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千寒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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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日头初升。
玉姝身后背着装了纸笔的书篓，手中拿着一张黄色的纸条，路过村口的桃花树和懒惰的大黄狗，步履轻快地往城中走去。
昨日夜色深重，她怕被赵公子发现端倪，便没有趁着夜色去找那姜文说好会塞在她家墙角的纸条。
好在今日早晨起来时，她绕着院子走了一圈，在院角的一个小洞里发现了这张纸条。
她一边往前走，一边展开纸条，上头只有歪七扭八的寥寥几行字，好在将前因后果说得清楚了。
玉姝将纸条收起，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中有几分怨气。
她何时惹了这花魁了？再说，她不是早将那些事和他说得清楚了？
这人居然因为她要花钱给赵公子买拐杖而找人将她的钱财抢了去，还遣人将她打了一顿。
他是小孩子吗？还是当原主是他个人私有的玩具啊？
从前对原主素来没有好脸色，如今她再不对那花魁像往日般死缠烂打，而是只是待赵锦言好些，他便心理不平衡要惩罚她吗？
玉姝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边还好心情地挂着笑意，心中对这江滟是一点好感也无。
但他是花魁，只消同那些达官显贵周旋一二，钱财便源源不断，她又能对他如何？
是以她只得往仁善堂赶，也未曾想过要对这江大花魁多加报复，毕竟是原主所爱，她占了人的身子，对江滟也只得多包涵些。
今日她起的早，步履匆匆穿过长街，到仁善堂时发现门口已经聚集了七八个人。
很快仁善堂开了门，一身藕色长袍的小药童打着哈欠，睡意朦胧地揉着眼睛打开了门，将人引了进来。
医馆本就忙，昨天师傅忙着看卷子是否有误，又忙到深夜，百里寒在董医师身边帮忙，自己也有些困的慌。
不多时，玉姝便在案前坐定，聚精会神地看着面前一张薄薄的卷子，聚精会神地做了起来。
直到午时，长街对面的摊子传来肉香味，这场考试才终于结束。
两鬓斑白的董医师叫参试人员先回家去，等明日再公布成绩和录取人员。
是以玉姝刚考完试，肚子饿的咕咕叫，便去集市又找了份零工。
劳作了一下午好不容易赚到十几文钱，去晚市买了些米肉便又空了口袋。
好在今日，她和赵公子不必再挨饿了。
玉姝灰头土脸地拎着吃食回去，笑着对一脸温柔的赵锦言到：“赵公子，今日饭菜管饱！”
见状赵锦言忍不住低头轻笑了一声，红唇微勾问道：“小姐今日考试如何？”
玉姝有些纠结地皱起眉，说实话她也有些拿不准，于是答道：“唉，等明日出成绩吧。”
她将饭菜拎到厨房，忙碌许久，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二人坐在桌前，闲来无事聊上几句。
“小姐若考中，日后便在医馆做事了？”他声音轻柔地问道。
玉姝点了点头道，“要是运气好便进去了。”
青年唇边笑意温和，微微垂眸看起来有些失落。
“可惜我是男子，不能读书，不然也想……”
玉姝顿了顿，先前从江滟那里听说赵公子上京来的，还以为皇城脚下思想能开放些，没想到就是出身显贵的世家公子竟也不能读书？
“赵公子若是喜欢，可以看看那些书。”她放下筷子，被堆在一旁原主的一些四书五经。
“若公子喜欢看医书，倘若我有机会进医馆，可带几本回来借给公子看。”玉姝笑着道，虽然她并不觉得赵锦言会喜欢晦涩的医书。
可赵锦言却欣喜地笑了，有些惊讶地问道：“当真？”
“自然。”玉姝笑着点了点头，“只是，公子既然没有读过书，那可识字？”
若他不认识，又有心想学，她也可以教他。
青年腼腆地笑了笑道：“从前虽没机会去书院，却也认得几个字。”
母亲在世时最是宠他，都是将女先生请回家里来教他识文断字，莫说读书，就是骑射他也擅长。
见赵公子这样说，玉姝点了点头，道：“不知道公子喜欢看什么书？”
赵锦言哪敢多要求什么，只是笑了笑道：“小姐看什么，锦言跟着看就是了。”
玉姝点了点头，吃过晚饭，二人简单洗漱一二，便就寝了。
第二天她一大早便起了，赶去仁善堂看考试成绩。
看到上头写着玉姝两个大字，她才松了一口气，其他人则是败兴而归。
玉姝在仁善堂的考试中拔得头筹一事很快人尽皆知，风都城原先不相信她有所谓“起死回生”之能的人也颇有些动摇。
还有些身患顽疾之人，纷纷打算去仁善堂求医，看看这位玉姑娘能否替她们解忧。
玉姝并不知道那么多，她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袍子，略显紧张地走近了仁善堂。
一进门，百里寒便抱着猫走过来。
“恭喜啊，玉姑娘。”她笑着道，当真是没想到，这玉姝竟真懂医。
董蛾正坐在台前替人看诊，见玉姝过来也笑着点了点头，道：“姑娘先到那边坐一会，等我一下。”
说起这位玉姑娘，她先前当真是不认识。
