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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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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辞这几天过的提心吊胆。
刘宪是个非常难伺候的上司,好几次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训斥,无论他怎么努力,都不能让刘宪满意。
最严重的一次,厂商提供的货单数据本身有问题,他看不出来,照着输上去,被刘宪发现之后骂的狗血淋头。
“这是错的!你看不出来啊!看不出来你不会问?你没长嘴是么?现在报关员已经拿着单据去了海关,你他妈还在这里晾着干什么!打电话!”
元辞心里有一万句骂人脏话,当时他做完之后找刘宪看,刘宪嘲讽他复制粘贴的事情有什么必要看,现在出了问题就是自己没张嘴。
元辞一句话都不想说,看不顺眼都能鸡蛋里挑骨头,何况他只是个业务都不懂的小白呢?要为了争理吵起来么?吵完后潇洒的卷铺盖走人?
元辞自认做不到,大环境不好,他求职以来屡屡碰壁,这几乎是以他眼界范围内能找到的最好的公司,他不忍心离开,只能忍耐。
周三的时候他也偷偷找过王经理,为此还花了几百块钱买了一盒护手霜,试探着问能不能换个带教。
王经理当然没要他东西,而是笑眯眯地问他,“你是不是没有和你师父好好沟通过呀,要不你跟我说说情况,我和他聊聊?”
元辞立刻绝了这个念想。
好不容易熬到周五,元辞本来想过周末调整一下,但晚上八点,刘宪走之前甩给他了两张表格。
“你把这上边的数据誊到另一个表上,明天发我。”
几百条数据,顺序和格式都是乱的,元辞瞪着眼复制黏贴了大半晚上,终于在凌晨做完,检查一遍发了过去。
上一个撤走的同事是十点走的,现在整个办公区静悄悄的,元辞把表格发给刘宪,颓然摊在座椅上,自言自语:“我可能真的不太行,老是拖后腿,要不我还是辞职吧,可就是好可惜啊。”
“还不走?”
突兀的声音从后边传来,元辞吓了一跳,猛地从座椅上弹起来,看清楚来人,“贺总!”
贺冰是从消防通道下来的办公区,他今天走的晚,没想到那个实习生还在这里。
元辞挠挠头,手忙脚乱收拾电脑和背包,“马上就走。”
贺冰不多言,检查了一遍公共办公区的门窗,关掉了茶水间的用电设备,又去检查其他地方,天气预报这两天有台风。
元辞早就收拾好了,正在皱着眉头认真看手机,像是在忙业务,实际上他是在搜索“跟上司一起乘电梯该怎么办?”
百科上给的建议是要主动给领导摁电梯,让上司先进先出,另外少说话,也没什么别的。
贺冰最后查看了一下楼层里的卫生间,出来后公共办公区的灯关掉了,只有电梯门口的灯亮着,电梯里实习生戳着电梯开门键,等了有段时间了。
贺冰进去,元辞摁下关门键,电梯从21楼缓缓下行。
大厦电梯保养得干净,镜子擦得光亮,元辞假装低头看手机,实际上在用旁边的镜子偷偷瞄贺冰。
在公司一周了,元辞也大致明白了公司的架构,公司有三个总,一个是公司的法人代表,真正的老板,叫周承,谈大客户,运作关系,除了最后面试时见过他一面,至今在外边出差。
平常是贺冰直接管理公司,负责公司的大小事务,还有个财务副总负责账务,除却一些必要的行政财务岗,其余的便是大大小小的业务员。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一开始多看他两眼于海潮是公司的王牌业务员,也是公司的元老之一,因为不愿意管行政,所以一直当个自由人。
“怎么回去?”贺冰出声问。
狭小的空间里,贺冰低沉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不知道戳着了自己哪根神经,元辞觉得自己的脑仁不受控制的亢奋,“坐公交。”
“嗯。”
电梯跑的飞快,很快抵达负二层车库,贺冰出去,元辞又摁了地上一层把自己送上去。
出了电梯元辞不得不站在电梯门口给自己的脑子降降温。
辞职什么的去死吧!他绝对不可能主动辞职!
