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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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高兴？“
原野睨了一眼太宰治。
”当然没有。“俊秀青年脸上的表情让他的话没有一点说服力，”我可是在为小姐感到生气呢。“
”……“
原野是一点也没看出来。
原野不说话，一旁的长谷川倒是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这些事是山本家内部的隐秘吧？太宰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太宰治见管家的脸上尽是好奇，又看到原野不动声色投来的目光，微微一笑，将食指竖在唇边：“这个是秘密哦。”
身上缠着绷带的青年笑容神秘，姿态从容，眼睛里浮现深沉的情绪，明明是在微笑，却奇怪的让人感到一种遥不可及的距离感。
长谷川听见这熟悉的回答，不由得额角青筋微动，他又问：“那你还是没说你是怎么让山本先生同意把场地租给我们的？”
“这个嘛~”听见追问，太宰治姿势不变，只是笑容加深，暴漏了些许恶劣。
”……也是秘密哦。“
”……“
长谷川这么大年纪了，很少遇到这么让他想要打一顿的年轻人。
”好吧。“长谷川端起放在太宰治面前的包子，笑容可鞠，”现在的年轻人可真厉害。“
”唉唉……“太宰治端不住了，想要拦住长谷川，”我还没吃饱呢。“
长谷川虽然年纪不小了，但动作依然灵活，一手端着餐盘精准地避开了太宰治的手，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径直走向了厨房。
”长谷川怎么这样……“
原野觉得一脸委屈的太宰治很像一只因为猫粮被夺走而喵喵大叫的卷毛黑猫。
这时候原野才有了一点自己在养猫的乐趣。
“小姐你难道不好奇吗？”
太宰治脸上带着对年长管家的不满，扭头对原野却是另一种态度。
“如果是小姐的话……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哦。”
大概很少有女性能拒绝一个声音好听的男性的讨好和特别优待，尤其是当这个男性有着忧郁的气质和俊美的面容……大部分人即使不喜欢，也很难不会对他心软。
原野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现，太宰治这个人实在很会把握他人的心理，他也很会利用自己的外形，只要他愿意，他能很轻易的获得人们的欢心。
忍不住笑了笑，原野开口：“如果你愿意说，我就听，太宰。”
“……”
太宰治愣了愣，他听出原野没什么探究欲，有些惊奇：“小姐你难道不好奇我是怎么让山本滨同意把场地租出来的吗？”
“反正目的已经达成了，”原野这样说，“那么过程和原因就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明明是这段时间牵扯了她大部分心思的重要事情，可在所有问题都解决之后，原野又变得如同往常，对除了绘画以外的所有事好像都漠不关心一样。
“哇哦。”太宰治在此刻发觉了画家小姐笑容下惊人的冷漠。
他不死心地又问：“那小姐不想知道山本滨的前未婚妻最后的结局吗？”
他几乎是在明示些什么。
“那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原野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说：
“约定抛弃一切远走高飞的千金小姐和落魄画家，在冰冷的现实将他们的激情消磨殆尽之后，无止尽的争吵和相互指责会让他们开始怨恨对方，伤害对方，然而因为他们仍会爱着对方，所以最终——”
“爱意与憎恶会让他们纠缠着走向毁灭。”
年轻的女性画家眉目深邃，瓷白餐桌上晕开的光亮朦胧的在她的眼底晕染着层次分明的暮光，女性的声音低哑温和，平静地判断他人的结局，如同亲眼目睹般笃定。
太宰治的眸光微动：“听起来小姐好像很熟悉这样的事，是身边有这样的例子吗？”
他没有否定原野的话，默认了她的判断。
原野大概是兴致不错，也可能是懒得移动，也愿意多说些话。
“不，我身边没发生过这种事。”她先是否定了太宰治的猜测，“但我了解那些穷困潦倒还要拿着画笔和颜料的那种人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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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所有画家都是因为热爱进入这个领域的，可以很现实的说，除了那一小撮有条件和天赋去追求艺术的人，大部分人握笔只是为了生活……原野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她就越发对那些流浪街头的画家们有一种奇怪的兴趣——
