又似另有所指。
梁妧呼吸急促,脑子一片空白,四肢无力,揪着他的手越发软了,若非靠着墙,早就滑进水里去。
眼中娇羞无尽,生了迷离,乖乖应声:“好……”
呵气如兰,萧钰深吸口气,在她软倒前,拿身子抵住她,让她堪堪站稳。
薄裳湿水恍若无物,他又想起那个霜雨交融的夜晚,咬牙,她就是他前世的孽……
慌乱抬头,扫一眼不远处的铜漏,呼吸渐重,他怕他撑不到时辰。
一把握住那截约素柔腰,几步到了近旁的石台,那是浸在泉中的一张玉椅,石面微凹,将她放上去严丝合缝,代替他稳稳托住。
稍离她的诱惑,他却没得着半分松懈,水波荡漾轻拂娇躯,虽被掩在水下,太浅,绰约窈窕尽显眼底。
穹顶清晖洒下,新月如佳人,潋潋初弄月。
睡在石上的人腮若桃李,半睁的水眸媚态横生,悄然战粟晃起一阵波光。
“冷么?”
伏在她颊畔轻问,气息搔痒耳垂,又是一阵轻颤。
梁妧牙齿打架,也不知自己是冷是热,羞得不敢睁眼,支吾着轻哼一声。
“嗯?”他带点笑音,“听不见。”
梁妧费了点劲,才撬开自己的牙,胡乱答了个:“……冷……”
他轻哦一声,调子拖得有点长,慢慢倾伏过来,却始终保持将触未触的距离。
“那我也给你暖暖。”
药汤能压制寒毒,他此刻体表温凉,内心却已沸腾如火。
然而,他没打算今夜就要了她,太冒险,她也有寒症,连左迁也没看出来。
一旦沾了她,若他不知收敛,寒意侵入,她今夜必不能活。
因着如此,他特意另设一道保险,抬眼又看铜漏,左右为难,嫌时光太短,又怕太长。
鬓边厮磨,他的吻流连忘返,湿漉散落的青丝三千、精致小巧的耳、粉光若腻的颈,朱樱一点若桃瓣,皓齿似细碎的石榴籽……
浅尝辄止、寻根究底。
上空萤火飘荡,一忽儿向左,一忽儿向右,不肯停歇,像个顽皮而不知倦的孩童,非要将这一池温汤搅沸,让人又爱又恨,难舍难离。
梁妧紧贴玉璧的手松了又紧,气息急促难奈,不知这人怎么有这么大的耐性,她倒巴不得他快点来,完事就能放过她,好过这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她拼命去想嫂嫂教的那些,颤着手乱摸,却被他一把扣住腕子,高高固定上头顶。
那双凤眸间分明挟着怒浪狂涛,却仍有闲情含笑低问:“你急了?”
我没有,我才没有……
梁妧气得啜泣出声,抽抽答答,连着湍急的呼吸,婉转如莺,引得他的吻也乱了阵脚。
拍门声响了许久,还是梁妧恍神间先听见,手上挣动两下。
身上的人兀自专注描摹,一寸一寸,由脖颈落至肩头,不愿错失一隙领地,滚烫的唇烙下一个个专属于他的印记。
“王爷……”梁妧出声,沙哑的嗓音倒把自己吓了一跳。
软软的声调,令得他气息陡急,齿间力道更凶。
拍门声仍在继续。
半晌,萧钰喘息着松开她,扭头朝门低吼,“滚……”
他撑起身,脸上神情凶戾,双眼通红紧盯着身下的人,那样子像是要把她囫囵吞吃进肚,才得魇足。
然而下一刻,他的神色放松下来,目中泛上柔情蜜意,与她鼻尖相触,不舍地在那双柔瓣上轻吻了吻,抵着她的额,闭眸久久不语。
“王爷……,王爷……”
外面的声音不依不饶又响,这回梁妧听出来了,是韩落。
“说。”萧钰冷冷回了声,不耐烦的情绪一览无遗。
“王爷,大理寺卿裴大人来了,就在庄院门口候见。”
“唔……”
他只应一声,又去看铜漏,才发现约定的时辰早过了。
低头看看梁妧,她面上红潮未褪,半眯着眼正偷偷瞧他。
见他看来,她才小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
说着,身形略带僵硬,从她身侧翻下石台落在水中,按住不让她动,手撑在她头侧,又抵上她额头,轻轻摩挲。
“你先缓缓,让他们等着去。”
语声含着揶揄,梁妧羞得转开脸,拿小臂捂住眼晴,气息始终慢不下来。
倒好意思说她,别以为她真就什么都不懂,现在腰上那处,还被顶得生疼。
若非如此,她几乎要以为他体虚不行,才只把她当了枚滋味不错的果子,啃咬个没完。
原以为今夜就要被他吃干抹净,谁想竟侥幸逃生,她一时也不知是该庆幸……
有那么一小点失落是怎么回事?
这边应了,门外韩落便没再催,萧钰没敢在她边上待太久,背过身朝池边走,“让人给你更衣。”
梁妧闻声回头,就远远瞧见念秋和知夏的身影,半隐在柱后,就在她下池的那边,也不知来了多久,肯定刚才都看见了。
去后殿的时候,知夏凑在耳边打听,“姑娘,你跟王爷……那个了?”
“才没有……”
梁妧脸上刚下去的红又泛起来。
知夏便拿过细白棉,一边给她擦拭头发,口上不肯饶人。
“可说呢,咱们去了也就半个时辰有多,哪就那么快完事,别是王爷不……”
“你这爱嚼舌的臭妮子!”
念秋一巴掌拍断她的话头,瞧见梁妧满面娇羞,眼睛像含了一汪春水,分明透着喜色。
身上的浴服还好端端的,应该是真没有,接着就看见颈上密布的红痕,层层叠叠,像开了满树的桃夭,热烈灿烂。
一时又是心疼又是怜惜,小心触上,“姑娘,痛不痛?”
梁妧的皮肤本就娇嫩,兼之先前水温过高那阵,去了浴服,整个人像只熟透的虾,这才觉着肩颈处一片火|辣,嘶了一声。
原来只被他亲了一遭,就得痛成这样,以后要来真的,岂不……
得有多遭罪?
她这会儿觉得嫂嫂说的欢愉,都是骗人。
换好衣裳后,领子再高,也遮不住耳下,念秋给她搭上披肩,“还好想着夜里山风大,带了这个,也能挡一挡。”
梁妧就差兜头把自个儿蒙起来。
出来一眼瞧见晟王还等在前殿,墨色立领大氅,风毛把他半边脸都挡住了,羡慕得直咬牙。
这时才想起,不是大理寺卿来了,他倒有闲功夫在这里等。
她刚才在后面磨蹭了足有半个时辰,看来他这人,倒真是耐性十足,忙快步上前。
“王爷……”
声音带了忐忑,怕他不耐烦。
萧钰的视线落在她耳下,那双平日苍白、棱角锋利的薄唇,此刻色泽饱满润泽,好似涂了口脂。
仿佛又是她那夜初见的艳鬼模样。
“走吧。”
他唇边笑意久久不落,手从氅下探出,将她整个人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