预报明天要来台风,屋里还没屯东西,窗户也需要加固,风这么大猫猫也会害怕,都怪今天加班。
元辞把背包撂在背上,匆匆忙忙跑去公交站。
贺冰第三遍接到了周承的电话,“老贺,你还没下班么?快点过来啊!”
“马上了。”
贺冰扣掉电话,从车库出去,绕上马路时看到那个实习生背着书包狂奔,贺冰踩了一脚刹车。
夜班公交师父脾气都比较急躁,有些车站没人就不停下,若是错过去就要再等半个小时,元辞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环城线227路公交车已经忽闪着头顶的大灯笼过来了,元辞一路狂奔,和公交车赛跑,司机师父被感动了,在抵达空无一人的站点时纡尊降贵打开车门等了元辞一会儿,元辞跳上车,师父车门咔哒一关,元辞心满意足靠在车窗上,感慨今天真的太幸运啦!
贺冰看着实习生三两步跳上公交车,脚下油门一踩,SUV嗖地一下超过慢吞吞起步的公交车,连尾气都没让他看见。
贺冰去的时候酒吧老板正在跟周承聊天,贺冰扫了周承一眼,神智很清醒,看来今晚喝得不尽兴,情绪没到位。
周承推过一听啤酒来,嚷嚷道:“老贺,你太不仗义了,我从八点等你到现在。”
贺冰推开啤酒,“开车,不喝酒。”
“找代驾!打车也行!你得陪我喝两杯!”
贺冰不理他,跟老板要了杯水。
周承劝了两下知道今晚劝不动,也就不搞了,自己一个人郁闷地独酌。
“你说好不容易老婆孩子都回娘家了我可以出来喝个酒,结果你和海潮一个比一个忙,海潮还是忙他对象,你忙什么!”
贺冰不客气地说:“忙你的公司。”
周承:“……”
“工作是要忙,也要劳逸结合的嘛”,周承自己也底气不足了。
作为老板,有这么敬业的员工那是捡到了宝,但周承和贺冰不止是合作伙伴,更是好兄弟,他们俩加上于海潮原先是一个大学宿舍里的室友。
还没毕业时周承就借着家里关系开办了现在的外贸公司,拉着贺冰和于海潮出来创业,十几年过去,他们在这里安家置业,算是大众意义上的成功人士,他俩也都找了伴,只贺冰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本来贺冰应该是他们三个中间最早结婚的,但……
“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刘宪走?”贺冰问。
刘宪是这几年业绩增长迅猛的业务员,但手不干净,周承和贺冰一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承:“怎么?他又哪个地方让你不顺眼了,虽然他人有问题,但工作能力还是有的。”
言下之意,没准备让刘宪走。
贺冰转了转手里的杯子,“你就非得让他带新人?”
“业务骨干带新人是公司规矩,他又欺负新人了?”
刘宪能力强,但是好吃独食,去年跟他的徒弟在他手底下几乎被扒了一层皮,而且刘宪手一直不干净,贺冰之前跟周承谈过要把人清出去,但周承看重他的能力,没点头。
这次也是一样。
周承:“万一再是那个实习生挺笨不能让他满意呢,这种事也说不准,我下周上班的时候侧面问问他。”
周贺把杯子放下,杯子在吧台上不轻不重磕了一下,正在擦拭酒杯的老板看他一眼。
周承拍了拍贺冰的肩膀,笑着说,“你可是贺总,往后这种小事你直接问他就行,不用非得通过我。”
说来说去还是在打马虎眼。
俩人各自喝东西,酒吧里整体灯光都是暗沉沉的,一束绿色镭射光从他俩脸上依次扫过去,照出两张各怀心事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