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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如此新郎 ...

  •   大婚之日,丞相府红灯高挂,喜帐飘悬,宾朋盈门,拱手相贺,人人脸上堆笑,吉言满院飘飞。
      相府的使女、婆子、小厮,能派上用场的,全都忙着各司其职,无暇其他。唯有沁园的婢女,面对主子的盛怒,不敢动,亦不敢言,俯首低眉,老实听差,任凭主子打骂。
      欧阳馨儿又一次冲向院门,再次被守门的两个婆子堵回来,气得她进屋拿起桌上的茶碗就砸,哗啦啦,茶碗在阿诗的脚下裂成四瓣,茶水打湿了她的裤脚。
      阿诗低着头站在原地,屏住呼吸,不敢动弹,只希望主子能无视她。
      可惜,天不遂人愿,欧阳馨儿正气憋胸腔,要找人撒气,是以,人未到巴掌先到,“啪”一声响,阿诗的脸上立刻起了五指红印,疼的她瞬间泪水盈眶。
      欧阳馨儿揪着自己的侍女又掐又打,口中咒骂:“不要脸,让你不要脸,贱蹄子,和你那短命鬼的娘一样,不知廉耻,不就是嫁了个王爷吗?也不想想那王爷是个什么德性,真以为从此后就能麻雀变凤凰了,呸!做梦……”
      阿诗被掐的哭着左躲右闪,身子乱扭,却始终未敢离开原地。
      欧阳馨儿掐的累了,骂够了,猛然用力一推,阿诗承受不住,斜身摔到地上。
      欧阳馨儿气呼呼的坐下,指着阿诗骂道:“你是死人啊,还不把地上的碎片收拾了!”
      阿诗怯怯的挪动身子,跪趴在地上,哆嗦着手,一片一片捡地上的碎瓷,低声抽泣,凄惨之象,实在可怜。
      “哭,哭,就知道哭,废物!”欧阳馨儿被丫鬟哭的更加烦躁,一抬手将桌上的茶壶扫下,地上又多了许多碎瓷片,随后起身赌气进了卧室。
      相府嫁女,又是皇上赐婚,是日一定贺客盈门。朝中显贵,京中富豪,皆要前来祝贺,欧阳馨儿打定主意要在妹子大婚之日,凭借绝世姿容,聚万千目光于自身,盖过新娘的风头,令其自惭形秽,羞于见她。
      思谋多日,这天终于到来,她早早便起来梳妆打扮,盛装在身,要出门炫耀,不想被丞相老爹无情的禁足在沁园,心中怎能不气?
      丞相欧阳明,深知长女性情,心高气傲,酷爱争强好胜,怎奈见识短薄,又心胸窄狭,空有一副好皮囊。然毕竟是自己的骨肉,且会在他面前撒娇卖乖,讨他欢心,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女儿的。
      他是一国之相,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自己的女儿,想怎样娇宠,便怎样娇宠,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费心劳力,巧钻圣旨的空子,偷梁换柱,以幼女代长女,假庶女换嫡女,犯有欺君之罪,本就心虚,又怎会在这个时节让真正的嫡女走出来招摇,惹人注目!好歹让宁王把人接走,婚成礼就之时,宁王再闹,他自有对策,是以,丞相对妻子下了死令,婚礼当天,不能让欧阳馨儿踏出沁园半步,否则他便要休妻。
      欧阳丞相把“休妻”二字都说出来了,闫如玉哪里敢怠慢,早早的挑好了四个健壮的婆子,头天晚上便上岗值班,两人一班,轮流把守沁园院门,放走了小姐,她们四人也别想活命了。是以,四个婆子守门,一刻也不敢疏忽。
      欧阳馨儿恩威并施,用尽办法,也未能踏出沁园半步,最后气堵心胸,便只能拿侍女撒气,可怜了阿诗。
      欧阳星儿端坐在喜轿中,鞭炮声、喜乐声、人言的糟杂声,声声入耳,若说不紧张,实是骗人,人若在局中,便很难置身事外。
      她头戴喜冠,身穿嫁衣,站在镜前观看新娘。美丽的脸蛋,陌生的容颜,是另一个人,又是自己,那会儿,她竟是对新郎有些好奇了,那个传说中放荡不羁,游戏人间的宁王,若真如传闻那般流连花丛,心有独属,对她来说实不是一件坏事。
      此刻,他就在轿前……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星儿抬起右手,后又放下,片刻后,再次抬起,稍倾上身,微撩轿帘,透过缝隙看到外面一丝景象,红衣白马,一派喜庆。
      新郎高坐马上,昂头挺胸,细腰宽肩,脊背挺拔,单从外形看,并不像长期沉迷酒色,体虚神衰的样子。
      星儿正自打量新郎,忽见前方迎亲队伍人影纷乱,轿子也停了下来,心中疑惑,隐约听见有人喊“救命”,凝神细听,是一少女的声音:“救命,王爷救命啊。”
      迎亲队中有人呵斥:“大胆,什么人敢拦王爷的喜轿?”
