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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拾·妙计巧破阴阳阵 ...

  •   伶阕幼时喜好读书,仙门秘籍、文化巨著、传奇话本都有所涉猎,因此对不少旁门左道略有耳闻。那时的民间话本多提到过“阴阳道”,是一种将历法分为阴阳二历的方法。据说有一种人,生在此法分出的阴历阳时与阳历阴时交汇之时,属煞命,称为“阴阳煞”。他们体质极邪,血液能召一切非人之物,并且只要体内还有一滴血,无论伤病多重都不会死去。
      这些阴阳煞虽然逆天,却万载难逢。有些心怀不轨的人渴望拥有他们的力量,便发明了“阴阳阵”。此阵法虽不及真正的阴阳煞血威力,却也能召集邪祟,发挥出惊人的力量。不过既然是邪阵,列阵的条件当然极为苛刻,需要活人献祭。列阵者视自己所需,召集不同数量的“祭品”,即身体健康的男子和女子按照阵法站列,并使用一对分别能够吸收阴气和阳气的灵器作为阵眼,方可列出此阵。
      依照需求,列阵者想召集的邪祟越强,范围越广,就要寻找越多越好的“祭品”――最好的“祭品”是童子和处子。列阵所需男女数量须相当、能够成对,至少三对男女祭阵方可召出最低等的邪祟,对数越多此阵威力越大。照眼前这架势来看,将要被当做“祭品”的百姓有近百人之多,至少有三十对符合列阵要求,一旦让背后之人阴谋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阿离,这可能是个极其危险的邪阵。不管列阵者为何人,我都必须想办法阻止他。”伶阕冷声道,“你站远些,注意安全,这里没有你什么事。”
      “那你岂不是会很危险?你连列阵者是何人都不知道,更不清楚对方的实力,贸然行动实在莽撞。”阿离皱眉。
      伶阕闻言,轻叹一口气道:“我当然知道凭我一己之力闯阵相当困难,但是你可知,我们懿霄的《国礼》曾写道:见死不救,是为不义。更何况眼下数百人将要赴死,你难道忍心袖手旁观吗?”
      少年静立片刻,逐渐握紧了拳。忽然他抬起头来,眼中略过一抹狠戾,“阿栖哥哥,你方才说这是个邪阵,我一向最讨厌邪阵了,我也要和你一起阻止那个幕后之人。我……我保证不拖你后腿!”
      伶阕欣然一笑,不置可否。她这些天算是摸清阿离的性子了:如果他一门心思想做什么,无论别人怎么反对都无济于事 ,但他很有分寸,极少让旁人替他操心。
      “好,现在我们来想想对策:对方手中有灵器,极可能是修士,有术法在身,而我们只是一介凡人,如果正面对上会十分吃亏。但我们也有我们的优势,那就是敌在明我在暗,且我们知道如何寻找阵眼。布阵虽难,毁阵却易,关键在于弄清列阵者的目的,最好能永绝后患。”伶阕轻声分析。
      阿离听得聚精会神,待她说完后举起了手:“我有个问题:阿栖哥哥,你武功如何?若是被人发现你企图破阵,能否及时脱身?”
      她听后莫名失笑。她可是被筀玶通缉后追到秋水雾林,还能杀死几名盗墓贼全身而退的人,武功怎么会差。尽管这其中有许多人替她出了力,还有一个忠心耿耿的赤鸢甘心为救她把命赔了进去。倒是阿离的水平她不太清楚,着实没法放心。
      “我武功尚可,至少足以脱身。看你这么云淡风轻,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莫非是位藏匿凡间的绝世高手?”她说着,露齿一笑,目光灼灼,藏着些许戏谑。“还是说,你又偷偷打着什么小算盘?”
      “什么小算盘,我哪儿有那么坏。”阿离表示抗议。“不过我虽然没练过武,但挺能打的,而且很会跑路。估计是因为挨打挨太多了,久病成医吧。”
      “挨打挨太多?谁打你?”伶阕捕捉到他话里的信息,半开玩笑地奇道,“什么人如此无法无天,还敢打你?”这倒是不怪她讶异,毕竟在她印象里,经常挨打的孩子往往心理会比较阴暗,性子也会内向一些,而阿离……只能说和这两样都一点儿边都不沾。
      “哈哈哈……挨打嘛,就是被季娘捡到以前的常态啦。”阿离尴尬地笑了笑,“那时候我是个孤儿,还在宫里当差,天天看人脸色过活,会挨打也不奇怪吧。”他吐了吐舌头,对这段“黑历史”并没有过多遮掩的意思。“对了,那时我还有个表妹,她很厉害的,会很多法术,而且特别崇拜三公主殿下,只可惜后来走丢了……”
      一样乌黑的瞳孔,宫里当差,会法术的表妹,崇拜三公主……
      伶阕自己在脑子里汇总了一遍信息,觉得阿离口中的那个表妹,十有八九就是赤鸢了。也就是说,阿离就是赤鸢的表哥,那个引起糕点事件、也带来了他们的初逢的人。
      缘分这东西,果然是妙不可言。
      现在想起赤鸢,伶阕依旧有些窒息般的不适感,毕竟发生了这样的事,能够真正无感的大概只有铁石心肠,但她已不会再轻易被扰乱心绪了。于是静立片刻后,伶阕深深呼出一口气,调整好心态,准备坦荡地告诉阿离实情。
      “你那位表妹我或许认识……”
      但是话一出口,本不属于她的温厚声线自然地响起,在她耳中却似雷霆乍惊,突兀而警醒。她终于恍惚意识到,现在自己的身份已不是风光无限的翩鸿公主了,而只是落魄公子凤栖,而凤栖是不应该认识救出公主的女孩赤鸢的。
      更不巧的是,阿离并没有如她所愿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是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乌黑的眼睛清澈明亮,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这说明,他对这句话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敷衍是绝对不可能敷衍过去的。
      这下可有些麻烦了,伶阕暗自吸了一口凉气,开始为自己粗心大意造成的口误收拾烂摊子。
      “不过我无法确定。我的确曾经见识过一位这样的女孩,但是不能保证就是令妹,而且也不清楚她的下落……”
      最终她凭一副三寸不烂之舌,一通坑蒙拐骗瞎编乱造之后终于说服了阿离,成功让他不再追究此事,算是暂时洗清了自己的“嫌疑”。

