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房客》盛眠

10、第 10 章

　　可是他没有用过香水香氛。

　　“肖一阑。”林璀喊他的名字，直视着他，把药喝完，“我喝光了。”

　　“好。”肖一阑拿着杯子去厨房洗。

　　林璀赤脚踩在地上跟着他走过去，从背后搂住肖一阑，脸贴在他后背。

　　书上说这个姿势会让双方都有安全感。

　　“肖一阑，可以不要抽烟吗？”林璀说话带点鼻音，南方口音就更明显了，慢吞吞地往外吐字，尾音长长拖着，软得不像话。

　　肖一阑把杯子放回杯架上，心里很乱，又有点兴奋，像是他第一次拿奖的时候。

　　“我身上什么味道？”

　　“嗯.....雪松味，被雪覆盖着的雪松，凉丝丝的，很好闻。”

　　“你喜欢？”

　　“喜欢，很喜欢，特别喜欢。”

　　肖一阑闭眼，感受林璀抱着他的力道，温和熨帖。

　　在大四之前，他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的表白示好心动，别人的喜欢对他来说，来得太容易。

　　等褪去身上的光环，才发现，那些喜欢指向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他身上的光环。

　　林璀遇见的是褪去光环后的他。

　　“傻不傻，”肖一阑转身，在林璀头上狠狠揉了一把，像他看监控时想的那样。

　　细软的发丝从指缝扫过，手感很好，就这么养两个月也很不错，也许这两个月，也是上天给他的馈赠。

　　林璀配合地在他掌心里蹭了蹭，手又环到肖一阑腰上，仰着脸求他，“可以不抽烟吗？”

　　“好。”肖一阑爽快答应。

　　他本来就不爱抽，以后回家之前换套衣服就好了。

　　林璀高兴得一头扎他怀里。

　　肖一阑撸着他的后脑勺，“发着烧呢，别光脚了。”

　　他把刚刚在超市买的小熊猫棉拖鞋拿出来，林璀细瘦的脚踝被包裹在蓬松的棉花里，皮肤透着点淡粉色。

　　“很软。”林璀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书上说收到礼物最好给对方一点奖励。

　　他抬头亲了一下肖一阑的脸颊，“谢谢，我很喜欢。”

　　肖一阑蹭一下退到沙发后面，“你干什么？！！”

　　“谢谢你啊。”林璀眨巴着他无辜的大眼睛。

　　“谁告诉你用这种方式谢谢别人的？”

　　“书上说的。”

　　“什么书？给我看看。”

　　“网上找的书。”

　　肖一阑看林璀这个年纪，过了很久后憋出来一句，“你少上些不正经的网站，还有这不是谢谢人的方式。”

　　电视里正放着美国高中校园片，每个人的脸贴脸的打招呼，林璀迷惑道：“不是吗？没记错啊。”

　　肖一阑语塞，这个年纪看点生理卫生片子很正常，但是林璀好像弄混了什么东西。

　　孩子还是送学校去比较好啊，林璀该和同龄人相处相处。

　　“你给我看点纯洁的，”肖一阑调出一个国内的校园电视剧，“呆着，我去给你熬粥。

　　书上说两个人最好培养一些共同爱好，林璀很努力地理解电视里的故事，但是看不明白，为什么男生每次看到女生都会躲，看不到又要去找。

　　不嫌麻烦吗。

　　他想把注意力集中在电视屏幕上，但是总会不自觉飘到厨房那边。

　　他赤脚踩在地上，想了想还是闭眼踩在小熊猫拖鞋里，这是肖一阑送他的礼物，其实他很不舍得踩。

　　只是害怕肖一阑会不开心。

　　他感知不到肖一阑的情绪，只能听他的话，顺从是不会惹生气一个人的，他小时候就是不会顺从陈美卓。

　　肖一阑站在料理台前，笔直挺拔如一株雪松，料理台边缘贴着他腰线，修长的手指握着竹筷，缓慢有节奏地搅动着砂锅。

　　他把袖子挽起，白色雾气氤氲在石英表盘周围，逆着手臂肌肉线条向上萦绕，充满了掌控感。

　　林璀第一次为肖一阑的外表下定义——好看，还很贵。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他的手臂干枯细瘦，只有一层薄薄的皮肉，几乎可以看见骨头的形状，不好看。

　　他还会长的吧，等他长到肖一阑这么大，手臂也会变得更有力一些，也有可能长到和肖一阑一样高。

　　他想去量量肖一阑手臂的长度。

　　“出去，以后不许进厨房。”肖一阑看着锅，语气不容商量。

　　林璀一只脚已经踏进去，又默默收回来。肖一阑放下长筷，走过来把门也关上。

　　林璀很想进去，又不想惹肖一阑生气，在厨房门口来回走。

　　肖一阑听见他的脚步声，啪嗒啪嗒，林璀走路脚提的很低，懒懒散散的。他想起自己在老家养过的猫，不让上床时也是这样，围着床来回绕，寻着机会就跳上来。

　　陈美卓看房时问过，能不能把刀具放在安全一点的地方，那时他没打算租房，没仔细想这句话。

　　做饭时回忆和林璀像处的种种，他被撞时离谱的淡定，抗拒去医院，被陈美卓嫌弃，在超市差点晕倒.....

