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镜》尉迟诗翎

1、第 一章

　　第一章
　　在丹溪草原，人们以放牧为生。此地山高水长，北有常年积雪的木希雅乐火山，这是他们所信奉的神明。它自三百年前以来，从未有过雪崩与火山喷发，即使三百年前它骤然发怒，是因为苏德尔人的入侵，使这片土地生灵涂炭。正因为它的愤怒，击退了苏德尔安人还丹溪百姓一个安宁。木希雅乐意为微笑，所以丹溪人民觉得它亲和友善，是上天派来守护他们神明。
　　还有南边的阿日善江，是他们的母亲河，哺育了一代又一代的丹溪儿女。
　　如今这里牛羊成群，遍地开花，粮食充足，人民安居乐业。
　　丹溪的人们勤劳善良，他们的社会十分纯朴，丹溪儿女年满十五就算成年了，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要离开家自立门户。他们认为，儿女们要是有才干，就可以创造财富，若是碌碌无为，即便是留下了家产最终也会落到他人手里。
　　在这里没有男尊女卑，女子也可以带兵打仗，从事政务。他们靠自己的努力来创建美好的家园。
　　包括丹溪王室，与其说是统治者，不如说丹溪王室是丹溪人民的领导者。丹溪王齐日迈汗，完颜铭镜的兄长，完颜戎齐。他对待子民宽厚仁慈，对待侵略者也从不手软，深受丹溪百姓的爱戴。
　　完颜铭镜，娜日迈长公主，也是一位杰出的女性政治家，军事家。她与完颜戎齐并称为“丹溪双壁”，兄妹二人携手并济守护着他们的家园，铸就了“齐娜盛世”。
　　因为他们的努力，使丹溪从一个北境小国即将发展为能与陵朝匹敌的强大国家，完颜戎齐的乐善好施也使北境其他没没有被吞并的国家甘愿想他俯首称臣。
　　也正是如此，早到了陵朝的觊觎。
　　陵朝的一位骑兵营的指挥是丹溪叛徒之子，因为其父通敌叛国，一家子被完颜兄妹逐出丹溪，遭到了南夏人的追杀，其母死在了路上。南夏假扮丹溪人，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仇视丹溪，利用他们来对付丹溪。父子二人便投在了陵朝门下，其父已经做到了从三品的骑兵都统。
　　到底不是中原人，当今皇帝也不会有多信任，能做个从三品已经十分意外了。陵朝骑兵向来不如丹溪铁骑，而有了这二位，也算是填补了这一短处。
　　这父子二人便一直撺掇着朝廷攻打丹溪，陵朝皇帝萧霆安也不会允许将要与自己势均力敌的边陲蛮夷继续发展壮大。
　　这日是丹溪的新年，是最盛大的节日，丹溪子民在王室的带领下祭拜先祖博尔格其的神像、举行篝火晚会。
　　完颜铭镜穿着一袭红衣，站在人群的中央，与丹溪人民一起载歌载舞。她皮肤白皙，因为她的母亲是出身极北之地的白种人，所以她有一半白种人的血统。瞳色带有一丝灰色，睫毛密而长，发丝却是乌黑的。火光打在脸上，使她更加容光焕发。
　　完颜戎齐在另一边接待北境的各国使臣以及前来拜年的贞澜王宁宸景，那是陵朝驻守边关的藩王，与丹溪是相互尊重与包容。再者宁宸景也是完颜铭镜的青梅竹马，宁宸景是世袭的王位，所以从小在北境长大，与完颜铭镜相识相知，两情相悦。
　　完颜戎齐也是十分看好这个妹夫，而一边是丹溪的娜日迈长公主一边是陵朝的藩王，两国联姻事关重大，必须由双方的君王达成共识才可结亲。宁宸景今日也是借着这个机会与完颜戎齐商量这件事的。
　　宁宸景坐在左席的第一个位置，他着了一身银白色的披风，加上乳白色的毛领，墨发取一段绾拢，用一个银制的扣子别着，其余的青丝自然垂下，又有中原男子的文雅，还融入了一些民族气息。仪表堂堂，丰神俊朗，举止得体，言谈得当。既有温文尔雅的大家风范也有戍边藩王的英气洒脱。
　　“大汗，小王敬您。”宁宸景端起酒杯朝着完颜戎齐。
　　“王爷。”完颜戎齐笑着回敬，他比完颜铭镜长了五岁，快三十了，宁宸景又比他小了三岁，看着更成熟稳重些。相貌自然也不差什么，只是更加粗犷与魁梧。
　　纳梁的使臣道“王爷与大汗打了十几年的交道，亲如兄弟，整个北境人尽皆知，又这两位贤王此乃北境之幸啊！”
　　“是啊！是啊！”鲜卑的使臣也附和道。
　　唯有南夏的使臣一言不发，当年先可汗在世时南夏元气大伤险些覆灭，正赶上先可汗打仗时得了重病，撒手人寰。到了戎齐与铭镜时期手下留情，并未趁着它国力虚弱时一举拿下。便养虎为患，留到今日。南夏表面俯首称臣，实则背地里一直贼心不死。
　　完颜戎齐笑道“王爷是丹溪与中原友谊的缔造者，来，为了丹溪与中原的和平和北境的安宁，干！”
　　众人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宁宸景的目光一直不理完颜铭镜，戎齐似乎察觉到了，便道“王爷对篝火晚会似乎很感兴趣，光看着没意思，不如咱们也去热闹一番。”嘹亮洒脱的声音在空旷的草原里回荡。
　　戎齐带着宁宸景道篝火堆，只见铭镜灵巧活泼，十分好看。她拉起几个孩童的手，如一个平家的少女般，亲民和善，没有一点公主的架子。
