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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信件 ...


  •   自晏晦竹来烟城已有两年之久,也许曾经景雍帝将他丢到此处是准备放他自生自灭,可这事偏偏没有遂愿。
      烟城位于北境边野,称得上大景北方的经济命脉,每年的金矿流通量也能撑得起半个大景了,而那有着赫赫名声的北境铁骑总营也在此处。
      这位泷王来到烟城的第一件事,甚至不是先去自己府上一看,而是直直奔着北境军的总营就去了。
      奔着熟人去的。
      他在太子之位那几年间,明面上只是熟识了许多朝堂官员,暗地里也同西北两境有些往来,只是景雍帝不曾知晓。这次景雍帝将他丢来北境,也算着了他的道了。
      北境军总指挥万俟铮,副将严溪云。晏晦竹都熟得很,他初到此地,虽说对人还算熟,却对这地一点儿都不熟。
      巧的很,泷王晏晦竹,文武算得上双全,可偏偏是个路痴,来烟城这一路若不是有专人护送,可能早就不知迷路迷到哪儿去了。

      景雍五年 六月十七

      北境烟城

      两封来自礼部侍郎的信件到了烟城,一明一暗,明的那封信不知去处,暗的那封却是到了泷王府上。
      两年内一度对外称身体抱恙常常在府中修养的泷王晏晦竹,此刻正一手拎着壶酒,一手接过严溪云递给他的那封信。
      见着晏晦竹拆开信封后的不屑神情,严溪云有些耐不住性子,索性问了一嘴,道:“晏兄?明大人同你说了什么?”
      晏晦竹只是将那薄薄纸张摊在石桌上说道:
      “半月后是老头的六十大寿,明寻云他想让我回去见老头一趟,送个礼物表个心意,做做样子,顺便让暗处那些老鼠看看,景雍帝同他的儿子关系还是一样的好,不像市井传闻那般分崩离析。”
      严溪云探头过去看,只看见那张纸上的寥寥几字。
      圣上大寿,望归来。
      他实在想不懂,短短七字,晏晦竹是怎么从中读出那么多内容的。
      “哦对了,溪云。”
      晏晦竹一声呼喊拽回来严溪云有些飘忽的思绪,后者有些不解的抬头看着晏晦竹,问道:
      “你先前说明寻云送至烟城的信件有两封,我这一封为暗线,那明面上的那封信去了何处?”
      这问题问的严溪云发懵,他只顾着把信给晏晦竹拿来,哪还记得收到信时问的那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迫于泷王视线的压力,在北境军中面无表情说一不二的严副将,此时像个孩童般趴在石桌上想着问题。
      “啊!”
      片刻严溪云一声惊呼,闹得毫无防备的晏晦竹手一抖,坛子里的酒便少了许多。确认衣袍上不曾沾染酒液,没好气开口。
      “大惊小怪作甚……”
      “我记起来了!明面上的那封信,说是给了听雨楼里的一名琴师。”
      晏晦竹更是疑惑地问道:“听雨楼乃烟花之地,我记着他们哪儿并无琴师。再者,乡野间的琴师,若非当真技艺决绝,也过不了那皇宫门槛,只是有这般人物在烟城,我竟不知?”
      说到此处严溪云反而来了劲,学着先前晏晦竹神情道:“也不知是谁来烟城两年了,连烟城的那几条道都记不清,你一年前去的听雨楼,人家半年前来的,你对那些事儿本就不甚在意,这一年你也不常出门,除了泷王府,你也就会去北境军营了,能知道才有鬼了。”
      见晏晦竹欲反驳却不知如何开口那模样,严溪云笑得更欢了,可也只欢了那几秒,便被晏晦竹一席话打回了原样。
      “明日启程回京,我晚些让人送个口信给铮叔,向他借两个人。”
      严溪云问道:“借谁?”
      一脸与我无关的泷王殿下道:“你,还有你们军中那位陆医师,堂堂北境军,我借两个人应该无甚大碍吧?”
      大概是有些震惊,严溪云的嗓音不自觉提高了些:“你这一下子可把北境军的副将和医术最高那位给带走了啊。”
      晏晦竹摆摆手示意他小声些,压低了嗓道:“北境军又不是只有你一名副将,少了你姓严的,不是还有那姓狄的在吗?我已同陆医师说好,铮叔那边之前也沟通差不多了,只差时候到了通知你收拾行囊而已,此次回京一事切莫声张,盯着我的,可不止老头一人。”
      严溪云只好作罢认命,谁让当初他要抢着和这位泷王交好,如今这些孽也就只能自己挨着了。

      暗中那封信件已经到了泷王府上,明着的也到了该到的人手里。
      严溪云口中那名琴师正悠然漫步于庭院中,只是那张薄薄的信纸已经被他撕成了好几片,散落在地。
      前头那人刚撕完信件心情好的很,后头跟着的少年却是另一番景象,少年跟在琴师身后弯腰捡那些纸片,口中还不忘嘟囔道:“祁先生,您这每次看完信件就撕毁的习惯何时能改改啊,您撕的愉悦了,我还得跟在您身后再捡起来烧喽。”
      那琴师正是大景当朝右相,钟平侯祁寒柳。
      祁寒柳闻言转身用扇子敲了敲少年的脑袋,得到了个幽怨眼神后缓缓开口道:“都记牢在脑袋里的东西,还是趁早销毁比较好,免得被那些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少年也许还想辩驳什么,只是祁寒柳抢在他面前又开了口。
      “阿荀,你去同傅伯说一声,喊他去备辆马车,我与你明日便入京赴宴,顺便再问问封医师,能否陪同我走一趟。”
      少年呆呆的问道:“啊……?先生您要入京了?”
      祁寒柳轻轻点了头,手中玉扇指向少年手中那摞纸片道:“礼部那位侍郎的书信,半月后便是景雍帝六十大寿,我再如何隐于市井,也总得去表个心意。再者,那位泷王殿下,应该也会回去,我想见见。”
      片刻他似是又记起什么,把刚离去不远的少年又叫住嘱咐了两句:“把我的琴捎上,此次我以琴师身份入京,自然得把模样做足了,还有轮椅,近日湿气略重了,膝盖有些不听使唤,得以防万一。”
      少年心中了然。
      祁寒柳的腿在早几年前就受过一次重伤,好不容易养得差不多了,又不得不参与进明元政变之中,之后回归了市井,修养到如今,还是落下个毛病,一遇到潮湿天气,那膝盖疼的像是活生生被人挖出来一般,一疼就是好几日。
      他那位私人医师针对这双腿给他捣腾了几瓶药丸,药效发力时双腿是感受不到痛的,能如同正常人般走跑跳,药效能持续三个时辰,这三个时辰的正常行走,换来的代价是下半身整整三天的无知觉,所以若非情况十分危急,祁寒柳绝对不用这药。
      “也该回去看看了。”
      祁寒柳望着从空中掠过的大雁,暗自叹了口气,开始着手准备入京所需行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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