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钱同人）不要钱》fatbunny

5、现代au

　　“我们有一个问题。“
　　亨利·舍恩平静地说到，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至少艾丽卡看不出来。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今年五十岁了，脸上还没有什么皱纹的缘故。
　　”什么问题？”艾丽卡·普芬尼希仿佛鹦鹉学舌一般重复了他的话。她将面颊边一缕烟灰色的头发缕到耳后，露出一双灰色的眼睛。这双眼睛在窗外阴沉的天空的衬托下几乎变成了蓝色，非常温柔，然而亨利冰冷的外观在这样的视线下崩解了。他的嘴角抽了抽，将手指插进头发里。
　　“情况……很复杂。”亨利的声音低的几乎无法被听见。
　　艾丽卡向前倾，脊背拱了起来，像一只看着鸟儿的猫：“我们有大把时间，舍恩先生。”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热情，盖住了膝盖上笔记本电脑发出的轻微的杂音。
　　“您从柏林来。”亨利的眼睛眨了眨，过长的睫毛遮住了一切情绪，至少是表面上。他朝后挪了挪，靠在沙发靠背上，再睁开眼的时候，他又变成那个没有一丝弱点的政治家。
　　艾丽卡点了点头：“是的。我在那里生活了五年。”
　　“那么您一定对毒品很熟悉了。”亨利轻声说。
　　“听过，见过，没有亲身尝试过。”艾丽卡笑了笑，“柏林的每个人都是瘾君子。”
　　亨利的嘴角向上弯去，露出一个泡沫一样转瞬即逝的微笑，笑意却从未到达他的眼睛：“而我们现在谈论的是另一种东西……您有没有听说过柏飞丁？”
　　“我以为那是老掉牙的二战产物了。”艾丽卡耸了耸肩，“我猜经典的总是最好的。”
　　“我们在谈论一种新的东西，只是继承了……一个旧有的名字。这种毒品在我的城市里愈演愈烈，而每当人们讨论它，你还以为他们都是世界大战爱好者。如今每天晚上急诊室一半的病人都是因为柏飞丁药物过量进来的。”亨利闭上了眼睛，“这种事情不能再继续下去。”
　　“警察怎么说呢？”艾丽卡睁大了眼睛，一丝血色涌上了她苍白的面孔，如果她的父亲马克在这里，就会立刻发现她正陷入一种不健康的狂喜，“这些毒品是从哪里来的？”
　　“这正是问题所在。”亨利的眉心皱了起来，他绿色的眼睛对上了艾丽卡的灰眼睛。
　　“我明白了。”
　　笑容又一次回到亨利的脸上。这一次，他的语气简直堪称温柔：“您很聪明，比您的父亲聪明。”
　　艾丽卡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合上，回以一个微笑，纯粹是出于客气：“说起来，我一直很好奇。您和我的父亲到底是在哪里认识的？”
　　亨利的视线透过她看向其他的什么东西：“那是一个更加久远的故事……我认识你父亲已经有三十年了。”
　　“我父母结婚都没有三十年。但是今天之前我从来不知道他有您这么一个……富有影响力的朋友，”艾丽卡灰色的大眼睛猫科动物似的眯了起来。
　　“就像子女有许多事情不会和父母说一样，父母也有他们自己的秘密。”亨利脸上的笑容如浮云一般散去，这让他显得更加迷人，“替我向您的父亲问好。”

　　“不，我不会出钱给你买新电脑。”亚历山大头脑很冷静，外表也如一块冰块般坚毅，绝不屈服于妹妹的胡搅蛮缠之下，“上一次你说你在柏林找了工作，我花了一千欧元给你买新手机。你一个星期就辞职了。”
　　“主编搞种族歧视。”艾丽卡据理力争道，“歧视我们波兰人！”她的声音不小，让排在他们后面的人纷纷对他们怒目而视。
　　“你们是波兰人？”收银台后的美丽青年向这对兄妹投来好奇的目光，他看上去不超过二十岁，一头发白的金发半遮住眼睛，德语带着轻微的东欧口音。
　　亚历山大礼貌地点点头：“来自弗雷茨瓦夫——布雷斯劳。你呢？”其实是附近的一座小城。不过布雷斯劳已经跌进了历史垃圾桶，说出真实的家乡只会让路人露出更加茫然的眼神。事情当然不是这么简单，但也完全没有必要向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解释一百年复杂的家族历史。
　　收银员指了指小费罐子旁蓝黄色的小旗子：“来自基辅。”显然他也属于这两年涌入这座工业城市的乌克兰难民中的一员。他显然适应的很好，不管是从他流利的德语还是脸上洋溢着的商业性微笑来说。艾丽卡礼貌的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两个硬币，但是收银员用手——手指出奇的细长，指甲盖泛着贝母般的粉光——遮住了罐子的开口，对他们露出东欧人特有的皮笑肉不笑：“至少让我先给你们弄杯喝的。”
　　“一杯卡布奇诺。”亚历山大说道，他低头看向妹妹的头顶，“艾丽卡？”
　　“一杯冰美式，多加冰。”艾丽卡轻快地说，把硬币又一次塞进口袋里。
　　“我付钱。”
　　“那我要摩卡，还要一块黑森林蛋糕。”他的妹妹露出由衷的喜悦之情。
　　亚历山大叹了一口气，在机器上刷了卡。作为双胞胎，他们再了解对方不过了——艾丽卡和他们的父亲一样，一生都在与金钱斗争，时常陷入持续性的破产之下。而亚历山大唯一能做的就是每个周末从法兰克福坐车来找她吃饭，以保证她不会在二十一世纪的发达国家活活饿死。他当然也尝试过别的方法，毕竟没有任何一个正常的青年人愿意放弃自己的私生活来照顾一个似乎永远长不大的妹妹，但是信用卡的副卡对于艾丽卡的情况并没有任何帮助。也许有些人生来就注定和金钱无缘。假如亚历山大可以选择，他宁可不进入商学院，换来妹妹至少拥有平均水平的理财能力，但是这种假设永远不会发生。

