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桃花相映红》阿忞

17、二罪并罚

　　长者道：“大夫，我们明白你的意思，横竖不过一死，说不定你给我们换了药，我们的病就好了呢，若果真是老天不想让我们活了，我们也不怪您，自从得了这个病，我们便做好死的准备了。”
　　陈三石道：“夫人，您尽管用药，我们相信你，这么多天，没有人关心过我们的病怎么治，只有您，不怕感染，甘冒风险来给我们治病，我们感激着呢，老叔说的对，我们这些人，得了这个病，就知道自己的死期不远了，如今夫人肯给我们治病，已是恩同再造，是死是活，全凭造化，又怎会怪夫人呢。”
　　“是啊，大夫，你只管用药，若真的死了，我们也不怪你。”
　　“我们不怪你！”
　　星儿心中五味杂陈，眼睛有些湿润，笑道：“大家也不必太担心，我只是向大家说明情况，并不是说这个病就一定不能治，你们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的为大家治病。”
　　陈三石道：“夫人，我们相信你！”
　　“对，我们相信你！”
　　星儿将她自行配制的重症药分给大家，熬制方法和昨日的方子一样，至于效果如何，还要明天看诊过才知道。
　　十个人领了药，同星儿告别，离开老宅各自回家了。
　　病人都离开了，星儿他们整理好病例也准备回慕容府，陈道义一再请他们留下吃了饭再走，星儿推辞，正在此时，王清回来了，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朱云被县令刘安关进了大牢。
　　星儿再次向陈道义告辞，陈道义知道他们有事情要办，不好再强留，只得送他们离开。
　　因为坐的时间实在太长了，又急切的想了解朱云的情况，星儿便没有坐马车，同慕容昊、王清走路，春兰、春柳两个赶着马车跟在身后，马车上挂着两个灯笼，能够照明。
　　星儿问道：“大哥，朱云因为什么被关进大牢的？和我有关吗？”该不会替我顶罪吧，虽然自己没有罪，但在这个有冤难伸的世界里，有罪没罪还不是凭当官的一张嘴。
　　王清见问，向星儿汇报探听到的事情。
　　朱云离开柳家巷后，便带着人直接回了县衙，回到县衙后，见了县令，将事情如实禀告县令，怎知县令听了朱云的话，不但不怪沈从良诬告，反而责怪朱云办事不力，二罪并罚，将其关进大牢。
　　星儿觉得奇怪，问道：“怎么是二罪并罚？”
　　王清将事情叙说一遍，原来朱云被关进大牢后，王清也不清楚他为什么是“二罪并罚”，于是决定夜深之后去大牢向朱云问个明白。
　　大牢内，朱云见是王清，也没有隐瞒，便将事情原委讲了清楚，原来昨日朱云拿到星儿给的一万多两银子，听了她的一番话后，心中十分懊悔，便带着一帮衙役回衙门认罪，县令刘安了解事情真相后，不在意朱云他们的罪行，只关心一万多两银子的去向，当时银票就在朱云身上，但他知道刘安贪婪的本性，便谎称银票已经分给了百姓。
　　刘安半信半疑，但已说过不追究的话，于是假意训斥几句，让他们下去悔过，算是结了案子，然而心里却惦记上了那一万多两银子，私下里找来同朱云一起去树林打劫的捕快。刘安恩威并施，那捕快怕得罪县太爷，便讲了实话，告知银票就在朱云身上，刘安因此记恨上了朱云。
　　“好个贪婪无耻的小人！”星儿知道真相后，忍不住骂了句，慕容昊听得有些糊涂，问道：“师妹，你们是怎么认识朱云的，又为何给他一万两银子？”
　　星儿便将路上遇劫的事向他讲述了一遍，慕容昊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有些感慨道：“没想到你们之间还有这样的渊源。”他十分赞同星儿的做法，敬佩她慷慨解囊的豪气，同时也对她的家世好奇，什么样的人家能养出“一掷千金”的女儿，想必是非富即贵吧，其实，只不过是星儿对银子概念模糊，日常生活中又用不到，所以才显得出手阔绰。
　　星儿亦是感慨道：“还真是多亏了朱捕头，我才能顺利的将柳家巷的患者全部看诊了，将病况记录在册，否则又要耽搁了，只是现在看来，怕是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了。”刘安既然关押了朱云，便是认定了她是“行医撞骗”的江湖术士，定是要拿她归案的，想必那沈从良给了他不少好处吧，使得他如此卖力的定她的罪。
　　慕容昊见星儿只感到无奈，并无惧怕之意，心中奇怪，问道：“师妹难道不怕被关进大牢吗？”
　　星儿看了慕容昊一眼，没有多想，回道：“自然怕的，我被关一天，就会耽搁一天，一天能做很多事情，我等得了，那些感染瘟疫的人却等不了。”
　　“只是这些吗？”眼下就有牢狱之灾，她想的却不是自己的安危！
　　星儿疑惑的看向慕容昊，不明白他的意思，慕容昊问道：“你已官司缠身，为何还会想着那些毫不相干的人？”
