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与太阳之子》Sun森森

27、第27章

　　加里森的心越来越凉了，而戴恩2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彻底陷入绝望。
　　戴恩2宣读道：“另外，经本院依律审查查明：被告人加里森在职期间，利用职务便利，多次改动他人劳动成果、专利及贡献数据，挪为己用，才得以晋升神权贵族。以下是具体证据……”
　　当长长的证据清单和数据列表都出现在加里森眼前的时候，他终于彻底死心了。
　　居然……连十几年前的数据都被他们翻出来并还原了吗……
　　加里森瘫坐在椅子上，低下了头颅，双眼变得死灰。
　　戴恩2说：“上述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本院认为，应依律处刑。宣读完毕。”
　　接下来，包括这三个部门在内，世界联合执政院的安全部、交通与通讯管理部、工程建设部、科学技术部、公民教育部、人力部、育儿部、财政部等共21个部门的53个行政官员都一一上了被告席，在众目睽睽之下受到最高司法评议院的审判。
　　53个人中共有4名神权贵族、18个一等公民、31个二等公民。这些人都是世界联合执政院的要员，要是真的全部被依律惩戒了，第一圣城恐怕要动荡一番。
　　前几个人上了被告席时，庭内还有一些窃窃私语，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执政要员受到审判，庭内的声音反而变小了。
　　当第53个黑袍人下了被告席，审判庭内的空气已经凝滞了，肃然无声。
　　没有人再敢说话，气氛十分阴霾，人们的心里都笼罩上了一层阴影。他们知道，最高司法评议院这次是认真的。尤其是那些政治嗅觉敏锐的人都明白，第一圣城接下来恐怕会迎来巨大的人事变动与政权纷争。
　　那些一等公民大气也不敢喘，屏住呼吸抬头看着卢修斯的神态，想要看出点什么。
　　然而他们失望了，卢修斯斜靠在椅子上，什么表情也没有，食指轻轻地在木桌上敲着。
　　“哒”“哒”“哒”……
　　一下一下轻微的敲击声在庭内却十分清晰。
　　终于，卢修斯开口了：“神说，贪婪是万恶之源。神将光耀赐予你们，让你们执掌圣城权力。然而，现在一切都在神的双眼之下被看到了，有的人贪财，就有人嫉妒，你们都变得傲慢与怠惰，沉在罪恶中，陷在败坏里。‘动物如果需要某样东西，它知道自己需要的程度和数量，而人类则不然。’你们早已迷失于无边的私欲，而远离神所指引的道路。这，是神所不容的。你们不追求公义，虚谈勤勉，也毫无对神的敬虔之心，反而堕在权力的迷幻与罗网中。你们怎敢将神的庇佑挂在嘴边，又怎敢轻言敬奉？”
　　卢修斯停顿一下，坐直了身子，庄严宣布道：“裁决如下：
　　本次审判中的所有神权贵族，剥夺其贵族身份与权力，保留《天启全书》，没收其他一切物资，降至六等公民，迁至第一圣城北部边缘X562区。
　　本次审判中持有《天启全书》的一般公民，所有人剥夺《天启全书》，没收一切物资。依神的罪行铁律，罪重者降至六等公民，同迁至第一圣城北部边缘X562区，终身禁止晋升；罪极重者，各自处以死刑。
　　本次审判中无《天启全书》的公民，所有人没收一切物资，放逐至地狱。”
　　“咚——”卢修斯一敲审判锤，说：“判决，即刻生效！”
　　审判结束了，第一圣城的奥林波斯山东侧山腰的审判庭外，人潮汹涌。庭前的长廊两面都各站着一排白袍人，表情肃穆，威风凛凛。
　　人群从他们中间穿过往外走，都低着头不敢看向他们，却不时地窃窃私语着：
　　“这次的审判中，所有人都被被判了重罪。”
　　“你说，这次的庭审会不会是圣堂审判长萨拉弗大人的直接授意？”说这话的人自己就打了个冷颤。
　　“就连圣堂成员之一的卢修斯大人都亲自来主持庭审，看来的确是圣堂各位大人们的意思了，所以才会所有人都重判……”
　　“如果真是圣堂的旨意，那以后会不会……”
　　“回去交代下面的人，都当心着点吧！免得被人抓住了把柄，不好收拾。”
　　人群正在窃窃私语的时候，后方忽然传来一声大喊：“把你们的脏手拿开！”
　　人群回头，看到了那个曾经的神权贵族加里森正大声呵斥着他周围的执法者：“你们这些贱民！快滚开！别用你们的脏手碰我的袍子！”
　　“‘加里森大人’……”最高司法评议院的戴恩2嘲讽道，“长久地身居高位是否让你已经忘了第一圣城的规矩？”
　　加里森一怔。
　　戴恩2说：“忘了吗？从判决下达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不是神权贵族了，而是个圣城边缘的六等公民。”说完，他便下令，让执法者们解了加里森身上的黑袍。
　　那黑色的山羊细绒制成的袍子代表着联合执政院，而在肩膀处纹着的神的画像则象征神权贵族的身份。如今这件袍子被执法者强行解下了，加里森终于意识到，他已经沦为了自己口中的“贱民”。
　　他满脸的难以置信，瘫倒在地上。地上洁白明净的瓷砖上映出了他散乱的头发。看着自己的脸，他慢慢陷入了恐慌。
　　不，怎么会……我怎么能沦为贱民？！
　　难道要我以后和那些臭烘烘的丑陋者一样，卑微地、暗无天日地永远活在圣城角落吗？
　　这不是真的！我是受神庇佑的贵族！
　　那些贱民怎么配与我相提并论？！
