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r》波澜微景

5、第五章：如果我想见你

　　来人行色并不匆忙，步履生风，低扎马尾，她穿了一件奶白色的丝绸衬衣，领口微开，颈间隐坠着一条十字细链，以此衬托平直有型的肩骨，下搭一条黑色垂感西装裤，脚踩Salvatore Ferragam·o黑尖细高跟，很有成熟女人的风范。

　　“雯姐，好久不见。”

　　夏锦言稳稳推门进来，笑容坦荡，但眉目却不似笑容那般随和，乌眉精修得锋利，平添凛冽，隐隐携着冷气，不含任何情*欲。

　　她半搭腿在方型茶几对面坐下，随手将腕上的香奈包包摔进沙发座里。

　　刘慧雯翘腿窝在沙发里，抱臂看夏锦言，话有深意：“锦言，别怪我啊，我是真不知道你和清菡是朋友。”

　　不然，她一开始就不可能对纪清菡那么生人勿近。

　　明星需要人设，导演也是，著名三金导演刘慧雯给自己的设定就是——不卖人情，不走关系，不拉资本。

　　当然，这些原则在面对夏锦言的时候，都要彻底颠覆。

　　夏锦言微扯唇角，摇头一笑，身子往后倚靠在沙发座上，目光扫向一边旁坐的纪清菡。

　　她眼神惊怔，好像心里有一股劲还没缓过来。

　　但她无疑是绝美的，橙莹暖光下，她长睫轻轻扑闪，明眸有光，眼波跟着情绪外露。

　　她好像有点紧张，就连胸腔呼吸起伏也小心翼翼的。

　　玉白香肩微微颤颤着，金黄色傣装穿在凹凸有型的薄体上，有种脆弱的性感。

　　这香露场面，要是被没良心的狗仔拍了去，又要传出不好的女明星上位流言。

　　刘慧雯适时会意，伏起身来，随手将膝上覆放的柔绒披肩披盖在纪清菡莹白的肩上。

　　“披上吧，不要着凉了。”

　　刘慧雯难得温柔。

　　纪清菡也不矫情，轻轻拢了拢披肩，点点头说：“谢谢雯姐。”

　　刘慧雯随之点点头，摊手看着纪清菡，直奔主题：“好好说说吧！关于剧本改名字的问题和建议，我这个人喜欢直言不讳。”

　　纪清菡低头思索几秒，迅速抬眼说：“雯姐，我觉得草姑娘不太好，不是说这个名字很土的意思。”

　　“当然”，纪清菡微微咬咬唇，“它确实有那么一点土。”

　　她摆手否决，“但主要原因不是这个，而是女主柳西子本身就是一个极其阳光热情的人，我觉得骄阳更符合对她性格的描述，而玫瑰，美艳且热烈，适合形容她浓艳的外表，也是她人生经历种种后，淬炼出的最美姿态。”

　　“嗯。”

　　刘慧雯半躬着身，以手微托下巴，“你说得很有道理。”

　　“锦言”，刘慧雯伏起身，身子靠回沙发上，目光转向夏锦言问：“你怎么看？”

　　夏锦言手指敲摩在膝盖上，神色玩味，原来过了这么多年，她俩还是一如当年，心有灵犀一点通。

　　剧本改名的想法，她早就想付诸实践了。

　　夏锦言微微侧身，右手关节肘抵在沙发上，以手托脸，看着纪清菡笑，“我的想法自然跟清菡不谋而合。“

　　刘慧雯目光恍惚一瞬，她突然有些不确定，不确定夏锦言是不是在最理智的情况做出这样的决定。

　　显而易见，夏锦言在这一刻情动非常。

　　纪清菡却不敢再如那天一般给夏锦言甩脸色，毕竟，这么好的大树，该抱还是得抱。

　　她一向拎得清轻重，她对夏锦言的厌恶，仅限于私人感情。

　　纪清菡稳坐在沙发上，一点点躬下身，恭敬地朝夏锦言半鞠一下身子，“能得到锦言姐的认同，是我的荣幸。”

　　夏锦言和刘慧雯同时尬住，刘慧雯眼藏疑问：所以，她俩不是那种关系？

　　那夏锦言为什么前面要跟她说那些让人匪夷所思的话?

