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殴丫

3、渣也要渣得有下限

　　米兰接到凌云电话的时候，热水刚刚冲入康师傅的泡面盒里。
　　“我请你吃晚饭。”
　　米兰嘴角微扬，却忍不住道：“案子结啦，我也没为你争取到什么，这顿饭，吃之有愧。今天连风老大还数落我，说这是我接的最失败的一个案子。”
　　凌云在电话里轻轻的笑，低沉的闷哼，不知道是讥嘲还是无言以对时如同□□对话里那一声敷衍的“呵呵”。“那这样吧，我请你吃饭，你这两天让我住你家里，我现在住的地方，房东把我赶了出来，等我找到合适的房子就搬出去。”
　　米兰愣了愣，首先这的确是个不情之请，其次跟自己的当事人发展工作以外的关系，这不合她的规矩。不过么，反正案子已经结了，做个朋友也没什么不可以。
　　感觉到米兰的犹豫，凌云忙补充道：“像我这样的人，没有别的朋友。”
　　米兰觉得她有点耍无赖，第一她不相信一个普通的房东会那么绝情说赶人走当天夜里就不让人住的，收拾房子还要点时间呢。第二外面出租的房子那么多，还有满城价格不等的旅馆，说白了凌云就是在状态最糟糕的情况下需要一个窝而已。
　　“我就在你家楼下。”
　　米兰一翻白眼，“得，你上来吧，不过我不喜欢到外面吃饭，你做给我吃如何？”
　　十分钟以后，凌云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小小的白色砂锅在炉子上，米粒已经熟了，旁边的炒锅里煸着肉片蘑菇，勾芡后淋到褒仔饭上，关火，最后切得细细的黄瓜丝，配上两朵开水里抄过的西兰花盖在最上面。
　　米兰两眼放光，“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难怪胡琦死活不肯离。”
　　凌云淡淡一句，“我只给一个人做过饭，不过不是胡琦。”
　　“这么说我是第二个？荣幸之至！”米兰在餐桌上垫好杯垫，把烫手的小砂锅端上来放好，又拿了两个碗预备把饭挖出来和凌云一起吃。
　　“就那么吃才香。”凌云解下围裙，看看台子上已经凉透的康师傅，挑挑眉毛，“老吃泡面不好。”
　　米兰边吃边唔唔，“谁不知道吃泡面不好，可是一个人懒得做饭，其实我厨艺不算差的。”
　　“可以叫外卖。”
　　米兰看着她，“你也经常一个人吃？”
　　“很少，一般请下属出去吃饭，我喜欢热闹。”顿了顿，哀号一声，“我请他们吃了那么多饭，居然想不出来这个时候能住到谁家里去。”
　　米兰香喷喷地吃完，把砂锅推过去，凌云看见她只吃了半边，仿佛一把块刀将蛋糕切成两半似的，另一边整整齐齐，令她相信连口水都不会沾染一滴滴，如此泾渭分明。
　　米兰拿纸巾擦擦嘴，“反正我这里还有一间房空着，你可以住，租金按市价算，水电平摊，互不干涉私生活。哦，对了，不可以带外人回来。”
　　凌云哭笑不得，不过人家也没必要对她客气不是吗，“那要不要我管三餐？找到新工作以前，我想我还是有时间下厨的。”
　　米兰身子微微前倾，“虽然我们是同类，不过，不要勾引我。第一，我也是个会下厨的女人，具有充分的生活自理能力，我不需要你的照顾。第二，即便我正处于单身阶段，不过鼎鼎大名的凌云，圈子里的人都知道碰不得。第三，我其实理解你结婚离婚穷折腾是为什么，你以为宝马别墅可以换来幸福，于是你抛弃了相爱的人，后来你发现生活并非如你所想，你要的其实是强烈的控制欲，那么你现在离婚是为了跟过去表个态，说你还是深爱着人家，指望别人回头？”
　　凌云面不改色看着她，“不愧是律师，说话想事情都是一二三分析地头头是道。可是你那么急于表态，是怕自己被我勾引么？”
　　“我从来没有考虑过，爱上一个人渣。”
　　凌云哈哈大笑，忙用手捂住嘴，免得饭粒喷出来毁了美人形象——她一向很在意自己的形象。
　　吃完，收拾干净灶台，米兰双手交抱胸前在后面打量着她。
　　“萧律师看了我那么久，有什么高见么？”
　　“你真的很好看。”
　　“谢谢，其实你长得也很可爱。”
　　“不过我相信她爱你，决不仅仅因为你长得好看。”
　　凌云回头，身子靠在后面的水槽边沿，漂亮的米色小西装，配咖啡色衬衫，锁骨上有一个别致的银色链坠，下面是贴身的短裙丝袜，除了双脚套在棉拖鞋里，整个人是一副精干的办公室LADY打扮。她挑挑眉毛，“你打听过我多少八卦？”
　　米兰微笑，很客气，却很疏离，“不是我打听到的，她们都在谈论你，想不听到都难。”
　　凌云脸上依然是得体的笑，“哦，说什么？”
　　“你应该猜得到。”米兰眉心微微一皱，“我只是很好奇，你居然这样好好地活着。”
　　“离婚，失业，近乎身无分文，还被房东赶出来，难道我的处境还能称得上好？”
　　“比起她来，应该算好。我只见过她一次，在圈子里，没有一个人不爱她的，那么……”米兰挥舞着双手，作了个闪闪发光的姿势，“星星一样的人，她没有对你出过一句恶言，就那样离开了。据说她自杀过，也有人说她出国了，不知道。当时很多人安慰她，想乘虚而入，可惜她只爱你一个。”
　　“时间会改变一切。”凌云苦笑，“她曾经说会等我，但是五年过去了，我已经没有任何有关她的消息。”
　　米兰大惊，“你还指望她一直等你回来，渣也要渣的有下限吧，你就放过她吧。”
　　“不是我找不到她，是我不想找她。”凌云叹气，“你说的对，做人不能太无耻。其实我真心希望她现在过得很好，有了新的恋情，所以我不想去打搅她的生活。”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她自杀成功，已经埋在哪个地方，慢慢腐烂。”
　　凌云回看着她，“你在观察我，怎么，希望我痛苦流涕，跪在你跟前忏悔？”
　　米兰的娃娃脸上，有一种叫做恐惧的神色，“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凌云笑得很冷酷，“这个世界，谁没了谁活不下去？”
　　“你可以，不代表别人也可以。”
　　凌云轻轻叹气，“能任性地活着，何尝不是一种幸福，谁不喜欢一了百了？有钱人才能那样奢侈地挥霍感情。你看那些每天为生计奔波忙碌的人，他们也会为感情痛不欲生，可是家庭的责任现实的处境逼迫他们必须冷酷，苟延残喘下去。”
　　“你好象不是那种温饱都成问题的人吧？”
　　凌云回头环顾了一下米兰的家，“我不甘心只是温饱，不甘心为了供这样一个房子就要辛苦一辈子，比起爱情，我有更重要的东西要争取。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她不该那样爱我，我也没想到，她那样爱我。我和她，我们就不是一路人。如果你要指责我，随便你，即便你是超凡脱俗的人，你也不是上帝，即便你是上帝，我也不信上帝，我不在意别人的道德审判。”
　　米兰打了个哈欠，“那我祝你事业有成，永享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