　　毫不相干的人？星儿盯着慕容昊看了一会，没有说话，转回头，默默的朝前走，她就是为这些毫不相干的人来的，如果把他们忘了，她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星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慕容昊的问题，只能沉默以对，夜深人静，宽阔的道路无行人，只有马车压路的声音，人的心情如黑夜一般的沉闷，不知道该如何前行。
　　虽然同为医者，但是他们生活的环境不一样，接受的教育不同，所以，看待问题的态度也不一样吧，一开始不理解慕容昊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连带着对他这个人也有了抵触，转而一想，便不那么在意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她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即便这人是自己的师兄，想通了这些，也就释然了。
　　星儿看向慕容昊，问道：“师兄与县令交谈的结果怎么样，顺利吗？”
　　想起与刘安的交谈，慕容昊便怒火中烧，稍稍缓和了下情绪，有些无奈道：“师妹这么聪明，想必已经猜到了结果。”
　　此间县令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无利不出头，像搭救治棚，组织救助站，这种吃力没好处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来的时候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地方父母官不配合！
　　得不到地方政府的支持，在组织民众这一块便困难重重，如此，何谈快速防疫？星儿问道：“师兄，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防疫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没有官府的支持，寸步难行！
　　“我考虑过了，官府不组织，咱们就自己做，我已经找人按照你的要求开始做口罩了，另外还让人去请城里所有的郎中，请他们明天务必到慕容府做客，到时与他们陈述利害关系，我想大部分人应该会参与进来的，到时就按原计划对他们进行培训。”
　　星儿问道：“救治站怎么办？”口罩，培训这些都可以慢慢来，但是重症患者不能再等了，早一天接受治疗，或许就能躲过一劫。
　　“我从县衙出来的时候，没有回府，出城转了一下，发现离城不远有处平坦宽阔地，适合搭建庵棚，我粗略算了下，能够搭建五六百个，更好的是，这个地方离河很近，用水方便。”
　　星儿道：“不行，救治站不能选在这个地方。”
　　慕容昊一愣，问道：“为什么？”他可是为选到这么个好地方自乐了一阵呢。
　　“这个地方离河近，虽然方便救治站内人的用水，但也造成了污染，救治站内多半会是患者，而且是重症患者，到时他们会直接饮用河水，用河水清洗衣物，这样就会把脏物混到河水中，沿河的居民，如果喝了河水，就很容易被传染。”星儿没有说细菌、病毒之类的词汇，怕慕容昊追根究底的问起来，她解释不清。
　　慕容昊恍然大悟：“我怎么没想到这点！”
　　星儿道：“师兄，我建议将救治站放在山里，虽然不太方便，至少是安全的。”
　　慕容昊想了想道：“建在山里，好是好，只怕做起来不容易，首先是病人愿不愿意去，即便是去了，也不可能是病人自己去，还要有家人跟去照顾，这么多人，住哪里？吃饭怎么办？这都是问题。”
　　星儿轻叹道：“所以才需要官府出面组织，官府是老百姓心中的标杆，多数人还是愿意相信官府的，也只有官府才能保证这么多人的安全，让他们填饱肚子。”
　　听了星儿的话，慕容昊频频点头：“师妹说的是，要官府出面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还要等几日。”
　　这么说，师兄还对刘安抱有希望？星儿问道：“师兄能够说服刘安吗？”
　　慕容昊微微摇头：“不是刘安，我得到消息，朝廷已经派宁王来督查泉、岷两县的疫情了，不日就要到来。”
　　宁王到来，官府就能出面，这么说，师兄认识宁王？星儿问道：“师兄认识宁王吗？”
　　慕容昊道：“与他有些交情！”
　　宁王！星儿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看向王清，发现王清也在看她，宁王的到来，对她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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