　　“你瞧瞧她，从小到大都是个爱玩爱闹的性子。自从父汗驾崩与我共治丹溪，她越来越出色了，上回与呼兰辽水一战，她以少胜多，立的头功。说实话，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中原王妃真的屈才了，我还真舍不得把她嫁给你啊！”戎齐拍拍宁宸景，笑道。
　　“小王不敢，日后有幸娶令妹为妻，令妹是贞澜王妃，也永远是丹溪的娜日迈长公主。她永远是自由的完颜铭镜。 ”
　　“说得好！阿镜嫁给你啊，我很放心。”
　　完颜铭镜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到来，笑盈盈的走过去，拉起他们的手“一起跳啊！”说着将他们拉到人群中，加入了围着篝火的圈，齐娜兄妹从小玩这些长大，可宁宸景虽在北境呆了许久，可也有些放不开。铭镜有所察觉，明亮迷人的眼眸注视着他“你可能不太习惯，没事，慢慢来。”她这个人呢，有时候在战场上是毫不留情，对待民众呢又十分亲和，和哥哥在一块又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小丫头，而于宁宸景而言，她就是最完美的女子。
　　“嗯…是有点，可是有你在，我就习惯了。”宁宸景道。
　　“少贫！”
　　这美好安定的景象，却背不远处的一群人虎视眈眈的看在眼里。
　　“将军，一切准备就绪，是否开始动手？”
　　“看到那个身着玄色斗篷，身长八尺的男子了吗？那就是齐日迈汗，还有他身旁的红衣女子，娜日迈长公主，务必活捉。其余人，格杀勿论。”
　　“是！”
　　“阿镜，我有事有跟你说。”戎齐将铭镜拉到一边。
　　铭镜还未反应过来，被拉走时看了看宁宸景，宁宸景对她点点头，倒不是说能不能去，只是示意知道了，毕竟亲哥哥还是亲些。
　　他们来到一处草地上，席地而坐，戎齐道“我知道你与宸景情投意合，他也是我相中的妹夫。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真的和陵朝兵戎相见，在家国与爱情之间你必须做一个选择，你，会怎么选？”他严肃认真的问铭镜。
　　“我…”铭镜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因为在她心里，哥哥与宁宸景都是最重要的人。
　　“我知道你为难，要是我我也为难，可是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答复。因为…暴风雨要来了…”说到后边，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似乎预判到了什么。
　　“什么？”铭镜并不知情，戎齐刚要开口，不远处的山坡上有石子滚落的声响。
　　向来警惕的两兄妹不由得发现了异常，铭镜刚要回头，却被戎齐抓住了手“别声张！”
　　铭镜心领神会，他们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反而像是说笑。
　　那头的人当然也会担心，为首的道“怎么回事？打草惊蛇！”
　　“将军息怒，在下无心惊动，只是我瞧着他们并未察觉什么。”
　　“闭嘴！”
　　“是！”
　　“看来，他们这就按捺不住了。既然如此，今夜必然是一场硬仗，没有退路可言。”
　　“鲜卑？党项？还是南夏？”铭镜思索片刻“不，鲜卑党项向来安分，南夏有贼心没贼胆。难道是…陵朝？”
　　“不错，但不像是贞澜王做下的，他虽是陵朝与北境边界的藩王，可据我所知他手里的兵马还不到五千，只是做做样子罢了，真要遇到邻国起兵，还得点烽火让都城调兵。可见他们的皇帝并不信任他，而这次，恐怕还真有南夏的事。”
　　“这么说，就是陵朝看咱们不顺眼了，与南夏勾结，要除之而后快？而又看轻了咱们，那山坡上能藏多少人，我估摸着这会只是南夏的几支队伍来打个头阵，如果这会不成，只怕还有下回呢？”铭镜想了想“那哥哥是怎么知道消息的？”
　　“丹溪虽然世代游牧，我确实早早在各处布下了暗营，而且我早有防备，我已经将主力部队集结，这场仗事关丹溪的未来。要真的败了…”
　　“不会，丹溪铁骑不是吃素的！我这就去让他们进入战备状态。”铭镜刚露了个头，一支冷剑射了过来，幸而躲过。
　　—杀！
　　只见山坡上冲下来一群南夏人，来势汹汹，就是冲着两兄妹来的。
　　这儿离人群不远，有些骑兵便直奔民众方向，戎齐布下的兵马也冲了出来。
　　二人拔出佩刀，蓄势待发，准备展开一场殊死搏斗。
　　只见好几个大汉冲上前来，欲擒住二人，铭镜一个侧身，反手将那人拽过来，用力一抡，那人背制服在地。
　　戎齐出刀利索，与几个士兵周旋，也能应对自如。
　　尽管兄妹二人身手敏捷，下手干净利落，可寡不敌众，少说也有上百号人，好在丹溪士兵敢来相助。而就算天时地利人和，可始终是暗箭难防，一刹那，戎齐身后一杆长剑就要刺入胸膛，千钧一发之际，铭镜将手腕一抖，用刀挑起那剑，扑了过去，皆摔倒在地。
　　方才岁月静好，欢声笑语，眼前却只能听见刀剑摩擦的冰冷声响。
　　山下手无缚鸡之力的老老少少，多半死于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