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注定】·缘起缘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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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三春正长，蟠桃宫里看烧香；沿河一带风微起，十丈红尘匝地。
凡间每到三月初三这一天，蟠桃宫里的香火肯定是最旺盛的，凡人们以最虔诚的心来到这蟠桃宫里祈福。在人间有传闻，仙界的王母娘娘有一园，名为蟠桃园。其内有三千六百株桃树，前面一千二百株，花果微小，三千年一熟，人吃了成仙得道。中间一千二百株，六千年一熟，人吃了霞举飞升，长生不老。后面一千二百株，紫纹细核，九千年一熟，人吃了与天地齐寿，日月同庚。
凡间是如此，天界亦是如此。三月初三，王母大寿，特此召开蟠桃大会。
各方大仙闻之，特踏祥云赶来贺寿。
众仙家送上自己准备的贺礼，然后一一入座。
随着王母娘娘的入座，蟠桃大会正式开始。
七仙女身着彩衣，每人那一种颜色的花球从天而降。手中还不停地飘洒着花瓣，而在她们的中间浮着一颗硕大的蓝紫色花球，待她们稳稳落地之时，那浮在空中的花球也稳稳地落到了地面上。
在场的众人屏息等待后面的惊喜。月璎拿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和其他仙家一样，他也在等着后面的惊喜，只是他没有看向那些仙女，因为他觉得这样的盛宴有些无聊，这倒还不如回到“幻”里去睡觉来的实在。这蟠桃宴往年他是不用参加的，可是此次盛宴，王母竟下了懿旨，邀请他来赴宴。说是他常年为三界守“幻”，故此以蟠桃嘉奖他的尽忠职守。听别的仙家说过，这蟠桃是好物，凡人吃了可延年益寿，仙人吃了则仙寿无疆。可是……
“嘭——”突然，在全场极其安静的情况下，那硕大的蓝紫色花球突然从顶端炸开发出了剧烈地声响，然后五瓣大型花瓣至上而下散落开去，而中间跪坐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月璎着实是被那一声突然地响声给吓了一跳，刚刚的思绪被打断，他握着手中的酒杯，循声望去，待看清前方之人后，不禁低呼：“是她！”
一旁的玉玄子闻声回头，问道：“月将领，可是认识老夫的徒儿？”
“恩？她是你的徒儿？”
玉玄子点点头，但又好奇地继续问道：“看月将领的神情，该是认识老夫的徒儿吧。可是据老夫所知，月将领平日该是守在‘幻’里，应该未曾见过老夫的徒儿才对呀！”
看来，这丫头是偷跑出来的，月璎暗暗想了想继续说道：“玉仙人，在下不认识您的徒儿，也未曾见过。”说罢，他执起手中的酒杯，猛喝了一口酒。
然，此时仙乐的响起，那白色的身影正是幽兰，她从花球中徐徐站起，水一般的身姿如同莲塘里的白莲迎风摇曳。
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长纱的另一端被她抛至空中，轻轻甩动白皙的手臂，那白纱犹如一条水蛇在空中舞动。
碧蓝的天空作为背景，茫茫云海间只有幽兰一人独自站入其中，如水墨画一般的景象，七色花花瓣从不同的方位飘洒开来，一些落到了她如瀑倾泻至腰的乌丝之上，一些落到了她白色牡丹烟罗软纱之上。她曼妙的身姿在浮动的云间显得是那样的灵动，寐含春水脸如凝脂，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间皆是慑人心夺人魂。
在场的仙家无一不向她透露出赞许的目光，甚至于有一些仙家竟随着仙乐不自的开始摇头晃脑轻哼起来。
月璎再次饮尽杯中的琼浆玉液，他有些想不通，那日面前的这个丫头是那般的伶牙俐齿，却不想她也有这么清丽水灵的一面。
低头，一抹浅笑浮上心头，似乎那日萦绕在鼻息之间的那抹香气又出现了。
“原来，她也同我一样。”他在心里这样想。
是的，他太孤寂。他一直认为凡人羡慕神仙的生活的想法是愚蠢的，做仙有什么好？是拥有永无止境的生命吗？还是那些至高无上的仙法？
不，他厌恶这永无止境，厌恶这天上的一切。如果可以，他倒宁愿是一个凡人，虽是要去经历生死轮回，但总算是有个盼头。当神仙必须制止自己的七情六欲，而凡人却可以享受一切的爱恨情仇。