你看，所有和艺术文化相关的领域，如果想要成为金字塔尖的那一小撮人，除了天赋之外，还要有机遇，这二者缺一不可。
而当一个画家连温饱都成问题的话，在原野看来就意味着这个人，至少在目前为止，不仅没有运气，还没有足够好的绘画技艺——也就是没有天赋。
可即便如此，这种人依然不肯放下手里的笔——原野感兴趣的地方就在这里——他们对色彩有着近乎狂热的热爱，以至于要忍受艰苦的生活也不愿将其放弃。
原野更愿意将这种人看做是一群理想主义与浪漫主义的结合体。
为了信念甘受苦难，永远在追逐美丽的漫漫长路上奔走……哪怕并不赞同他们的观念，也很少有人会讨厌他们。
更何况一个久居深闺，被礼教束缚的年轻女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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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过许多关于年轻女孩迷恋上忧郁画家或是作家的迤逦故事。”
原野绕有兴致地说。
年轻美丽的女孩就像一枝被人锁在层层栅栏里的鲜花，人们教她要内敛，要温顺，要合群，规条驯化她的灵魂，鲜花终将枯萎的命运仿佛一眼就能望见。
但这时一位英俊忧郁的画家出现在了她的生命里。
如同一只带来自由的飞鸟。
画家为她肖像，镌刻她的姿容，赞美她的颜色，鼓励她追寻自由的人生……浪漫主义者奔放的热情可以点燃世界上一切阴郁灰暗。
单纯懵懂的女孩大多无法拒绝这样的恋人。
“然而她们没有意识到，艺术家的爱是一座峭壁悬崖。”
骤然脱离城堡庄园的柔弱鲜花大多一时很难适应贫瘠艰苦的自由，只能依附于带她出逃的飞鸟。
而能够因为信念和热爱而困苦潦倒的画家，即便有了抛下一切和他私奔的恋人，大概率也不会因此而稍微向现实生活弯腰。
浪漫主义者能将自己的恋人捧上云端，也会将万丈深渊置于对方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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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的那些故事里，大多没有什么美满幸福的结局。”
“为了爱情抛弃舒适体面的生活，最后却陷入泥潭……小姐觉得她们愚蠢吗？还是会可怜她们？”太宰治问。
原野沉思了一会：“被豢养的金丝雀渴望自由鲜活的人生并没有任何错，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他人无权过问……即使因为追逐爱情而导致结局不尽人意，那也是他们自己选择的命运。”
“我的看法或者怜悯没有任何意义。”
卷发青年若有所思，半长的卷发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原野忽然心中一动。
“太宰你呢？”她笑眯眯地问，“你觉得因为爱情而陷入困境这种事是否愚蠢呢？”
“这怎么会愚蠢呢？”眉眼清俊的青年唇角含笑。
“能够与美丽的女士一同殉情是我的梦想，若对方对我倾注了全部的爱意，那我想即使走在黄泉也会感到无比温暖——对我而言，爱情是像死亡一样梦寐以求的东西。”
原野深深地看着笑容完美的太宰治，她不知道他说的话是不是出于真实的想法，也不清楚他脸上的笑容是否依然虚伪。
她想了想，最后只说：“爱情要比死亡沉重的多，太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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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真可惜，原本我还以为小姐会对我怎么说服山本更感兴趣呢。”
“我没那么多好奇心。”
原野大概也能猜到一点，山本的心结到底还是在他未婚妻那，只要从她那入手，无论是去看到对方的结局，一解心中郁气，还是想要再续前缘，都是很好搞定的事。
唯一难的事，就是怎么知道山本家族内部已经过去许多年的往事，以及找到他的未婚妻了。
原野不知道太宰治是怎么做到的，但就像她说的那样，她无意刨根问底。
“比起那个，”原野对太宰治抬了抬下巴，语气忽然变得微妙，“……我更想知道，那本书怎么在你那？”