　　他们在窗户边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夏日的阳光在艾丽卡的脸上造成了奇异的光晕，让她眼下的铁青色看起来不再那么明显。
　　“所以，最近工作怎么样？”艾丽卡问道。
　　亚历山大耸了耸肩：“还好。”投资银行是世界上仅存的丛林世界，其中的每个人都是野兽。他们的照顾一向是单方面的，没有必要让艾丽卡突然开始替他操心。
　　作为异卵双胞胎，亚历克斯和艾丽卡长得出奇的相像，导致大多数时候其中的一个像是是异装癖——亚历山大有着过于温柔的眼睛，而艾丽卡的下颌线条出奇的坚毅。小时候，他们的妈妈安娜经常将两个孩子弄混。
　　艾丽卡收了收下巴，仔细地端详着他的脸，好像要从那张非常相似的脸上看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没有男朋友？”
　　“没有时间。”他说道，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他转头看向窗外，除了柏林千篇一律的丑陋建筑和奇装异服的人类之外并没有什么新鲜东西。
　　“我以为在投行里每个人都在操每个人。”
　　“也许只是比喻意味上的。”他说，声音很尖锐。他几乎立刻感到抱歉，他不该和艾丽卡这么说话的。
　　艾丽卡出奇的没有接话，她什么也没说，而是把手覆在他的手上，就好像他们之前做过的千百次一样，从她身上传来的温度和其他人没有任何不同，但却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将亚历山大所有的痛苦和迷惑暂时驱离了他的身体，使他感觉平静。他时常好奇，他对艾丽卡是否也有着同样的效果，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从来不会离开对方太久。
　　“你的咖啡。”一声轻柔的异国腔调驱散了任何虚幻，将兄妹两个迅速带回了现实之中。收银员用盘子端着两杯咖啡，站在桌旁。他们谁也没有看到这个的到来。
　　“谢谢。”艾丽卡说道，“我以为需要我们自己去拿。”
　　“我忘记问你们的名字了。”乌克兰人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他的金发被拨到后面，露出纯净的浅蓝色眼睛，让人联想起北国的寒冰。
　　“艾丽卡。这是我的兄弟阿尔。”
　　“阿尔？”
　　这个童年昵称在乌克兰人的舌尖上显得很可笑，显然后者自己也发现了：“是阿尔布莱希特还是什么？”
　　“是亚历山大。亚历山大·普芬尼希。”这个姓氏非常可笑，拥有这个名字的人显然要么成为金钱的主人，要么成为金钱的奴隶。假如当年他们的父亲选择塔勒作为姓氏会好得多。
　　乌克兰人显然对二十年前的德国货币一无所知。他的笑容显得更加真挚：“米沙，我的名字。我每个周末都在这里上全天班。”他将两杯饮料放在桌子上，“很高兴认识你，亚历山大。”

　　艾丽卡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是我的错觉，还是收银员刚刚对你抛媚眼？”
　　“闭嘴。”亚历山大低声说道。
　　“我不反对。他很漂亮。”
　　“他甚至不一定是同性恋。”
　　“这里是柏林，不需要是同性恋才能和男人睡觉。”艾丽卡叹了一口气，用环保木头叉子屠杀起蛋糕上的甜樱桃，“而且，这也不会是你第一次和直男或者双性恋睡觉了。”
　　“我宁可不要。”和他们的童年伙伴一起只是一个单纯的错误，他们当时太年轻，还分辨不出友情和欲望的混合产物与爱情之间的区别。结果近乎是灾难性的。
　　艾丽卡从嘴里吐出红色的樱桃梗：“这只是个玩笑。”亚历山大毫不怀疑这是真的，但是就像他们的父亲一样，艾丽卡的善意往往会给其他人带来痛苦。有时候受害者不光是亚历山大。
　　艾丽卡继续吃着蛋糕。她的吃相很文雅，和蛋糕消失的速度不太相称。一直到盘子里的奶油碎屑都消失不见，艾丽卡才又一次抬起眼睛：“我有了新工作。”
　　“你还需要钱吗？”如果可以，亚历山大不想再给艾丽卡一分现金，但他也不愿意看到她饿肚子。
　　“别担心这个，”她半心半意地笑笑，“是爸爸给我介绍的工作，在法兰克福——奥德河畔的。来自他的一位老朋友，显然。”
　　“我不知道爸爸还有朋友。”
　　“说句老实话，我们对爸爸一无所知。不过这位舍恩先生是个奥地利人。”
　　“他甚至去过奥地利？”
　　“我不知道。”艾丽卡耸耸肩，“舍恩先生长得很帅，金发，浅绿色的眼睛，年轻三十岁的话会是你喜欢的类型。”她把头侧向一边。
　　“他有可能有个儿子吗？”亚历山大问道，他的咖啡尝起来很苦，仿佛在他的舌根上燃烧。艾丽卡朝他扬起下巴，“只是一个玩笑。”
　　“自恋狂。”艾丽卡嘟囔了两句，伸手将一些灰金色的头发从额角拂去。她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刺痛了亚历山大的眼睛。
　　”今晚见。“他说道，将最后一口咖啡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