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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每个人都奇奇怪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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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见来人,惊喜之余,忧思更重。
他怔怔然憋了半天,百感千思在喉结一滚,竟木着脸憋成了一句气恼责问。
“你怎么能来这儿?!”
卫岚白了他一眼:“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继而又来嬉笑着搭上他的手,踮脚凑近他调笑道:“当然是因为你在这里我才来的呀,你在哪我就在哪嘛,对不对,老师。”声音轻柔,娇嗔含情。
然经过这些时日的修炼,他此时已经能做到轻轻拂开她的手,默默退半步,再淡淡地说一句。
“哦。”
就是耳朵红了点遮不住,还得再修修。
卫岚瞅着他心觉好笑,却不意瞟见他左手间微渗血意。
她过去掰开他紧握的左拳,微微眯眼,“你怎么回事?还躲后面藏什么藏?捏得越紧血越多啊。”
他仿佛觉得这么多人看着不好意思,偏头抵唇咳了一声,“小伤并不妨事。”
卫岚凶凶地摔下他的手,“不妨你的事妨我的事,在这里最好不要受伤出血,不然妖怪会闻着味儿过来的。”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团用锦帕包住的物件,让他把右手抻开接住那些小玩意。
萧应问端详着右手中的竹笛和莹莹绿叶,若有所思。
卫岚这厢则七上八下地绕着锦帕,自觉给他左手扎了个不错的蝴蝶结,便笑着拿回了竹笛玉叶。
本来众人见到方才那般怪象,对卫岚皆是又敬又怕,一直蹲在角落望着她不敢言语,然而此刻,右角扒着椅沿的紫衣女子却猛然惊声尖叫。
“啊,妖...妖怪,她有那片叶子,那....那片碧玉叶,她穿红衣服,她就是把我们劫过来杀死的那个飞花魁首......”那女子指着她边泣边退,说到最后还吓晕了。
卫岚蹙眉深思。
萧应问思忖一番也颇为好奇,侧头问她:“你就是同其他男子赏红游灯的那个飞花魁首?”
卫岚莫名其妙剜他一眼......
随即她上前一步,朗声对众人说道:“诸位不必惊慌,我并不是什么妖怪,我乃是个修行多年的得道大仙儿。在山上观星推演后,特意来救苦救难的。”又往前扯了一把萧应问,骄傲介绍:“这是我老师。我老师他就更厉害了,是个大金仙儿。但是为人比较低调,心胸比较狭窄,你们要是敢惹他不痛快,就等着这辈子都出不去吧。”
萧应问第一次这么不想认识她......
原本惶惶的众人也更加惶惶。
唯有一名白衣女子觉着这番话似乎没有仙味儿,喏喏地提出质疑:“那...那你的碧玉叶是怎么来的,我和玉舟姐姐飞花令会后本想去寻那绛衣女子买下,却在四曲树下亲眼见她拿出碧玉叶,施法杀人的。”
卫岚肃容揣手拢衣,大言不惭:“自然是因为本仙德行昭彰,上达天听,故而花神前来赠我一片,聊表心意。然本仙百般推诿也抵不过花神一颗拳拳赞赏之心,便有之。所以你们快快将首尾详尽说来,本大仙...同我老师渡你们出苦海。”
众人闻言皆跪伏,破罐子破摔地含泪信了,你一言我一语,将此事说了个囫囵。
月下街当时诸多眷侣忙着花前月下,满街本柔情缱绻,一片安乐。
那位传言中的飞花魁首同她的知己郎君行至街中一棵四曲树下,也要来这么缱绻一二。
然一瞬之间,婉约小娘子变脸杀人母夜叉,祭出碧玉叶施法化剑,刺入了那郎君咽喉,血溅满地。
众人惊得四散逃离,却怎么都逃不出月下街,最后被狂风席卷至此。
这只妖怪还将众人圈禁于崇绮楼,每逢一个时辰便提一些人出去放血,死到现在就剩他们这几根独苗了。
萧应问听完微有沉吟,因他清楚记得自己得以通往此界的四曲树下,并无任何血迹。
卫岚听完颇感奇怪,因此言同霜环所述实有出入,人设有异。
霜环说她与八月木樨花神碧珠本提前来至此世,待命相助。
然一日,一方士前来以云渺镜告知碧珠,前世杀害她情郎丁崇的左秀,夺了丁崇的命格,生生世世富贵安健,丁崇却永受穷困潦倒,家破人亡之苦。
而此间恰有左秀转世,只要亲手杀之,了结三人间的恩怨,便可还回命格。
碧珠终感忧愤,却也知道不能以花族之力妄害凡人,否则花族将受天劫。她便卸去周身法力,除去木樨本体,入了一具凡躯,唯有花朝夜月圆时可得三刻天赐之力,将定于此时动手杀人。另将霜环锁于寻芳庙,以免她出手相助,无端牵扯进这番恩怨。
可碧珠托霜环保管的木樨本体前几日竟不翼而飞,内含的运珠之气自然也无法相予了。
霜环对卫岚说只有找到碧珠,才能有运珠之气的下落,因唯有碧珠自己能感知到本体所在。事尽之后,所有罪责她愿一力承担,望卫岚助碧珠留得一命。
如此看来,碧珠其人,倒是恩怨分明,应该不会将无辜之人牵连其中才是,遑论残害。
卫岚觉得有必要和她坐下聊聊。
显然,大家心有灵犀,碧珠姑娘此时此刻应该也是这样想的。
就是不打个招呼,刮着股破门妖风,呼呼突突地这么找她来了。
亏自己刚才还夸她!