被调派去收“幻”，不是他愿意的。可是只因为他是天界总神将之中最英勇的，每一个人都推举他为中将之首，他们都说他是天界的第一神将，可是有没有人问过他的意愿。
他整日呆在“幻”之中，那里没有天亮亦没有天黑，没有风、雨、雷、电，没有阳光，也没有情感，有的只是那无止境的冰冷，彻入骨血的冰冷。
舞曲到了高潮部分，幽兰却任是站立在那蓝紫色的花球之内，她收回抛向天空的白纱，然后开始原地旋转。乌丝随着她身体的摆动而飞扬起来，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也跟着飞扬起来了，她像极了那翩翩起舞的蝴蝶。
“啪~”随着最后一声鼓槌敲下，舞曲终于结束了，幽兰将手中的花瓣抛向天空，蓝色的花瓣徐徐坠落，而她任是站立在哪里，任着浮动的云和蓝色的花瓣将她淹没。
她轻轻地嘘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却听见王母娘娘拍手的声音：“好好好！幽兰你的舞艺越发精进了，整个舞蹈有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多谢王母赞赏。”说罢，幽兰从手中变成一件霓裳，双手平端献上说道：“王母娘娘，这是幽兰跟着七位仙女姐姐所学织的‘七彩霓裳’，幽兰手拙，手艺不及七位姐姐一分，但这是出于幽兰的一片心意，望王母娘娘笑纳。”话音刚落，王母娘娘一摆手，一旁的小侍女马上下台去取。
王母的手指拂过“七彩霓裳”，所触之处，那衣服上都发出了淡淡的金色光晕，耀眼异常，好不美丽。一转手，王母便将衣服穿在了自己的身上，显得她更加的雍容华贵，星光熠熠：“幽兰仙子你谦虚了，如此精细的手工，本宫非常喜欢，来人，赐幽兰仙子‘琼浆玉液’一壶。”
“幽兰谢过王母。”幽兰拿着那一壶“琼浆玉液”退出了大殿。
……
宴会依旧是歌舞升平，欢笑不断。众仙待吃过仙桃以后，便开始相互谈论起来，王母娘娘因不胜酒力先行回宫休息，留下其他仙家独自享宴。
月璎起身朝殿外走去，神情有些恍惚的他，不禁甩了甩脑袋，手中还拎着刚刚顺手从桌上拿来的酒壶。
他想他应该是有些醉了吧，缓缓站起，他要离开这个“热闹”的地方。踉跄地走出大殿，不期然地他地脚步向星河迈去。
那是他的秘密，自从去他被天帝派去守“幻”以后，是有多久没有来了？
“呵呵…”他傻笑了一下，应该是很久了吧，久到他都已经记不得了。银色的酒壶被他高高举起，修长的手中紧握住壶身，壶嘴里的液体呈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他的口中。
晃晃悠悠地他终于来到了星河边。
这里还是一样的美丽，浩瀚的星河承载了他太多的秘密，那一条发光的河体横跨整个星空，风徐徐地吹来，吹醒了他的酒，却醉了他的心。
“十里平湖绿满天，玉簪暗暗惜华年。”那声音顿了顿，好似是再喝了一口酒以后继续吟道：“若得雨盖能相护，只羡鸳鸯……”那声音打了一个酒嗝，傻兮兮地说出最后三个字“不，羡，仙。”
风吹乱了垂直幽兰身后的乌丝，她的脸呈现了一抹亮丽的桃红色，嘴角轻勾，人随着远方那一颗坠落的星体而摆动。
月璎循声望去，一个娇俏的水蓝色丽影坐在一块浮石之上，手中拿着一只同他手中一样的银色酒壶，然后他又听见那声音好像在笑，又好像在哭。
幽兰傻傻地盯着那浩瀚的星河发呆，不自地居然吟出了那一首上次她偷偷下凡去学会的诗词。或许她也是觉得孤独和不自由吧，她好向往人间自由的生活，还有那滚滚红尘间一段段可歌可泣轰轰烈烈的爱情。
月璎晃了晃脑袋，一抹笑意浮上心头。他是真的醉了吧！这星河平日都没有人会来，今日是王母的寿辰，又怎么会有人和他一样会来到这里呢？
只是她刚刚的那一句“只羡鸳鸯不羡仙”说地真好。神仙有什么好！月璎带着笑意向那一抹水蓝色身影，他带着三分清醒七分醉意说道：“好一个‘只羡鸳鸯不羡仙’！”
幽兰着实是被自己身后的声音给吓了一跳，她明白这星河平日是不会有什么人会来的才对，而且今日又是王母娘娘的寿辰，这个时候那寿宴肯定是没有结束，那这里就更不可能会有人出现了。
