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星星的情书》甜椒茶

37、折角星 01

　　回到出租屋，想起还没拆余非凡给的礼物，许欣心开灯，从纸袋里开出来一叠码得整齐的拍立得照片。

　　大部分取景主体都是她。许愿池下闭眼抛硬币，西班牙广场嘬甜筒。万神殿里抬着脑袋望穹顶，斗兽场排在人头攒动的队伍里茫茫然四处看。

　　忽略掉被抓拍到表情包的滑稽瞬间，照片里的她自己轻松悠闲，一脸的心无旁骛。

　　……怎么。
　　原来那天，她有这么开心啊。

　　其中也有少部分照片，摄入了李斯特那道很有压迫气质的身影。

　　人潮中他比所有人都高半头，墨镜下露出的半张脸神情冷肃，时时透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身旁又有四个黑衣保镖不敢离他太远，扎在游客群中，多少显得突兀。

　　不在意风景，目光却时时追在她身后，坦荡无虞的关切。

　　打开手机向余非凡道了谢，收好照片，许欣心侧耳，听到窗外隐隐约约飘来了熟悉的歌声。

　　……好像是楼下哪一家的租户在拿音响外放「无人区」那张专辑。

　　伴着那歌声洗漱完回到屋里，睡前她想起什么，多看了一眼手机。

　　一条新消息。

　　心砰地一跳。做贼似的，她半屏呼吸，打开这条消息。

　　「A.L.S.T：想你了.」

　　冷冰冰的直板手机突然变得很烫，许欣心无意识将手一甩，手机脱手， “啪”一下撞上地板。

　　惊动楼下，乐声戛然而止。

　　捡回手机犹豫几秒，许欣心决然打开搜索引擎。

　　#对方说想你了怎么回复#

　　「这样回让他秒上头！……」
　　「如何反撩回去？……」
　　「高情商让他更心动……」

　　扫过几个帖子，她嘴角抽搐，往后啪一下弹在床上。

　　就这样发着呆，时间悄然滑过午夜十二点。距离李斯特发出消息，已过去整整一小时。

　　不管了。

　　「一闪一闪：刚才，楼下在放你的歌」
　　「一闪一闪：无人区里的那一首……」

　　「一闪一闪：很好听。」

　　三条消息一口气发出去，她多看一眼，留意到颜色比例悬殊的聊天框。

　　稍微回复得有点太多了。
　　……就这样吧。

　　灯关了，音乐停了。比晚间更明亮的月光斜斜漏过窗棂，照亮她单薄贫瘠的小房间。

　　不期而至的新消息提醒着她，今晚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也包括李斯特讲的那一句，“我要开始追求你了”。

　　追人这种事，有必要像他这样正式地发一个通知吗？

　　她没什么经验，只听过朋友们的情天恨海。提到追人撩人，好像都是暗潮涌动，双方暧昧角力，谁先开口谁落下风的一个较劲过程。

　　结果李斯特就这样面不改色讲出来，搞到像是跑道上发令枪砰一声响，弄得她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但是，并不是讨厌的感觉。

　　将手机反扣在床头，许欣心轻轻倒在床上。

　　……今晚的月亮，是柑橘调的。

　　怀着不知何起的奇妙念头，她沉沉睡去。

　　……

　　攻略上说，从沪城至冰岛没有直达航班，必须先飞抵伦敦、哥本哈根或苏黎世转机。
　　乘坐最快的航线，要花费二十小时才能到达。

　　时差是……八小时。
　　那么，假设是今天早上出发。最早就是，明天清晨才会降落。

　　“做攻略呢？”同事在她背后驻足半天，按捺不住出声，“过年要去冰岛玩？”
　　许欣心回头，矢口否认：“没有，就是觉得风景很好。”

　　同事一脸痛心疾首，好言劝她：“不要去，真的。尤其不要在冬天去。”
　　“前年我和我老公自驾去了一趟，差点回不来。风好大，开车都费劲，看不到道。不到四点天就黑了，赶上新年开门的店都找不到，我真是要疯了。”
　　“还差点遇到雪崩。”她心有余悸，“想去你就选夏天，风景都一样的。”

　　许欣心应了她几声，心想这描述，听着倒是很像冰雪末世。

　　隔天吃午饭，挂着李斯特名字缩写的新消息毫无准备地，突然从屏幕顶端刷了出来。

　　「A.L.S.T：很困[苦涩]」

　　眼看同事没注意，许欣心克制着动作拿过手机，第一件事先行改备注。

　　「AA生活小助手」……
　　好，先用着这个试一试。

　　「一闪一闪：转机？」
　　「AA生活小助手：[位置]哥本哈根机场」

　　……就发一个定位，还真是随意。

　　下午她出门跑一个采访，晚上回公司写稿，过十二点才下班。磨磨蹭蹭走进电梯刷开手机，十几条新消息一下子喷涌出来。

　　只有图，没有字。一眼瞥过，许欣心不由自主皱了下眉。

　　李斯特的拍照技术，意外地不太过关。

　　对焦错了位置，曝光不是过亮就是过暗，许多张都采用了某种意义不明的倾斜构图，还有几张里头出现了诡异的彩色叠影。

　　随便拍拍就好看的美景，被他毁掉了。
　　戴着粉丝滤镜，她也夸不出口。
　　甚至比不上余非凡的摄影手艺……

　　一起加班的同事三两步跑进电梯，突然诧异打量她：“你今天好开心。有什么好事吗？”