电光火石之间,卫岚还未回神,只见那妖风已猛地吹裂了室内正立屏风,令殷红魔气汹汹席涌,满溢内室。
妖风魔气猎猎扑面,如冰剑霜刃般让人有断骨裂皮之痛,却又像万把淬血铁钩,把人钩到半空中来回翻搅,直搅得众人肚肠绕心,脑浆浑浑。
卫岚也被卷上了半空,明明寒意像附骨之蛆般噬魂啃心,她身子却如饺子滚热水般难受至极。不住的翻转让她想抓住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抓不住。
隔着重重魔瘴,她只得见满目殷红,却听见周围人从尖声惨唤到最后尽归于岑寂,空气中只余血意铸就的稠稠红浪。
卫岚心内焦急,凤引令她有自护之力却难以救人,如果萧应问死这儿那不是白给嘛!
她吃力地探手摸索周围物件,想让自己平稳下来再去救他,可妖气魔障实在如锋刀利剑般让这具凡人之躯疼痛难忍,不堪持物。
冷痛刺开肌理入骨,她只能被它切割得颤栗发抖。
过了许久,被折磨得浑浑噩噩之间,她却觉得飘飘然仿若又被一团大白云裹住了,这次是绵绵软软还热丝丝的云朵,为她消融了彻骨冰痛,如剑霜寒。
可霜环姑娘不是被碧珠锁了,出不来寻芳庙,就送自己来这儿了吗?
她带着疑虑缓缓睁眼,五感微回,发现似乎确实整个身子都被裹在什么东西里面,动弹不得。
这让她不住发力挣扎。
可迷迷糊糊间,耳珠却仿佛被什么不稳地轻碰了一下。
是什么呢?
很软、也很冷,不过好像也有点热热的,还能晃晃地在她耳边说话,哑若春日花响。
是人的唇......
“别动,风马上就停了,你还痛吗?”萧应问低头看着怀里一直愣愣傻傻的卫岚,有些担心。
不痛,就是他低头微垂的发丝抚过她的脖颈,挠得她全身都酥酥的。背后胸膛有些急促的心跳透过罗衣襦裙,震得她蝴蝶骨都麻麻的。没由来的热气还腾腾地从脚底直冲向灵台,烫得她脑袋都昏昏的。
卫岚自定了定,晃了晃脑袋回神收心,才瞧见正前半空挂了一道血符,是万止符咒。肆虐妖风在上空血符的明光之下,正渐渐消止。她被萧应问从身后环住,丝弱微风带来刀割钝痛也被他悉数挡去,所以刚刚才会被不小心......碰到?
他可真够义气!
风止意尽,卫岚从他怀中轻挣出来,额角发丝黏乱,微有薄汗,夹皱的襦裙染上了他身上的雪松清香,缠绵着衣裙本有的晚兰幽幽,让人无端生燥。
她扭捏着转过头,故作自然地四下环视,却赫然发现周遭只余点点血迹、斑驳满室。
未曾有半具尸首横陈。
这满殿的活物竟只剩了他们二人......
和一条黑狗?!
卫岚无言瞅着角落里颤颤弱弱抱着根椅子腿的小黑狗......心情复杂。
这年头,狗都比人强?!
还是碧珠姑娘她是一位爱狗人士?致力于保护除了人之外的万物生灵?
她望向一旁正负手深思的的人,正准备问问他的想法。
崇绮楼外却渺渺传来男子的凄厉笑声,“有意思啊,有意思,能破那男子魔障,还会使万止符来逃出我的烁魂风,还挺经玩的嘛。”
二人转身回望,只见一团黑气自青天奔涌而来,渐渐四散凝形为一名女子,立于门楹前。
女子一身蔷薇艳色华裙,手臂上挽着条青丹披帛,裙摆上绣着纷繁的蜜蕊木樨。衬着娇娇花容,是千柔百媚的风情。
一张脸真是妖娆美艳,就是一张嘴......尤其地浑厚粗豪
女子恼怒盯着他们二人一言难尽的面容,雄浑沉声:“两个黄毛小儿!死到临头了还犹自不觉是吗!”
卫岚见他这番形容,同为魔心中明白了大概,咳了咳向他厉声:“也不知道你是从哪座山头蹦出的雄妖怪,你既能占了碧珠的躯体,想来也有些年头了。这都一大把年纪了,要想得个女儿身,你自己不能去修吗,非得来这杀人造冤孽。你如今自脱去壳,废去功法令众人复生,就不必以死谢罪了。”
他闻言屈了腰讥嘲大笑:“真是狂妄小儿!你以为你是谁,今日便算是我们魔族的尊主殿下来了,我也照杀不误!你当真以为破了烁魂风,我便难奈你何吗!”
卫岚沉默了,真没天理,怎么不管是人间还是魔族,她都一点阶级优势都没有......
萧应问护在她身前,冷声回呛:“杀我们?你若能动手早便动手,岂会在此多言。”
他娇媚地笑了笑,轻绕了绕披帛,柔柔地倚在门框,粗厚深沉地说:“你倒是聪明。不错,死也不会死在此处。你们得先助我办成一件事,我才好送你们去做一对鬼鸳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