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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四(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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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沉中,有人摇晃自己,不停喊着一个陌生的名字。
林醉仿佛陷在一场很深很深的梦里,有个遥远朦胧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呼唤,但唤的不是他。
好疼。浑身像被凌迟了一般,动不了。剧痛像一张网罩住了他的四肢百骸,血液冰凉,温度在一点点流失,他感到很冷。
眼皮沉重,他费了很大力气才勉强睁开一丝缝隙,天光刺眼,他仿佛已在黑暗中沉睡百年。
头上是个烟熏火燎的陌生面孔,灰蓝的苍穹,硝烟漫天,远处有火光,有零星的枪声,还有痛苦的哭喊和呻/吟。
“沈排长!沈排长!”见他醒了,那张年轻的脸泪中带笑,咧出一嘴大白牙,“你还活着!老天保佑,你还活着!”
“你是……谁?”
那张脸愣了一下,随即答道:“您不认识我了?我是贺雄飞啊。”
“贺……雄飞?”似乎有点印象,“哦……”
贺雄飞激动地点头,眼光里充满钦佩,“您的命真大啊!”
刚经过一场白刃战,沈排长的军装被刀割得稀碎,贺雄飞粗略数了数,这人身上起码有五处极深的刀伤,翻卷的血肉模糊地粘连在衣料上,血都快流干了。
林醉忽然明白了一切,竟然有一丝欣慰,在失去意识前,他听见自己艰难地开口:“救我。”
……
十九年后,民国三十四年,南洋。
小洋楼里弥漫着玫瑰的甜香,赤道附近冬天的阳光依旧热烈,陆钊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看报纸,看累了,出门走走。
院子里,林醉穿了件南洋风情的花衬衣,戴顶草编遮阳帽,手持一把大剪子,正在修剪一棵半大不小的甜橙树。
陆钊走到林醉身后,双手从背后环绕过去,握住林醉拿剪子的手,把头贴到林醉的颈窝里。真好闻,他的蓦如,浑身都是醉人的香。
林醉微微挣了挣:“一边玩去,别打扰我干活。”
陆钊不理他,自顾自说,“你说我算不算命大的,我刚才看报上,南京又枪毙了两个满洲国的汉奸。”陆钊心有余悸,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多的是感伤,一声叹息,“听说国内可能又要打仗。”
林醉听着,默不作声。
陆钊大发感慨:“咱俩这辈子啊,过得还真不容易,要不是小鬼子耽搁了咱俩,是不是孩子都好几个了?”
“?”
“我最近总忍不住想过去的事。”
“已经过去了,还想那些做什么?”
“感慨系之。”陆钊轻吻林醉的耳廓,深情难遣地,蹭了蹭他的脖颈,“蓦如,你是我的救世主。”
林醉丢下剪刀,反握住陆钊的手。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林醉想。
< 终 >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这回彻底完事儿了,祝你俩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