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蜗牛的爱情》山月散人

3、回去

　　那些文字，那些句子，淹没了余航，让他欣喜若狂，让他五味杂陈，让他心痛难忍。在他熬日子的时候，有这样一个人一直惦念着他；在他陷入低谷的时候，有这样的一个人一直想念着他；在他茫茫无措的时候，有这样一直人一直爱恋着他。这是多么令人欣喜却又心痛的事情。宁致远太优秀，而现在的的余航，离他太远。他不再是他的知己好友，不再听懂他内心的想法，不再能和他相谈甚欢，不再与他成为精神上的好友。更甚之，当他为生计奔波，为温饱发愁时，他却一直行径在追求梦想的路上，从不停止。两个人，十五年，已经是两个阶层的人物，两种思想，两种人生，不可能杂糅到一起，更不可能和谐度日。
　　余航将书信尽量还原，放回原处。心想，就让我卑劣一些吧，只要宁致远不提，他就当不知道，继续在这里得过且过吧。
　　余航继续辗转在小吃街，家，幼儿园三点一线。或者平淡而满足的日子。宁致远看到盒子被动了，不动声色，继续正常上班，帮忙接孩子。隐隐地撩一撩余航，在余思思的助攻下，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暧昧，越来越缠绵。
　　在余航的小生意越来越红火的时候，两个人之间的情感也越来越浓厚，越来越甜蜜。国庆长假来了，大学放假，宁致远不必上班，余航也没必要再摆摊，两个人商议着回海州一趟，和心蕊聚一聚，再去看望当年一直鼓励余航，支持余航的语文老师。当二人回到海州，住进了宁致远的家里，宁致远的妈妈拿余航来激励宁致远抓紧时间结婚生子，饭桌上的氛围一度冷凝，被宁爸爸转换了话题，重新热闹起来。假期时，二人带孩子一起在海州好好地放松了，转了下周围的景区与游乐园，并去看望了语文老师。
　　语文老师一眼便看出了二人之间的症结，便将宁致远和孩子打发出去买东西，留余航进行长谈。在交流的过程中，余航更加明确了自己行进的方向。让他现在再去读书是不可能的了，他在语文老师的建议下，决定开始学习录制小视频，转向视频博主，然后不断学习如何制作更加精美、精巧、美味的中式糕点。他决定等到自己的事业有了起色，孩子也大了的时候，如果宁致远还未改变自己的想法，便摊牌在一起。
　　第二日和心蕊聚会时，心蕊告诉了他很多宁致远的事，包括不时就在他海州的旧房子前等一等问一问，看看他是否回来了；包括他中考之前颓废了一段时间，便心蕊和老师开导，决定走出海州，走到更广阔的世界，让自己更有能力去寻找余航，去照顾余航；包括高考时不顾父母的意愿，高分报考了他家乡的大学，毕业后又不顾父母的安排，选择在他家乡工作继续找他。
　　余航内心更加感慨，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必须要作出一番名堂，才配得上宁致远的情深，配得上宁致远的坚守。
　　有宁致远这位专研古典文学的大学教授作为审美顾问，拍摄出来的视频充满着古色古香，又富有烟火气息。小巧精致的糕点在余航骨节分明的大手中翻转跳跃，画面充满着小与大的对比，精致与粗糙的对比，更加吸引人心。一段时间后，关注的人越来越多了，余航开始学着带货，卖食品。可因自己要求高，必须自己尝试觉得的确很好的东西才会推荐给粉丝们，他很珍惜每一位分析。在大学城小吃街的小火炉也继续燃烧着，有时也拍摄一些小视频分享在网上。因而大学城的生意也越来越好。到了年底，余航盘点了一下收益，大概可以再大学城附近盘下一间小小的，20坪左右的店面。他兴冲冲地去看了地点，准备等来年就把店面盘下来。
　　年上，宁致远以自己一个人回家太孤独为由，忽悠余航带着孩子一起和他回家过年。到了宁家，发现宁爸爸一直在咳嗽，宁致远听妈妈说是支气管炎，有几年了，到了冬天就会犯，吃一段时间的药便会好。之前一直在秋季犯，今年稍微严重了一些，一直拖到年底都没好全，还在吃药。宁致远不放心，赶忙带爸爸去第一人民医院呼吸科挂号看诊。医生初步诊断肺癌。宁致远没敢给爸爸知道，回来只道说拖得时间长了，不清楚，还要做进一步的检查。第二天，托了老同学，赶忙做了pet-ct，查下来，确诊是肺癌晚期。
　　夜里，宁致远抱着余航哭了整整半夜，后悔不跌，自责不已。自己怎么没能早些发现，怎么不能早些带父母做体检，怎么平时对父母的关注那么不足。
　　宁妈妈第二天早上看到宁致远的神色，便也惴惴不安，惊慌失措。宁致远赶忙安慰了他，和余航又带着宁爸爸去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宁妈妈在家里枯坐着，思思一直安慰她，哄她开心。没两天，检查未做全，但费用已经不足，宁致远虽说在大学教书，但工作时间不长，又在西南买了车，租了房，手里积蓄已经用完。余航看出了宁致远的拮据，便自顾将宁爸爸剩下的费用交了，让宁爸爸顺利地做了最后一个检查。
