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时直播三十天》唐惜鹉

5、第二十八天

　　昨天胡远私下联系黎知，说栗子的格斗打法很像hyvisis，抛之脑后的事再次提到眼前，这次可没那么容易能忽视。
　　黎知不懂打法，但胡远是hyvisis的铁粉，不该认错，何况他自己也觉得熟悉，问肯定不愿意问，甚至黎知逼迫自己不去在意栗子的身份。
　　越不在意偏偏越在意，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睡着，第二天一醒，这件事自己就跳进黎知的脑海中。
　　栗子到底是不是栗瑭！？
　　看看镜子里自己的黑眼圈，黎知认输，乖乖拿起手机看栗瑭昨天的直播记录。
　　具体时间他不太记得，大约是六点多，而栗瑭昨天五点就开始直播。
　　觉得自己该庆幸，黎知勾勾嘴角，冲镜子里的自己说道：“好马不吃回头草。”病马更无福消受。
　　黎知从卫生间出来还是恹恹的，大概是睡得少，饭也不想做，抱着杯西瓜汁，整个人团成一团窝在沙发上，打开投影看电影。
　　栗瑭也没睡好，从前有人说黎知菜，一般都是他骂回去，黎知打字慢，别人说五句，他才一句。私下怎么骂都可以，昨天却碍于直播嘴下留情，他担心黎知因此伤心，从此对直播敬而远之。
　　从早晨起来，栗瑭就守在门口，监视器范围有限，他只能一边注视监视器，一边注意门外的动静。
　　用来听游戏里脚步声的优秀听力，这次却用来听墙角。
　　栗瑭耳朵一动，冲上去一把打开门，却看黎知门前站着位快递员。
　　黎知和快递员也有些愣，不明所以看着栗瑭，以为他有什么急事。
　　黎知原想当做没看见，结果栗瑭一直盯着他，他迟疑地挥挥手，问道：“要出门？”
　　栗瑭直起身，尴尬地嗯嗯啊啊两声，关上门，指了指外面：“出去吃饭。”
　　“哦，”黎知签完快递，冲快递员道了声谢谢，看栗瑭还站在原地，眼睛快速扫过栗瑭，低声说了句再见，也不知道是和快递员说的还是和栗瑭说的。
　　栗瑭姑且以为是和他说的，回道：“再见……”
　　见黎知回屋，栗瑭也转身回屋，却听快递员叫他：“栗神！”
　　栗瑭回过头，思考一下，上前几步。
　　“栗神，可以给我签名吗？”
　　栗瑭接过纸笔，签上自己的游戏名，装作无意间问道：“你刚才送的什么东西？”
　　快递员有些犹豫，按道理他们不能泄露客户隐私。
　　“黎知是我朋友。”
　　快递员一想刚才签收的客户确实叫这个名字，而且两人还打招呼，那肯定认识，再说快递里的东西并没有过于私密，于是道：“是杂志。”
　　还有心情看杂志，看来没有受昨天事情的影响。
　　和快递员告别，栗瑭本来想回家，肚子却咕噜一声，这才想起一上午没吃饭，干脆真出门吃饭。
　　黎知拿到快递一看，是丁主编寄给他的杂志，无奈一笑。从前，丁主编可没寄过实体杂志给他，看来不管是谁，知道他的病后，总会做些关照的事情。
　　别人就算了，栗瑭一定不能知道。
　　拆开快递后，黎知却怔住，封面是一片纯白，白色的蔷薇围做一圈，两列标题非常小，只有一个标题字体格外大。
　　是他写的那篇文章。
　　翻开首页，他的文章就挂在首页，之后才是目录。
　　黎知写文章确实优秀，然而他是兼职，并未与杂志社签约，所以杂志社一直无法顺理成章主推他的文章。他虽不在意，但说不失望却有些假。
　　对丁主编的伯乐之恩，黎知心中感谢，亦有重负之累。说服杂志社把首页给他一个兼职的作者，丁主编定然花了大力气才说服他们，黎知心中更为愧疚。
　　黎知给丁主编发信息感谢，不出一分钟，就得到回信。
　　丁主编：[你帮了大忙，我一说总编就同意给你首页。总编还想和你约最后一篇稿子，写什么都行，依旧是首页。他顺便还让我问你，你手里有没有未发表的文章，总编想给你出散文集。]