那天玉姝背着个漂亮的小公子来求医，她还误将那小公子认成了玉姑娘的夫郎，把她说教了一通。
第二天和小寒提起这事，那孩子斥她心善，说在风都城让人赊账不就是给人送银子吗？
但董蛾觉得这姑娘生的一脸正气凛然的模样，那小公子又那样可怜，让她怎么忍心放着病人不救治。
后来小寒看了二人立的字据，才同她道这玉姝压根未曾娶过夫郎，全然是她自己误会了。
董蛾一想到这事就觉得有些拉不下脸，是以后头和这玉姑娘有关的事啊都是让小寒帮忙办的。
玉姝听见董医师这样说，立刻笑着点了点头，“好。”
百里寒给她倒了杯茶，然后道：“不如我带你逛逛医馆？”
有人愿意帮她介绍一二，玉姝自然不会拒绝，放下只抿了一口的茶，点了点头起身道了句：“那就多谢百里姑娘了。”
“不用谢。”百里寒不在意道，“玉姑娘跟着我就是。”
“日后你跟着我师傅，我们也算是同门了，不必如此客气。”
玉姝笑着点了点头，“是，百里姑娘也算我的师姐了。”
百里寒年纪小，听见比自己大的玉姝喊她师姐，瞬间尾巴都翘起来了，唇角压抑着笑意道：“哪里哪里，玉姑娘可莫要这么说，你年纪大，还是我喊你句姐姐。”
玉姝被带着在后头逛了一圈，医馆的后头是个小院，里头种了各种草药，还有一间放满了医书的屋子，据说里头是董医师珍藏多年的绝版医书。
等二人重新回到外头，董医师医治的病人已经走了，她正拿着本医书在看。
见玉姝被百里寒带出来，她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道：“玉姑娘啊，对不住了，先前不知道那小公子不是你的夫郎，这才……”
“董医师不必道歉，当时也是我没有说清楚。”玉姝摆了摆手道，她现在要在这董医师手下学徒，怎么好意思让师傅给她道歉。
“诶，我弄错了那肯定要道个歉嘛。”董蛾道，“对了，玉姑娘，既然你今天来了，可是想好了入我门下啊？要是想好了，就随我去拜一下道祖吧。”
玉姝愣了愣，门？什么门？
这董医师是在什么门派学医吗？竟还有道祖？是类似于希波克拉底一样的存在吗？她需要向祖师宣誓吗？
她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道：“想好了董医师，我愿意入您门下，拜您为师。”
“既然如此，称呼也改改吧，叫我师父就是。”董蛾一边说，一边带着人往里走去。
跟在一旁的百里寒却不干了，她抱着猫，瘪了嘴委屈道：“师傅，你为何带玉姐姐去拜见道祖，我为何不能去？”
董蛾转头笑得很是慈祥，对这个她自小放在身边带大的姑娘，她素来很是照顾。
可入她门下，却也并非是什么好事。
“你年纪尚幼，连十六都未满，何必急着去拜道祖。”她的声音带着一些苍老的温雅。
若不是她如今……收徒除了为传承，也是希望能寻一个靠谱之人在她离开时，能对小寒照料一二。
百里寒撇了撇嘴，倒也没再多说什么，毕竟董蛾的话她素来是听的。
“小寒，你去外头看着，若有病人来了，叫她们等等我。”董蛾笑着道，揉了揉百里寒的脑袋。
小姑娘虽是不大情愿，但还是抱着猫老老实实地应声走了。
董蛾带着玉姝走到院内最偏僻的一间屋子，那门上了锁，只见董医师从怀中掏出钥匙，推开老旧落灰的房门。
窗外微弱的白光透过窗棂，将屋内四处飘散的尘埃照得分外清晰。
玉姝老实地跟在董医师身后，穿过层层白幡，最终跟着董医师站在了一张悬挂着的古旧画像前。
那画像看起来灰蒙蒙的，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衣裳的人，人脸已经被岁月冲刷模糊得看不清了。
董蛾上前拿起画像下方小台子上放着的一束香，用桌上放着的火折子点燃后，分出一束给身后的玉姝，随后弯腰朝那画像拜了拜。
玉姝跟在她身后，也跟着拜了拜那画像。
只见董医师直起身，接过玉姝手里的香束，一并插到台前鎏金生锈的香炉中。
“道祖在上，请您做个见证，今日徒孙董蛾收玉姝入我千寒门为十五代关门弟子。”
董蛾转头看向玉姝道：“玉姝，你可愿入我千寒门，我千寒门乃医学门派，唯有入我千寒门者可以学习本门派独门医术。”
千寒门？玉姝有些傻眼，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不知门派可有什么禁忌？”她试探性地问道。
董蛾仔细思考了一下，她们千寒门对于医学十分精通，但日渐落魄，到如今都是一脉单传，能找到传承人已经是十分不易，哪来那么多规矩？
但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她们门派虽然大隐隐于市，但不能让外人觉得门派没规矩，于是董蛾思考了一会道：“无甚禁忌，只要弟子心存善念，逢伤必救，有病必医。”
“那……若是那人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呢？”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千寒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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