      ☆☆☆

      在经历了一番插科打诨之后,两人还是很快说回了正事。
      “刚才说道,我们要永绝后患,也就是说,不管布阵之人是出于何种目的,都要让他永不再犯。”伶阕说这话时,双手抱臂环胸,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金属袖扣,发出的轻响似善意的催促。“要做到这一点,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杀了他,让他再无作案的可能;另一种是留他活着,却也不再为非作歹。一般来说我会倾向于第二种,没有那么残忍,况且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我们也只能向这个方向努力。”
      阿离点头,“如果布阵者是为了杀人寻仇,我们就试着开导开导,消减执念;如果他是为人所迫,就想办法助他挣脱束缚,是吗?”
      “正是此意。总之,他借用非人之力,不正是为了完成自身无法完成之事吗?若是能替他另辟蹊径,找到其他合理的方式达到目的,便是皆大欢喜了。”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是需要列邪阵才能办到的事,也许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呢?”阿离反问。
      伶阕无言以对。她想过,但是天性让她相信人性本善,她不愿知晓有些人真的会为了一己私利草菅人命。
      到底是涉世未深,太善良了。
      她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憎恨自己的娇生惯养,好像温室里柔弱无能的花朵,缺乏历练,一碰就碎。
      阿离瞥她一眼,也沉默了。不过他知道,这并不完全是涉世未深的表现,这就是她的……天性。
      深刻在灵魄中的、极难改变的天性。
      “好吧。现在且不管之后的事情,先商议好破阵的流程。此阵如果真是你所说的阴阳阵,那么阵眼就是那对可以吸收阴阳二气的灵器了。只要取走或破坏它们,此阵应该就能破了吧?”阿离自顾自梳理了一遍思路,然后求证般看向伶阕。“阿栖哥哥,是这样的吗?”
      “嗯。灵器置放在阵心,悬于半空中,要想对它们做手脚就需要用轻功飞起至半空,比较惹眼,极有可能中途就会被发现拦下,风险太高。所以我们最好找个东西把它砸下来,即使砸不下来也可以损坏它,破坏阵法。”伶阕接住思路,继续往下捋。
      “不管怎么样,首先要能进入阵中,接近阵眼,才能破阵。”
      她说着,露出一个有些狡黠却又势在必得的笑:
      “那么现在,开始行动。第一步:混进‘祭品’。”