　　黎知刚想拒绝，丁主编第二条信息发过来：[不要误会，这并非怜悯。总编早有此意，只是碍于你还在读书，想等你毕业再提这件事。你的粉丝众多，我们给你出书也是为了赚钱。]
　　粉丝找不到黎知的社交平台，只好把信写给杂志社。杂志社一开始还给黎知寄信，后来数量太多，黎知没空一封封拆开看，往往随便抽几封回信了事。
　　思量再三，黎知想想电脑里三十几篇文章，写时未想过发表，不过兴致起来随手一写，如今机会摆在眼前，说不心动未免虚伪。
　　字句成文，再合订成书，封面或许是白色，书册还会有他的笔名，喜欢或不喜欢他的人都会看到这本书。如果运气好，还会有第二版第三版或者精装版。
　　黎知把文件打包压缩发给丁主编，合同不用他太上心，粗粗浏览一遍，他知道丁主编会替他把好关，何况他一个将死之人，合同如何写已经不太能影响他。
　　黎知：“谢谢。”
　　丁主编：“也谢谢你把版权给我们，我相信这本书会大卖。”
　　黎知：“希望有那一天。”
　　“小知……”丁主编喊了他的名字，却没有下文。
　　黎知笑道：“丁主编，你不必小心翼翼，我想我还是原来的黎知。”
　　“对……我知道……你的文章依旧出色，我看了两篇，一如既往的优秀……”丁主编年近五十，第一次不知所言，或许他唯一为难的地方就是尚未亲眼见证死亡却与死亡相伴。
　　黎知抿嘴微笑，静静听着电话那头前言不搭后语的关心，眼睛落在那本开满白蔷薇的杂志上。
　　“……我认识一个医生，或许你可以去看看。”
　　“多谢关心。”
　　丁主编或许知道他不会去看，但依旧把医生的联系方式发给他。黎知收到后，回了句谢谢，却没有联系医生的意思。
　　栗瑭准备休息一天，最近一直在直播，严重透支身体。他可不希望明年回到赛场上，身体状况下降。
　　睡了一觉后，他被一阵铃声吵醒。
　　“栗神，技术部研发了新功能，你帮他们试试。”
　　“今天不直播。”
　　职业选手都有自己的合作直播平台，栗瑭当时嫌平台事多，严卡直播时长不说，规矩也多，于是栗瑭便收购平台，找了个职业经理人打理公司。
　　原本平台的事不用他过问，但经理见夏休开始，本着能用往死里用的原则，许多平台新上线的功能都交给栗瑭先测试，以及各种活动能让栗瑭出席就出席。
　　毕竟是自己投了钱，栗瑭也就没有拒绝，但不代表他会强迫自己做不想做的事。
　　“新功能可以让你和全平台的主播连线打游戏，真的不试一试？”
　　“随机？”
　　“随机。”
　　“不试。”栗瑭说完就要挂电话。
　　“哎！指定功能别家有，我让他们赶赶工。”
　　栗瑭顿了一下，说道：“不让对方看出是随机还是指定可以么？”
　　“没问题！”
　　“插件发给我。”
　　栗瑭开始直播后，没有多余的话，打开插件就准备测试功能稳定性。看了眼时间，六点五十，一个小时的测试时间足够，八点下线还可以去健身房运动一会儿。
　　栗瑭运动细胞很好，在沉迷打游戏之前也是一个热爱在球场上跑来跑去的阳光少年。
　　黎知的直播间人气比前两天高许多，粉丝成功突破一百人，虽然昨天的赌约他并不喜欢，不可否认，赌约为他带来了巨大的流量。
　　至少他的技术无法吸引这么多人。
　　挑选游戏时，屏幕上跳出一个窗口，圆圈里的头像暂时是灰色的，下方有一个绿色和一个红色的按钮。
　　黎知刚玩直播不久，没用过其他平台，于是不明所以，要不是看见平台标志，还以为是病毒入侵。
　　观众本着看热闹的心，催促黎知接通。新电脑里除了直播软件和游戏，其他关于隐私的东西一概没有，黎知个人也好奇，于是点下绿色按钮。
　　头像瞬间显示出来，纯白底，Times New Roma的黑色字体，hyvisis。
　　呲！