　　他不确定林璀会用刀具做什么。

　　既然要养两个月，那他不能让林璀在这儿出事。

　　熬粥耽误了一会，端出去时餐桌上放了一个橘子，皮被完整褪下来，白色经络也被剔得干干净净，明橙色果肉饱满，林璀坐在椅子上，“给你吃。”

　　“为什么给我橘子？”肖一阑问。

　　“谢谢你。”

　　“行，谢了。”肖一阑放粥，撕了一片橘子放嘴里，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汁水饱满，入口生津，苦涩的白色经络被剔除干净，只剩甜酸，比他想象中好吃。

　　家里暖气温度高，他刚做完饭有点热，一片片往嘴里塞，林璀等了一会，主动问：“你喜欢吗？”

　　“嗯。”肖一阑咽下最后一片，“什么时候买的，今天去超市没有买橘子吧。”

　　林璀指着斗柜，“四天前买的，放在那里。”

　　“家里太热了，放冰箱里才行。”肖一阑打开斗柜，靠右整齐摆着两个橘子，圆滚滚的，卖相就很好看。

　　林璀一只手抓起一个，放到他眼前，“很好吃。”

　　肖一阑放进冰箱时想到林璀强迫症一样的某些行为，周一买的橘子，现在周五，还剩两个。

　　他扭头问：“你是一天吃一个吗？”

　　林璀点头，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周一买七个橘子，一天吃一个，也是他独特的计时方法。

　　“你喜欢吗？都送给你。”

　　林璀今天的橘子已经给肖一阑吃了，如果肖一阑早知道林璀这么喜欢，是不会吃的。他把冰箱门上贴着的置物盒腾空，叫林璀过来，“以后买了橘子就放在这里，不会坏，喜欢就自己留着慢慢吃，别给其他人了。”

　　林璀：“我不会给其他人。”

　　他心甘情愿给肖一阑的，他最喜欢的东西，希望能让肖一阑也开心，“可以把盒子推到右边吗，放在这里很别扭。”

　　他对右边很执着，肖一阑掐了一把他的脸，“小麻烦精，你先去吃饭，我给你弄好过来。”

　　林璀站在旁边不动。

　　肖一阑力度轻柔地揉他刚刚掐的地方，“听话，快去，凉了不好，吃完还要再吃一次药。”

　　林璀无法抗拒他语气中的命令，去到餐桌旁。

　　很奇怪，他其实是感知不到别的情绪，陈美卓不管一开始还很耐心地给他解释，后来无论说什么，都是又快声音又大，她对别人说话明明很小声。

　　但是！现在！他好像能感受出来一点，肖一阑如果说话很简短，嘴角平直，尤其是相同的话说第二次时，林璀就知道自己该听话了。

　　这是很奇妙的感受，他更加肯定了自己没病，说不定是陈美卓有病，是她自己讲话没有情绪。

　　肖一阑就很好，肖一阑会轻轻地摸他，也会带点力道掐他，还会语调上扬地说长句子。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和他相处的三十二个小妙招》讲解细致，而他又努力学习的成果。

　　肖一阑改整完冰箱出来时林璀就坐在餐桌上出神，面前的粥已经不在冒白气了。

　　“不是让你吃饭吗？”

　　“一起吃吧，肖一阑。”

　　“诶，我真是怕你了你了。”肖一阑有点无奈。

　　他煮的粥味道不错，林璀少见的吃了一整碗，还要再吃，被肖一阑拦住，“你发烧了，现在消化不好，少吃点。”

　　“如果我吃多一些会长得和你一样高吗？手臂也可以粗一些。”

　　来自于雄性的比较让肖一阑很受用，他好像找回曾经骄傲的感觉，只要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站在那里，众人的视线就会集中在他身上。

　　“你几岁了林璀？”肖一阑问。

　　“十八，十七？十八吧，我应该是十八，因为是夏天生的，现在夏天已经过了。”林璀在很认真的计数。

　　“你是几月几号出生的，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陈美卓走了以后就没有人提过这事儿，哦，身份证上有，但是没看过。”

　　“不是每年都会过生日.....”

　　肖一阑意识到，以陈美卓的态度，是不会有人给林璀过生日的，安慰道：“理论上来说还会长的，不过今天不能吃了，明天我给你做其他的，可以长高的。”

　　“唉，好吧。”林璀不愿意，但还是同意了。

　　肖一阑又觉得他有点太听话了，可能是觉得林璀惨吧，他竟然有点希望林璀能对他自己好一点，高兴一点。

　　收拾好一切的时候才不到十点，对肖一阑来说夜还很长，他想早点睡觉，又觉得天天熬夜，早睡一天也是杯水车薪。

　　和林璀并排窝在沙发上，他感觉自己的思绪流速也变慢了，很轻松，像是无装备潜泳的人终于浮出水面，吸了一口空气。

　　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林璀身上，因为林璀像条无骨鱼一样，整个上半身都靠着他，时不时发出一声满足的哼唧，“真好闻。”

　　肖一阑放下手机，提着他后颈把人拎到身前，“林璀，你是不是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

　　林璀枕在他膝上，皱了皱眉，“是的！我很讨厌！”

　　“人多的地方会很吵，味道会很多，我全身都会去分辨是什么味道，哪里来的声音，但是太多了，我分辨不过来，他们会堵住我的呼吸，”他仰头，头顶撑在肖一阑大腿上，伸长了手去捏肖一阑的鼻子，“就像这样，没法喘气，你懂吗？”

　　肖一阑没有拿开他的手，任由他捏着，过一会他就觉得胸口憋闷难受。

　　林璀松手，“你难受了，是吗？”

　　”你能看出来？”

　　“当然，”林璀有点骄傲，“这感觉我太熟悉了。不过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我很好喜欢。”

　　林璀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碎光，肖一阑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顺了顺。

　　这点小问题，陈美卓就怎么就忍心丢下他呢。

　　“以后我们不去人多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