      ☆☆☆

      官兵们赶着惊慌失措的人群走向一处空地。伶阕眯起眼,果然感知到那地上有浅浅的布阵印记,纹样与书上记载的阴阳邪阵并无二致。她朝阿离使了个眼色,阿离会意,两人默不作声地靠在了路边。
      这几日为了赶路,伶阕没有穿那种一看就是富家公子的华服,取而代之的是普普通通的麻布衣饰,只有袖口和领口有一些极小的铜质扣饰,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负责赶人的官兵一回头,看见两个绝佳的“男子”祭品站在路边,衣着朴素,于是二话不说就给拽了过去,心里还美滋滋地想着讨赏,殊不知已经中了伶阕的计——
      这是她之所以敢只身破阵的底牌,也是唯一一个她不能告诉阿离的策划:她原身是名女子,现下站在了男子队伍中,已经破坏了阵成的条件,所以无论如何阵都成不了了。
      这才是她真正用来破阵的计划。毕竟那个找东西砸阵眼的想法危险系数太高,跟自己亲自飞过去抢也没什么区别了,她总不可能带着阿离冒险吧。
      为了掩人耳目,伶阕特意让阿离和自己离得远些,装作两人不认识的样子。此时他已经远得看不见身影,不知道去了哪里。
      几名官兵大声嬉笑着从伶阕身旁走过,偶然看见她的脸后似乎显出了片刻的痴呆,走后也频频回头,用一种打量食物般的眼神瞄着她,看得她直犯恶心,眼底不加掩饰地流露出嫌恶和杀意。
      或许是她这种极度嫌弃的目光让那几名官兵产生了些许的危机感,害怕这个“祭品”真的会突然冲上去给他们一人一刀,之后他们便不再回头,脚下步伐明显加快了许多,伶阕的恶心感也随之消退了不少。
      此时,相距十米开外的阿离隐没在黑暗里,微抬的袖口对准那几个刚刚离开的官兵,并跟随着他们的身影缓缓移动。他凝神注视着伶阕,漆黑的眼眸中瞳孔竖起,像蓄势待发的蛇。
      如果刚才那几个官兵敢靠近伶阕哪怕一步,这会儿都已经在他手下变成死尸一具了。这是他在“凤公子”面前的秘密。

      另一边的女子队列,有位年轻的妇人泪流满面,怀里紧紧搂着一名四岁的孩童。她一边被迫随队伍前进,一边不忘轻拍孩子的背,用颤抖的语气对他呢喃道:“孩子,不怕,娘亲在呢……”
      孩子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不解地缩在母亲的怀中,语气懵懵懂懂,还带了点埋怨:“娘亲,发生什么了呀?你为什么要抱我抱得这么紧,勒得我都喘不过气了……”他气鼓鼓地嘟着嘴,把脑袋从娘亲的臂弯里抬起一点,又马上被妇人按了回去。虽然他露脸只是昙花一现,但依然可见长相精致,有着超越年龄和性别的、惊世骇俗的美丽。尤其是那双眼睛,生得极其漂亮,仿佛笼罩着一层迷离的水雾,似将融未融的积雪般纯澈动人,眼下卧蚕很深。
      妇人低头看了看自己儿子不似凡人的相貌,忽地哽咽了一下,将他搂得更紧了些,同时又有泪涌出眼眶,鼻头一阵酸涩。“孩子,过会儿一定要跟好娘亲,不管谁想带你走你都不要走,好吗?”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那样艰难而坚定地开了口:“虽然娘亲一直教育你要做一个诚实的人,但如果有人问你是男孩还是女孩,你一定一定不可以说实话!”
      孩子很乖地点了点头,虽然他不明白娘亲这么一个十分讨厌他说谎的人,为什么却要让他在这件事上隐瞒自己是个男孩子的事实。
      “他们来了,快躲好!”远远看见几名官兵向这里走来,妇人轻拍怀中的孩子,冷静而急促地轻声吩咐,在孩子听话地钻进她怀里后松了一口气,神色如常地抬头看向官兵们。
      官兵的脚步越来越近,最终停在她面前。
      “大人有何吩咐?”她欠身行礼,眼眸下垂,模样甚是温婉。
      一名官兵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手中的幼童是男娃女娃?”
      她长睫微颤,不动声色地答:“回大人,这是我家囡囡,今个儿已有四岁半了。”
      官兵皱了皱眉,刚要开口说让孩子抬起头让他们瞧瞧,妇人接着不紧不慢道:“她刚睡着。这孩子醒着的时候不安稳,上窜下跳,还会咬人,我就哄她睡了。”
      官兵刚打开的嘴闭上了。的确,一个不安分的孩子这时候醒着,万一到处乱跑怎么办?岂不是会扰乱大阵的运行?
      他向妇人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带着孩子走了,妇人道了谢正要离开,忽而又被另一名官兵喝止住——
      她停下,呼吸停滞了一瞬,而后缓缓转头。那喝住她的官兵眼神晦暗不明,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怀里的孩子。
      “哎哎哎,你等一下,你刚说这孩子睡着了,可我怎么还看见她睁了眼?”
      糟糕了!
      妇人神色一僵,脑中一片空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拾·妙计巧破阴阳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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