　　凳子在地上重重拖出刺耳的声音。
　　[栗神！？真的假的！？]
　　[肯定是真的！平台不让重名！]
　　[栗神和主播认识？]
　　“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主播。”黎知回过神，轻轻把椅子拉回原位。
　　栗瑭也有些愣，看黎知露出的手和熟悉的声音，识趣避过黎知的真名，说道：“平台新开发的功能，可以随机连线主播，我先测试一下，没有打扰到你吧。”
　　有！非常有！
　　但黎知还是回道：“没有”
　　“可以陪我打一个小时游戏吗？技术部需要长时间的反馈。”
　　“可以。”黎知很想拒绝，但是那可是hyvisis，何况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栗瑭问道“玩什么游戏？”
　　“森林xx人？”
　　“可以。”
　　黎知连忙道：“开玩笑，开玩笑，玩什么都行。我水平太差，你不嫌弃就好。”
　　栗瑭挑了一部画风精美的双人单机游戏，他记得黎知很在意游戏的画质。
　　[稀奇，栗神也会和人商量。]
　　[毕竟是栗神主动找上门，态度好点正常。]
　　[等玩起来就知道栗神脾气好不好了。]
　　游戏一开始是一小段剧情，黎知不想说话，栗瑭不知道该说什么，直播间的观众都觉得气氛尴尬。
　　选角色时，黎知下意识问道：“哪个简单一点？”
　　“右边。”
　　不过他们大概真的分开太久，黎知频频失误后，栗瑭语气不太好：“玩游戏可以用手。”
　　黎知不好意思道：“对不起……”
　　[果然，喷人的栗神才是真栗神。]
　　黎知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地尽量少犯错，然而技术不是认真就可以拥有的。
　　在同一个关卡死了十几回后，栗瑭冷声道：“废物！？向前跳很难吗？看清楚键盘，W向前走，空格跳！”
　　“您说得对，我是个废物。右上红叉，您换个人玩吧！”黎知一生气，鼠标往桌上一扔，人靠在椅子上，好像真等栗瑭退出去。
　　高中时两人就总在一起打游戏，黎知失误多了，栗瑭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换做别人，大概要打起来，或是碍于栗瑭的技术忍下这口气。但黎知的处理方法很特别，他骂一回，黎知第二天就拿他当空气，一定要他保证不骂人才能好。
　　栗瑭一开始不在乎，是黎知想和他一起打游戏，又不是他想和黎知打游戏。可一玩游戏，就想起黎知红红的眼圈，还有气鼓鼓的小表情，等反应过来，他已经去道歉了。
　　渐渐习惯黎知的水平后，他很少会喷黎知了。
　　栗瑭渐渐冷静下来，看着屏幕里不动的角色，直播间里黎知抱臂的动作，心道不好，忘记和他打游戏的是黎知。
　　其实栗瑭已经很少喷人了，但黎知这个水平着实令人火大。
　　“继续。”
　　“手残，玩不了。”
　　“多试几回，肯定可以过。”
　　“菜是原罪，手残不配玩游戏。”
　　“游戏而已，开心就好。”
　　黎知还是一动不动，急得栗瑭恨不得冲到黎知面前，任由黎知揉他的头发。
　　栗瑭没法子，轻轻叫了声不知道是黎知还是荔枝，软软糯糯的声音拖长尾音，有些矫揉造作，但至少让黎知消了气。
　　黎知拿起鼠标，说道：“栗神可别委屈自己。”
　　“不委屈。”
　　观众都等看两人吵架呢，结果谁想栗瑭先放下身段，不由得啧啧称奇。
　　[不知道以为哄对象呢。]
　　[栗神怎么转性子了？]
　　[冲主播这个技能，关注了。]
　　不过三天，阴差阳错之下，黎知的粉丝莫名涨到八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