　　按下锁屏收起手机，许欣心笑笑：“就是，在一个旅游公众号上看到冰岛的照片，觉得很漂亮。”

　　同事“哦”了一声，半开玩笑道：“那有什么好紧张的？看你这样，我还以为你在和哪个小帅哥聊天呢。”

　　许欣心：“……”
　　还确实，是个帅哥。
　　大的，最顶级的，那种。

　　察觉到自己语塞的反应过于可疑，她赶紧找个借口搪塞，“是我妈妈……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
　　“和他聊天……有时候，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半假半真的话语，勉强摁住了同事的八卦之心。

　　这事给了她一些教训。到家后，许欣心拿手机出来，又将李斯特的备注改成了“Astro旅行家”。

　　「一闪一闪：哇，好看」

　　夸完切入正题，她打字，想告诉李斯特白天的时候最好不要发消息。
　　字斟句酌间，对面的消息抢先一步过来。

　　「Astro旅行家：很冷[苦涩]」

　　微微一怔，许欣心顿住敲字的手。
　　怎么搞得这么委屈。
　　线上聊天画风骤变，原来是真实存在的？

　　考虑到冰岛生存不易，她先挑了个表情包。

　　「一闪一闪：[多喝热水]」

　　再继续刚才没打完的话。

　　「一闪一闪：我们约定一个时间好吗？白天的时候给我发消息，同事看到我会很困扰的。按照你那边的时间，下午两点到凌晨两点之间我都可以。」

　　对面的消息几乎是秒回。

　　「Astro旅行家：我不要。」

　　许欣心：“……”
　　什么画风骤变，只有她被蒙蔽了双眼。

　　退一步海阔天空，她打开浏览器快速搜索了几张地球的卡通图片，连带“Astro旅行家”的名字一起甩给李斯特，直接摆烂请他自便。

　　不多久，手机屏一亮。

　　「Astro旅行家：Good.」

　　李斯特真的换了头像，配着名字，看上去挺像一个以假乱真的旅行公众号。

　　并非她提供的图片，一冲眼看，却有些微妙的似曾相识。

　　底图是一张画质堪忧的网图。星夜月下，田野静谧。
　　又很生硬地贴上去了一只、卡通风格的西瓜地球……

　　星空也有，地球也有，很切题，符合Astro旅行家的含义。

　　可堂堂一个世顶流，真要顶着这样的头像去营业吗？？？

　　「一闪一闪：我错了[苦涩]，求求你，换回来吧」

　　「Astro旅行家：？」
　　「Astro旅行家：不要。」

　　“旅行家”喜欢在冰岛的午后传照片，许欣心读到异乡风景，偶尔在清晨，更多在下班后的深夜。

　　「Astro旅行家：Harpa.[图片]」
　　好像是在造型特别的哈帕音乐厅附近，租了套录音棚当住处。

　　「Astro旅行家：New style.[图片]」
　　还很大手笔地，把整套编曲设备都空运过去了……

　　「Astro旅行家：[呕吐][图片]」
　　看来，鲸鱼肉是真的很难吃。
　　只是旁边为什么会摆着一个杯面？

　　偶尔许欣心也有疑惑。通过李斯特发的照片，她是增长了很多见闻没有错。
　　但就凭扮演旅行公众号，李斯特准备要怎么“拉近”他俩之间的距离呢？

　　另外还有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叫她在意。

　　李斯特发出来的照片，要不就是空景，要不就只有他自己第一视角出镜，没有他拍视角，也没看到团队人员的身影。
　　很可能，这趟冰岛之行，是他自己一个人去的。

　　但这问题太过私人，许欣心也就没刻意去提。

　　周五晚上，「音乐家日记」正式上档。成片效果很好，影音网站和各大社媒都给出高分评价。下班路上，许欣心动手筛了一波评价和夸夸给李斯特转过去。

　　往上又看到那些异国风景，她有了灵感，存下图片随手剪了个短片。
　　虽说只有图片素材，严格来说……叫做剪了个PPT。

　　但没关系，重在参与。

　　「一闪一闪：未公开的音乐家日记特别篇！」
　　「一闪一闪：点击[视频]#聆听世界尽头的冰与火之歌#」

　　借这个机会，她旁敲侧击，问出那个过不去的小问题。

　　「一闪一闪：没有带摄影师去吗？」
　　「一闪一闪：如果有本人出镜，效果会更好[嘿哈]」

　　可能在忙什么事，李斯特的回复姗姗来迟。

　　「Astro旅行家：不方便」

　　看了眼手机，按掉。许欣心掏钥匙开门，往黑洞洞的客厅里走。
　　黑暗中的光源不做不休，接二连三的消息接续跳起。

　　「Astro旅行家：我是说，不方便带摄影师」
　　「Astro旅行家：但你想见我，可以」

　　一条视频通话邀请突兀弹出。铃声彻耳，吓得她魂都飞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