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与白的浪》麓九色

12、第 12 章

　　白默感觉自己没什么胃口，想到这是蓝一惟百忙之中抽空送过来的，又实在是不忍拒绝。想着吃一些就好——

　　就看着蓝一惟从袋子里先拿出了一个保温桶，然后是一个小一号的保温桶，最后是一个超大的食盒时，他有点后悔，这些加起来的分量，哪怕是他胃口好的时候，也吃不完！

　　蓝一惟瞧着他脸上不自觉的露出来的一点吃惊和抗拒，只觉得他很是可爱，待看够了才笑着说：“没你想的那么夸张，打开看看。”

　　说着，把超大号的食盒放在了白默的手上。

　　白默乖乖打开食盒，立刻就被里面的内容吸引，正方形的超大食盒里分成了6个大小相投的格，6个小格子都是菜，色彩鲜艳，有荤有素。看上去，无论分量、色泽都清清爽爽的，让人食欲大增。

　　“量都不多，慢慢吃，菜都要吃完。”蓝一惟说着，拿过大一号的保温桶打开，“这里是海带排骨汤，很清淡。先喝汤还是先吃饭？”

　　白默伸头望了一眼还在冒着袅袅热气的汤，海带咸鲜的香味窜入鼻尖，他一边将手中食盒掩盖上，一边说：“我先喝汤。”

　　“好。”

　　两人换了一道手，蓝一惟一手拿着食盒，一手从袋子里摸出汤匙递给白默。

　　“谢谢。”接过汤匙，白默道谢。

　　随后，一个乖乖喝汤，一个安静的看喝汤的人。

　　刚喝了小半，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忽然打开。白默立刻起身，将保温桶往椅子上一放，大步走过去。

　　外婆的主治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看着走近的白默，道：“手术完成了。”

　　白默点头，随即问道：“我外婆怎么样了？”

　　“很顺利。患者已经从内部通道转去ICU观察。你们去到ICU病房。门上有电话，里面的护士会交代你准备一些在ICU病房要用的东西。”

　　白默听得认真，频频点头。

　　“行了，快去吧。”

　　“谢谢医生。”白默鞠了一躬。回身一看，蓝一惟已经收拾好东西，站起来等着他了。

　　白默快步走回蓝一惟身边，声音都轻快了一些，“惟哥……”

　　“我听见了，走吧。”

　　蓝一惟见他听到医生的话后，明显的松了那股劲儿的神情，忍不住抬手想拍一拍他的头，却顿了顿，最后手掌顺势搭在了白默的肩上，拍了拍。

　　“嗯。”白默一心在外婆身上，应了一声后，拉过蓝一惟搭在肩上的手，“ICU的病房就在楼下，惟哥你和我一起去？”

　　蓝一惟一怔，随即一笑点头，回握住他的手，说：“好。”

　　两人很快去到ICU，听了病房护士的吩咐，给外婆准备好了一系列用品。护士在出来接收东西的时候，告诉他们，病人今天刚下手术是不能探视的，明天下午2点以后，视病人情况再看是否开放探视，让他们今天都回去。

　　白默听后一言不发。只看着护士拿着东西，进了ICU的大门，看着大门合上也没进一步动作。表情也一下变得有点蔫。

　　蓝一惟看着他小孩子似的变脸，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今天先回去？”

　　“……”少年没说话，只是行为表态，不动，不想走。

　　“你这段时间都没好好休息。白天上课，晚上酒吧一熬就是2、3点。虽说体力上不费什么劲，总归精力上是入不敷出。这样下去可不好，别外婆还没好，你先倒下了。”

　　蓝一惟的劝告，白默还是听进去了，他得好好的才能照顾好外婆。现阶段最大的难关已经过去，之后的一切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两人一齐出医院的时候，刚过两点半。

　　“晚上几点上班？”蓝一惟引着他去到自己停车的位置。

　　“7点半就要过去准备了。”

　　班自然是要上班的，不然吃喝怎么办，现在还欠了那么大一笔外债。

　　“那我先送你回去？”蓝一惟道，“回去好好睡一觉。”

　　白默眼下的乌青并没有因为心中大石落地而改变丝毫。就算精神上放松了一些，他这身体却已经超负荷，是真的需要实打实的休息。

　　“不耽误你的工作吧？”白默看着他。

　　“不，我下午放假。”声音里莫名听出一股子骄傲劲儿。

　　白默疑惑，大公司的领导人也有放假这一说吗？

　　“我又不是机器，再说了，哪怕是机器也有停工维护的时候吧。”蓝一惟看出白默的疑惑，笑着解释。

　　两人已经走到蓝一惟的车边，蓝一惟摸出车钥匙，解锁后对白默示意，两人几乎同步的开车门上车。

　　白默系好安全带，转头看着蓝一惟从发动车子到手握方向盘，专注开车。蓝一惟有一双好看的大手。手指纤长，手掌宽大，掌心干燥而温暖，一点儿也不粗糙，抚在身上的时候……

　　！！！

　　他，他在想什么！

　　白默猛然间回过神。

　　他慌乱的转开视线，只觉得自己的耳朵烫得厉害。忽然就感觉这小小的空间里，哪怕开着空调，也还是又闷又热。他只凭着本能，按下了车窗户，温热的风一下呼啦啦的灌进了车里——