　　夏锦言眉心一皱，调正坐姿，目光打量纪清菡，“跟我不用这么客气，以后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忙的地方，随时发消息跟我说。”

　　房间灯影暖晕模糊眼睛，也模糊了眼前人的身影。

　　纪清菡迷起长睫，完全不明白她说这话的用意。

　　她很难不多想，夏锦言有其他目的。

　　试想，谁的前女友会这么善意。

　　纪清菡还是轻轻点头，双手合十跟夏锦言道谢，“谢谢锦言姐的抬爱，我一定不负你的期待。”

　　女人不经意拢紧指节，清淡的眉间显出愠色。

　　是的，她受不了，如今的她，如此生分客气的将她隔绝开来。

　　“雯姐”，纪清菡起身将披肩叠好放在刘慧雯身边，语气亲和：“那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去忙了。”

　　刘慧雯点头淡淡应，“好。”

　　纪清菡离开酒店房间后，夏锦言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失神了好久。

　　刘慧雯本来想深问她和纪清菡的曾经，但她看着眼前的女人心情郁郁，忍住了所有好奇欲。

　　后来，还是她提醒她电话铃声响了，她才终于回过身来。

　　回过神的那一瞬间，夏锦言感觉眼皮很酸，酸得她想掉眼泪。

　　但她明白，她只是太想她了。

　　“妈，什么事?”

　　夏锦言伸手取出包包里的手机，冰凉的金属质感贴放在耳边，这才完全将她拉回现实。

　　“言言……”

　　电话那头的语音很是温柔，“我听你公司助理小雨说你今晚飞云南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要盖好被子，那边天气多变，不要感冒了才是。”

　　夏锦言用手指擦去刚刚翻滚出眼角的清泪，沉沉舒了口气说：“好。”

　　其实，夏妈妈很多时候都是善解人意的，并且无条件支持夏锦言想要做的一切，除了夏锦言的爱情。

　　夏敬舒并没有极强的掌控欲，也没有试图想要为夏锦言安排好未来的一切。

　　但母亲无疑最关心女儿的未来，而那时候勇敢官宣女朋友的夏锦言则完全在她期盼的反方向走。

　　夏敬舒不能接受，哪怕她一向自认高知，有较高的思想觉悟，开放的眼光，但她对这种足以称之为异类的感情，可以理解，但不能接受她发生在夏锦言的身上。

　　可是，夏敬舒现在确实有些后悔。

　　因为她的以死反对，她的女儿，性子越来越冷，也离她越来越远了。

　　“妈，你早点休息。”

　　“好。”

　　*

　　早早醒来，《骄阳玫瑰》正式开机，穿好定妆服的纪清菡在人群里十分清新小白，高马尾、白衬衫、浅蓝牛仔裤，远远望去，仿佛在西南一角肆意生长的柳西子已经初现原型。

　　剧组开机剧照很快上了热搜，纪清菡凭生图路透涨了四千个粉丝。

　　王青青在一旁看着纪清菡账号的粉丝涨幅一千一千的往上涨，心里又忍不住感慨。

　　有的人，光凭美貌就可以为自己反黑了。

　　开机仪式结束后，剧组一行人迅速驱车赶往拍摄场地。

　　车子疾驰，窗外景色模糊不清，车子空调唰呼呼的开着，车越往里开，四周越发生冷。

　　纪清菡在心里做好了一切应对艰难条件的准备，因为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不能吃苦的人。

　　车行一个半小时，终于在米腊县停下。

　　纪清菡很多年前就克服了晕车的阻碍，一下车，她就忙不迭跟米腊县的空气来了个大大的拥抱。

　　“呼……”

　　她用力长舒一口气，往上踮起脚尖，整个人飞转在自由的空气里。

　　……

　　柳西子生长于洪市的一个偏远小县，剧组人员跟当地居民租借了一处适宜的拍摄场地。

　　地域原因，小县居民住房大都是干栏式建筑，但因为国家新农村建设的扶持和发展，以前木制的干栏式建筑，已经大多采用红砖堆砌的钢筋混凝土结构。

　　现在的干栏式建筑，层高比木制建筑更大，下层不仅可以放养动物，还可以当作停车库。

　　二层室内，采光十足，更好的满足人们居住的需求。

　　三角尖顶的屋顶设计，则是为了更好的排走多季的雨水，保持屋内干洁。

　　抵达村民家，刘慧雯引荐纪清菡认识了剧组同行的两位老演员，两位前辈在剧中饰演柳西子的父母。

　　两位老前辈比起荧幕上的端正严肃，更多和蔼可亲。

　　纪清菡大方应笑，恭敬热情地跟他们打了招呼，并请求他们在拍戏的过程中，多多指出自己的不足和表演建议。

　　人与人的交往和相处，有些客套话和恭敬的行为举止非常有必要。

　　但纪清菡更多真心，她讨厌虚情假意，讨厌曲意逢迎。

　　老前辈看着年轻人如此谦卑的态度，更加慈眉善目，完全对这个经常被人称之明星偶像的演员刮目相看。

　　第一场戏拍完，已是漆黑深夜，坐车返回县里宾馆的路上，刘慧雯特意跟纪清菡坐了一辆车，这才得空将夏锦言拜托给她的任务圆满完成。

　　纪清菡接过蓝色的方形锦盒放在膝上，手指弯摩着蝴蝶锦带，迟迟没有打开，并在心里决定永远不会打开。

　　她这个人，不想犹豫，不喜欢回头。

　　曾经那些算得上深陷深渊的日子，她不想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