她以为是自己喝醉了，摆了摆头像要自己清醒一些，可是身后好像有一道灼热的光芒在盯着自己，而此时那一道目光正在向自己慢慢地逼近，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月璎看着有些慌忙的她背脊僵直，好似很害怕，可却又不敢回头看自己。他傻傻地笑出了声，然后走上前也和她一样坐在那块浮石之上。转头，他才看清那声音背后的主人，竟是宴席间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的那个影子。
月璎有些诧异：“你，你怎么在这里！？”
再次听到刚刚声音，而那声音就是在自己的身边。幽兰还是不敢睁眼睛，她慌慌忙满地说：“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来这里。”说着她便起身想要逃离这里，只是刚刚起身想走，手腕却被扣住。幽兰睁开紧闭的双眼回头望去，不禁大喊一声：“是你！”
白色锦袍包裹着他修长的身形，银丝飘扬在他宽阔的肩膀后，月璎那宝蓝色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面前的人儿，幽兰像是受了魔咒一般被他狭长而深邃的丹凤眼给吸引住了。
远处，一颗流星瞬间坠落，然后又是一颗，银白色的星星坠落了一星河的忧伤。
他们就这样对持保持沉默了好久，最终，还是月璎先开了口。
他说：“那日与我辩驳伶牙俐齿的你，宴会上献舞美丽妖娆的你，方才抒发你向往自由和爱情而暗自神伤的你，还有现在见到我以后如此惊慌失措的你……”他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嘴角是浮现了一抹玩味的笑容：“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他指间的力道运用的恰到好处，既不会弄疼她，也不会有让她逃脱的机会。可是幽兰还是不放弃，皓腕想从中挣脱，但却换来了对方更进一分的力气。
幽兰垂下眼眸，轻叹一口气，她本是不打算搭理他的，可事情似乎不是她所想象的这样。
她对上他的眸，不回答他刚刚所提出的问题，反倒是反问了他一句，语气有些清冷：“怎么，难道这星河也是你的地方吗？”
月璎嘴角上扬：“看来那日与我辩驳，那伶牙俐齿的样子才是你真正的样子咯？”他手一用力，将她扯了过来。
幽兰没有想到月璎会突然地将她拉过去，她的脚一下没有站稳，和那日一样她直接掉进了月璎的怀里。
“没有想到堂堂仙界第一神将月璎除却霸道与冷漠之外，还会是一个如此轻佻的人，真让人大失所望。”她在他的怀中愤愤地说道，然后抬起另一只手想要推开他的禁锢。可却没想到月璎先她一步，将她的另一只手一握住。
“你……！”他将她另一只手强行按下，被迫的幽兰只能靠着月璎，她仰头直视月璎，但这一姿势实在太过暧昧，这样一想幽兰不禁脸红了起来，心也跟着狂奔起来。而他，狭长的丹凤眼中承载着满满的笑意。幽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调整呼吸的频率，但在心中也仍未停止咒骂这眼前让嘴角难堪的人。
月璎看着自己怀中有些脸红的人儿，说道：“看来我是越来越想了解你了，如此脸红害羞的样子也是你众多形象之中的一面？”
幽兰听见他的话，不禁为自己的脸红而感到可耻，她猛地一抬头，刚好敲到月璎的下巴，月璎吃痛地看着她，连带着刚刚禁锢她的手也一并松开了去。
她说：“我讨厌你！”丢下这一句话，她仓皇地逃离了这让她有些害怕却又有些……心痒？的地方。
水蓝色的身影终究是消失在银河的尽头，她的身影如同这浩瀚星河之内的点点星光一样，闪耀在月璎的心头。
他的手缓缓抚上自己心脏的位置。
“嘭嘭嘭。”散乱的心跳声回荡在星河之中，“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潜上心头。
又一颗星石陨落，在他的眸间发出耀眼的光芒。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注定】·缘起缘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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