太宰治出现的时候原野正在和长谷川讨价还价能不能少喝一杯牛奶，因此没太注意到他，所以直到现在原野才看到太宰治的手边放着一本让她眼熟至极的书。
“我刚刚路过客厅，看到它放在桌子上，随手拿的。”
太宰治拿起书，随机翻开一页：“我记得小姐好像经常会看它，所以有点好奇……不过我刚才发现，我完全看不懂嘛。”
书的封面是用上好的皮革手工定制的，虽然并不是特别厚，但摸上去的质感很舒服。
被翻开的书页呈现出一种被时光侵蚀的微黄，看得出有被经常翻阅的痕迹，但因为主人很爱惜它，所以纸张依然干净，边角依然平整，上面的字体繁复，十分具有美感，却是一种少有人知的小众语种。
太宰治经常能看到，原野在离开画室的那些空闲时间里，手里总会拿着这本书——他记得原野第一次在他自杀未遂后来看他时，看的就是这本书。
“虽然看不懂，但看这些字体的排版，应该是诗集之类的内容吧？”
太宰治将手里的书递向黑发的画家，好像有些好奇：“这是什么意思？”
青年的手指很漂亮，清瘦修长，指节分明，指甲修剪整齐的指尖下按着一行棱角微斜的黑色小字。
原野垂眼去看，眼神忽而闪烁起来。
“这句话的意思……”
就在原野想着怎么说的时候，长谷川忽然又回来了。
“太宰你小心点。”
管家一眼就看见了卷发青年手上拿着的书，不由得心中一惊。
“嗯？怎么了？”
太宰治好奇的回头，却看见长谷川脸上紧张的神情。
“……”
长谷川第一时间去看原野，发现她好像并不在意，心里惊异于自家小姐的平静，他想了想，见原野没有阻止，然后才对一脸茫然的青年解释道：
“你手里拿的是陈先生还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的诗集，小姐平时很珍惜它，你拿的时候温柔点……要知道，这个版本出版社已经绝版，世面上很难在找到了。”
“……”
太宰治想到肖像画上那个面容沉稳英俊的男人，又下意识地去看原野，发现对方也正在看他。
“小姐，你怎么没说……”太宰治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有什么好说的？”原野伸出手指，将书合上，“我愿意为你的行为承担后果……你为我带来的乐趣值得这些。”
她既然暂时收留了一只猫，当然会做好包容他一些逾矩行为的准备。
原野余光扫过窗外，有些意外：“下雨了？”
太宰治也看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的天空飘来了厚厚的乌云，淅淅沥沥的雨滴落下，在明亮的窗户上敲打出无规律的节奏，继而又化作一道水痕向下滑落。
这是夏末秋初的第一场雨。
“看来今天约不了会了呢，”太宰治低低的笑了笑，“真可惜。”
其实这雨势并不大，要是太宰治坚持和原野出去的话，原野大概率也不会拒绝，但他却主动放弃。
原野看不出卷发青年脸上的表情是真的惋惜，还是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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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将要离开的时候，忽然听见女性嘴里冒出一段晦涩难懂的音节。
他转头，只看见年轻画家专注看向窗外的侧脸，线条婉转，脖颈修长。
“小姐，你刚才在说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原野没有动，在不甚明亮的自然光线里，太宰治看不清她的神情，他只能听见她的声音慵懒。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雨声干扰了太宰治的判断，他总觉得原野此时同他说话的语气带着些潮湿的温柔——这让他想起每次入水时会完全包裹着他的冰冷河水，既会无情的侵占他的呼吸，又会温柔的托举着他的躯体。
太宰治想将这奇异的联想当做自己的错觉，可他又听见这声音缓慢而清晰的响起：
“这句话的意思是——”
湍急的水流穿过身体，直要淹没他昏暗的灵魂。
【一朵玫瑰正马不停蹄地成为另一朵玫瑰。
你是云海，是忘却。
你也是曾经失去的每一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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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野微微阖上眼睑。
其实她觉得另一段或许要更应景一些。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第 1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