　　宁致远握着余航的手，在检查室外坐着等，两个人双手交握，紧紧的，紧紧的。
　　最后的结果出来，是肺癌早期，可以手术，余航留下准备给思思的费用，将剩下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和宁致远向亲戚东拼西凑的费用加起来给宁爸爸做了手术。宁爸爸和余航跟着宁致远东奔西跑，来回为了宁爸爸奔波的辛苦都被宁妈妈看在眼里，看着两个人挣扎痛苦的样子，又看着病床上的老伴，心里也下定了决心。
　　半个月，宁爸爸出院回家休养。宁妈妈把和爸爸两个人的养老金全都拿了出来，准备交给孩子，让宁致远还了钱，回去继续安心工作。这段时间，宁致远奔波于海州与西南之间，余航做好他的后勤保障工作，给予无声的支持与陪伴，思思也很乖，不给大人添麻烦。但是宁致远宁致远准备把宁妈妈和宁爸爸接到身边一起生活，余航看出了宁致远的为难，便主动提出搬离宁致远的家，自己租住在同一个小区，既方便互相照拂，也能给宁家父母单独的空间。
　　不料父母不同意，他们在海州住了一辈子，不愿离开，充满着温馨回忆的地方。无奈，宁致远决定回老家工作，余航表示支持，并在和思思商量之后，也决定跟随着宁致远回到海州。之前是宁致远一直追着他，现在轮到他跟着宁致远。只要人能好好地在一起，在哪儿生活工作都是家，吾心安处是吾乡。听说儿子要搬回来，重新找工作也不同意，好不容易在西南站稳脚跟，怎么可以重头再来，劝说无效之后，便找来余航和余航细聊。细聊中，余航明白了宁妈妈对他的看法，逐渐在发生变化。在宁致远第一次带他进入家门，她便预感到，她的儿子和这个青年人将会纠缠不清，也隐约明白了他儿子为什么三番五次不顾父母的意见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工作。现在她寄希望于这个青年，希望这个青年能帮助她劝服儿子，顺着自己的理想走下去，她不想成为她儿子的负担与累赘，他爸爸也不愿意。
　　但是在聊天过程中，她反而被余航劝服了。余航说，宁致远特别懊悔未能在父母身边尽孝，如果不是这次偶然机会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如果宁致远现在选择了工作，继续生活在西南，与父母相隔这么远，如果因为距离远，而不能及时处理一些意外的发生，导致父母后半生有什么问题，那么宁致远一辈子都会生活在愧疚自责当中。为了宁致远以后的日子能够顺心些，宁妈妈也要同意宁致远的做法。
　　宁妈妈深深望进余航的眼睛深处，无奈地同意了，但是对宁致远打算与这位青年共度一生并不发表意见，她年纪大了，又经历了老伴的生死关头，看开了，一切随缘。早年不是没给儿子介绍过，也不是没焦虑过，孩子自己不同意，也不能强按牛头硬吃草，看到两人现在的境况，想到大病初愈的老伴，她也就放弃了。
　　宁妈妈同意后，宁致远将西南的工作辞了，在海州的一所高校里找到了工作，仍旧是文学院教授古典文学的讲师。余航依旧通过宁致远解决了思思的幼儿园问题，同时在宁致远工作附近找了一所80坪的单人公寓租住了下来。在高校与幼儿园的中间点，离得都近。他交完房租之后没钱再去租大学城小吃街的摊位，也不想朝宁致远开口，他也明白，宁致远现在手里也没有，因此只在家里开辟出一小块专门拍视频的小厨房，只窝在家里学习拍摄视频，上传网络，同时与商家联系，做一些广告，赚取一些广告费。中间把拍视频做好的一些点心，送给宁妈妈尝尝。时间空余下来后，又开始琢磨一些吃食，一日三餐换着花样做给宁致远吃，宁致远有时间就回来吃，没时间就做好打包送到学校给他，惹得学校一干同事羡慕不已。
　　余航见状，每次便特地多做一些，让宁致远分给其他人一起吃，快速地帮宁致远在新的工作环境中打下坚实的伙伴基础。同事们对这位新来的古典文学的讲师颇有好感，对给他送饭的余航更有好感。甚至有好事的人打听家室，想要做媒，但一听离过婚，带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且没有稳定工作便都歇了心思。只有一个人，他老家农村的，有一个亲妹妹，不是念书的料，小小年纪便进了电子厂，一直到现在，快30岁没结婚，谈过几次恋爱都没成功，手里也有些积蓄，人长得不算漂亮但也算是清秀，请宁致远为余航和他妹妹牵牵线。
　　宁致远笑着敷衍了一下，说要回来问问余航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