　　不，我不可混迹在那些贱民中，吃着低贱而肮脏的合成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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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巨大的恐惧感要将他吞没了，他的双眼飘忽不定，猛地从大衣内侧掏出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那些执法者们：“这是你们逼我的！”
　　白袍人们被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
　　戴恩2则冷声呵斥：“罪人，你想干什么？！要在神的眼前继续行凶，做不义之事，继续触犯神的罪行铁律吗？！”
　　加里森双手颤抖着，不远处就有一座神像，让他迟迟不敢动手。他忽然把枪口调转，对着自己的下颚，就要扣下扳机……
　　“砰”地一声，有一拳打在他脸上，加里森的鼻梁撞上了满是精致雕刻与花纹的石柱，嘴角渗出一丝鲜血，手枪也飞了出去。
　　奥斯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旁边了，缓缓弯下身子，捡起那把手枪。他的身后，穿着白袍的卢修斯正从庭内走出来，凌厉地注视着倒在地上的加里森。
　　“是圣堂的卢修斯大人！”人们低声惊呼着。
　　卢修斯双眼爆□□光，怒斥加里森：“你的生命不是你的，所有人的生都来自于神，神也未曾赐予你死！你一口一个贱民，现在竟也怕了吗？！你犯了这样大的罪行，给予你这样的裁决本就格外宽容了，可你至此仍在神的眼前这样抗拒已经下达的审判，是在公然藐视神的旨意！奥斯卡！”
　　“在。”奥斯卡恭敬低头。
　　卢修斯横眉冷眼，目光锋利地说：“加里森亵渎我神、顽抗神意，公然挑衅我神的指引。依神的罪行铁律，他已经不配留在圣城里了！即刻起剥夺《天启全书》与其他一切物资，将他放逐至地狱！”
　　加里森慌张大喊起来：“我……你们不能把我放逐到地狱！我是受神庇佑的！”
　　卢修斯冷漠道：“你已经背叛了神，神将不再庇佑你。”
　　加里森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抓着自己的脸颊：“那里都是魔鬼，我不要去地狱！我不要去地狱！”
　　他猛地跪下来，向卢修斯的脚边爬过去，哀求着：“我明白自己的罪行了，卢修斯大人，我有罪孽，我请求神恩宽恕，请饶恕我，请饶恕我的罪孽吧……”
　　卢修斯漠然转身，不再理会这一切。执法者们便上前，将加里森架走。
　　“我有罪孽，我有罪孽！卢修斯大人！”加里森不断挣扎着，白袍人却不为所动。
　　卢修斯独自走到了一个无人的高处，望着昏暗的第一圣城。这里的乌云与第二圣城一样，与地狱一样，永远飘在上空，永不消退。
　　他面上逐渐浮现哀容，眼中充塞着深深的无力感。这是他从不会让任何人看见的面孔。
　　这些无知而傲慢的人啊。
　　你们难道不明白，自己正生活在一个没有忧虑的地方吗？
　　为什么要醒过来？
　　你们根本不知道，人类正在经历着什么。
　　你们根本不知道，这头顶的每一寸乌云，都染上了鲜血。
　　这世界早已到了绝境，任你们如何挣扎，也无法摆脱这枷锁。
　　太阳，永远不会再次升起了。
　　因为前方的路早就已经断了。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还要醒过来？
　　苟延残喘至今，无知，是你们能享受到的最大幸福。
　　人类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却还是要迈向那深渊吗？
　　卢修斯身披着惨淡，缠绕着哀伤，头顶着惆怅，脚踏着凄凉。他知道自己无法从这痛苦中脱身，下方是庞大而茫然的第一圣城，身后是滚滚乌云笼罩的神山之巅，他无数次想要从这里的高空一跃而下。
　　卢修斯孤身一人，在这千米高的奥林波斯山侧，望着远方的尽头，天空与大地的黑暗汇聚在一起，连分界线也没有剩下。
　　他站了很久、很久，卷着沙尘的寒风吹拂着他身上的白袍，在神山间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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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加里森就被司法评议院的人赶出了第一圣城。当他瑟瑟发抖着走出两千米高的神圣之墙，第一眼看见地狱的时候，不由得惊声大叫了起来。
　　他见到了比第二圣城外赤焰地狱恐怖得多的景象……
　　滔天的阴森与怨恨之气一下子随风卷起，缠绕上他的脖子。而那遍地的白骨和骷髅也让他头皮发麻，他慌忙转身，想往回跑，却被一颗头骨绊倒了。
　　这里无处可逃。
　　他恐惧得浑身发颤，用力去敲那扇地狱之门，大声祈求着司法评议院放他进去。
　　“咚咚咚——”
　　“咚咚咚——”
　　他不停地敲打着，不停地敲打着……
　　但是，那扇地狱之门再也不会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