      “王爷,救命,王爷救命啊。”女孩边喊边推拦她的人,拼尽力气向前闯。
      有人喊喝:“拦住她,快把她拦下。”
      女孩被两个兵卒拽着不能前移,却是死死挣扎,扯着嗓子大喊:“王爷,救命啊,快救救我家姑娘,王爷!”给人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痛人心扉,刺人耳膜。
      “等等!”身为新郎的宁王发话,驱马向前走了几步,女孩挣开兵卒的钳制,扑跪在马前,哭诉:“王爷,您快去看看姑娘吧,她的病又犯了,怕是……怕是不行了!”
      没有留下任何言语,绕过人群,驱马疾行,直往目的地。来的无意,去的无心,新郎便这样在众目睽睽下跑了,从不曾回头看一眼喜轿。
      人群鸦雀无声,星儿放下轿帘,回身坐好,心有感叹:还真是世事难预料,难免有惊奇,本是一场盛大的婚礼,“姑娘”生一场病,让这场众人艳羡的婚礼成了全国上下,街头巷尾、市井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本还有些心虚的欧阳丞相,这会该理直气壮、腰杆挺直了吧。大家半斤八两,猪八戒照镜子,里外都是猪,谁也别挑拣谁了,至于自己这个“新娘”,安分守己,日子或还过得去,说不定后面还有惊喜呢,果然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嘴角含笑,真是一场别致的婚礼呢。
      “王爷,王爷……”王府管家最先醒悟,再想拦“王爷”,哪里还有人呢。
      管家一喊,人群开始躁动,众人议论纷纷,窃窃私语。迎亲途中,半路走失新郎,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有人看理不顺,愤愤不平,有人同情,有人低声骂人,也有人幸灾乐祸,更多的人是事不关己,关好自家门户,瞧个热闹便好。
      “石叔,刚刚来人说,太后已经进府了,皇上随后就到,可是……王爷就这样走了,咱们怎么办?”
      管家气闷于心,语气自然不善:“能怎么办?还不派人去找!”
      “是!”那人走了又回,为难的问道:“花轿是在这里等还是继续走。”
      石管家作难,看了眼大红的轿子,在原地等,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若是等不来王爷,笑话可就闹大了;不等,没有新郎的迎亲队是何道理嘛!
      真是等也不是,不等也不是,办事一向稳妥老练的管家,也急得额头冒汗了,那人提议:“不如派人到府中请示太后?”
      “不行,这一来一回少说也半个时辰,不能等这么长时间?”
      “那您老说怎么办?”
      管家思虑再三,最后决定继续前行,那人又问:“还要不要奏乐?”
      石管家瞪他一眼:“一切照旧!”
      喜乐奏,花轿起,吹吹打打,热闹再现,依旧是场盛大的婚礼,半路跑了新郎的盛大婚礼。
      花轿到宁王府时,王府的热闹已经过去,只剩高挂的灯笼侯宾客,随风飘摆的红绸迎新人,原因无他,只因太后听闻宁王中途跑路去看“姑娘”了,气得面红耳赤,顿时起身走人。
      太后一走,满府的宾客得了消息,瞬时散尽,裹带着刚来半路的皇帝也立时吩咐调转轿头,打道回宫。
      新郎跑了,太后气走了,皇帝躲回宫了,婚礼无人主持,所以一切礼节也就免了。
      新娘被人搀扶着直接送进了新房,人散关门,她便独坐新房了。
      欧阳星儿自行掀开盖头,映入眼中的是张贴在隔扇上的大红喜字,再是面杖粗的双烛,灯芯爆花,火苗高窜,烧的很旺。
      喜布罩桌,上摆着十二盘样式不一的点心,一套茶具,一套酒具,皆是玉制。
      大红喜鹊报春被,鸳鸯枕,红色帐幔。
      人虽不怎么样,东西倒是准备的齐全,还真有个娶媳妇的样子。星儿静静地瞧看一周,欲起身,手被东西硌到了,看时,原是按到了花生,还有红枣、桂圆、红豆、铜钱,零零散散撒了一床。
      星儿捏了个花生起身,剥开,将花生仁放进嘴里,吃得正香时,房门被推开,有人进来,不觉心慌,见是碧桃,方才放心,将花生皮扔到床上,问碧桃:“你去哪了?”
      “小姐,你怎么……”话到嘴边也就说不下去了,王爷中途离开,她亲眼所见,小姐不自行掀了喜帕,还等着王爷不成吗?难得小姐想得开,碧桃看了看星儿,回道:“府中管家找奴婢。”
      “什么事?”
      “管家说,王爷有事不在府中,小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们一定照办。”
      “哦!”星儿答应着坐到桌边,倒了杯水,捏了桌上的点心,边吃边喝。
      碧桃走过去,担心道:“小姐,咱们……咱们该怎么办?”小姐的性子向来懦弱,遇事无主,却不想在这件事上她倒比自己镇定的多,不忧不愁,还有心思吃东西。
      星儿抬头问道:“你饿了吗?”
      碧桃先是一愣,随后点头,然后摇头,星儿也不管她,自顾吃喝。
      (本文首发晋江原创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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