　　“嗯？怎么了？”蓝一惟分神看了白默一眼，只见他呼吸有些乱，耳朵透红。脸已经对着窗外，看不清表情。

　　“没、没什么。”白默不敢回头。

　　“晕车了？”

　　车里是开着空调的，应该不会闷热。但是好像有些人空腹是会对密闭的车子晕车的。

　　“嗯、嗯！”白默胡乱地应着。

　　蓝一惟听他确认，左右手倒腾，这边关了空调，那边打开了驾驶位后座的窗，让空气形成对流，车里空气流动起来，风大，倒也不是很热了。

　　一路无话，车里只有呼呼的风声，白噪音让人很放松。

　　趁着等红绿灯的空挡，蓝一惟担心地倾身过去，靠近开了窗后就一点动静都没有的人，想看看人是不是很难受。

　　却发现这人靠在椅背上，歪着头已经睡着了。刚刚离得远、风声大，现下凑近了还能听见少年因为坐姿发出小小的呼噜声。

　　很可爱。

　　蓝一惟笑了笑，心情很好的继续开车。车速减了一些，开的平稳。

　　医院离浪本来也不算远，哪怕车速减了，很快就在民宿街看到了浪的身影。

　　车子缓缓开进院子。停好车后，蓝一惟看着白默还睡得很沉。他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3点。叫醒白默他再进门，重新睡着又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而且他还不一定会乖乖去睡。

　　想着，蓝一惟动手关上窗子，开了空调。停车后没了风，车子里一下热了起来。将白默面前的出风口调了调风向，没有对着人直吹。

　　做完这些，蓝一惟趴在方向盘上，侧头看着白默，忽然脑子里冒出一个词，岁月静好。

　　海边的下午，湛蓝的天空，阳光热烈，万里无云。没有云卷云舒，没有风动树摇，感觉时间都静止了。

　　坐在开着空调的车子里，体感是最舒服的温度。

　　这白晃晃的人间，热辣辣的天地好似都和他们没有关系。

　　小小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个，耳边只有他小小的呼吸伴着偶尔发出的小呼噜声。

　　真的就觉得，岁月静好……

　　“嗡嗡嗡、嗡嗡嗡、”

　　突兀的手机震动的声音。

　　蓝一惟一下惊醒过来。车子里小小的封闭空间，即使是震动的声音，依然被无限放大。更何况他从上车就把手机扔在了中控台的置物格中。震动的手机打在塑料的格边上，声音就更大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的蓝一惟，连忙拿起手机，身边人却已经被吵醒有了动静。

　　蓝一惟抬眼看向白默，发现他已经张开了眼睛，半垂着眼睑，眼神迷茫，一脸被吵醒的不开心，双手在身上身边胡乱地摸索。

　　蓝一惟被他这个样子逗得不行。他本身就没睡多熟，已经清醒过来。伸手过去，握住白默还在身上找着手机的手，轻轻制住了他的动作。

　　顺便施舍了个眼神给自己已经断过一次却依旧震个不停的手机，看看是谁。

　　蓝志盛。是父亲。

　　大概猜到父亲打电话过来是因为什么，蓝一惟接起电话，“爸。”

　　“我打电话去公司，你不在？你现在在哪里？”蓝父声音沉稳，听着只是普通的父亲关心问话。

　　“我在外面，什么事？”蓝一惟回道。

　　这头白默听见蓝一惟的声音，慢慢清醒过来，看了看自己的手被蓝一惟握着，又看了看在打电话的蓝一惟，表情立刻变得虚虚的。手上微微使力想挣脱，眼神胡乱的飘着，耳朵渐渐有红起来的趋势。

　　“你觉得是什么事？立刻回来！”蓝父说完就挂了电话。

　　蓝一惟由着白默挣脱。看了一眼手机，显示时间5点8分。

　　“睡得好吗？身上难不难受？”蓝一惟将手机又扔回中控台，侧身看着白默问道。

　　白默双手无所适从的握成拳，在大腿上磨了磨。听见蓝一惟问他话，也不看人，只是摇头。

　　“是睡得不好？”蓝一惟明知故问。

　　“不是。”白默怕他误会，立刻解释：“睡得很好，身上不难受。”

　　“你就哄我吧，这么睡怎么会不难受。”

　　蓝一惟看着白默从上车后就变得别扭的神态，突然福至心灵。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过去揉了揉白默的脑袋。

　　白默余光是看见蓝一惟伸手了的，但他那一瞬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想，就没有躲。

　　“5点多了。你赶快进去洗个澡，把中午的饭热好了吃完好去工作。”蓝一惟嘱咐着。手上还是一下一下揉着。

　　“嗯。”白默应了一声。也没有躲开或者拒绝蓝一惟。

　　对话上应该是已经告一段落了。这两个人一个是被催着回家，一个是要赶着上工，都不是时间富裕的，却都没有接下来的行动。

　　“好了。”蓝一惟恋恋不舍的收回手，从后座拿过外卖的袋子放到白默怀里，“去吧。有任何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发信息。”

　　“嗯。”白默再应声。才慢吞吞的解了安全带，开门下车。

　　关车门之前还弯腰，对着蓝一惟说：“惟哥路上小心，慢点开。”

　　“好。”蓝一惟顿时心情飞扬。

　　关好车门，让出路，直到车子驶出院子，白默才转身开门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