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小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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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任老吴匆匆赶到的时候，李回秋他们已经被教导主任拎到了班上，当着全班同学和体育老师的面教训了十分钟。四十来岁的教导主任，站在大太阳底下，怒气冲冲，喷唾成珠，“我真是搞不懂你们现在这些学生，逃课还逃出新花样来了，体育课就是学校为了大家能有时间锻炼身体，才没有取消，结果看看你们，连体育课都要逃”。
底下站着的5班同学因为要听训，排球的垫球训练临时取消，还把队伍挪到了树荫下面。这会儿教导主任兴致高昂，教训起人来滔滔不绝，大家一边听着，一边看着站着的李回秋他们偷着乐。
顾栖垂着脑袋，一副丧气的样子，臊眉耷眼，乖乖听着教导主任悉数的第二十六条逃课的危害。李回秋站在顾栖旁边，看着也是在认真听训，仔细一瞧才发现眼神已经飘了，全然走了神，教导主任的谆谆教导是一句也没听进去，漂亮的眼睛里蓄了疲倦的泪，要不是教导主任看着，李回秋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个呵欠。
教导主任瞪着眼睛，喝了口水，休息几秒后盯了许栗和李回秋一眼，继续道：“还有，现在你们这个早恋可不得了，怕被老师发现，竟然还拉着同学和你们一起逃课，给你们打掩护”。
教导主任痛心疾首，摊了摊手，“你们以为三个人一起逃课，我就不能发现你们早恋了吗？许栗，你说说你，这么好的成绩，高三的紧要关头，怎么突然开始早恋”。
早恋？
老吴本来站在一边，时不时因为教导主任的话点点头，但也没真的觉得逃一节体育课有什么大不了的。最近D市的天气热得厉害，有些学生受不了也很正常，他想着等教导主任教训完几个孩子，他再叮嘱几句也就算了。
没想到，竟然还扯上了早恋。
早恋的还是许栗？
老吴掠过了顾栖，眼神在李回秋和许栗身上来回打转。
不应该啊，李回秋是新来的转学生，学习好，平时上课也乖得不得了。许栗就更是了，全二中没有比他更模范的学生了，追他的人倒是多，但从没见过他真的谈恋爱……
听着教导主任这句话，许栗还是平静，李回秋却着急起来。
底下的5班学生窃窃私语，有些很震惊，有些有点忧伤，还有更多的，眼里闪着熊熊的八卦之光。花开堪折直须折，一部分同学很是激动，要说全校这么多人，喜欢许栗的不在少数，追求他的也不在少数，这么久了竟然没有一个人成功，结果李回秋才来了一个多月，就顺利地摘下了这朵高岭之花。
还是悄悄的。
这么一想，望向李回秋的目光里更多了敬佩。
“真的没有，主任”，李回秋说道，他是真的不想引起这种误会，“许栗同学刚刚是在拿排球，我坐在那儿吃棒冰，看见天气那么热，所以想让他休息一会儿，真不是在谈恋爱”。
教导主任犹有疑窦，怀疑地看了他俩一眼，“是吗”。
“嗯嗯”，李回秋很真诚地点点头，“真的没有早恋，您都看到了，我们除了讲话什么也没做啊”。
旁边的老吴也打着圆场：“这几个学生平时都很听话的，可能确实是逃了课，但是早恋真的不至于”。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沉默。教导主任沉吟了一会儿，微胖的脸还是板得铁面无私，“既然你们班主任都这么说了，那我姑且相信你们一次，都高三了，这么紧张的时候，早恋不行，早恋未遂也不行啊”。
他眯着眼看了李回秋和许栗一眼，意味深长。
李回秋：“……”早恋未遂是什么东西。
但好歹终于是撇开了早恋这个话题，李回秋松了口气。距离下课还是十分钟左右，教导主任看样子是没打算放过他们，还是在那口若悬河，耳提面命，像是必须借这个机会好好地教育教育高三的学生。
李回秋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他站得脚酸，悄悄动了动，还转头看了眼身边站着的许栗。
许栗站在一旁，那张好看得不落凡尘的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即便刚刚被教导主任误以为早恋，他也不动声色。身姿挺拔，仪态萧肃，从容坦然的好像他不是被罚站听训，而是又在旗台下候场，准备上台领一张新学年的优秀学生表彰。
看起来，他并不在意教导主任的话。
然而不止5班，其他还在操场上上课的别班同学，也在偷偷看向这边。
李回秋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但也知道自己没好看到那种程度，大家偷看，大概都是因为许栗。
不知道过去两年许栗是什么样的，但起码在李回秋转学过来的这段时间里，许栗从来都是二中老师们口耳相传，连连称赞的优秀学生。
这种大庭广众被教训的事情，应该是许栗18年生活里的初体验。
李回秋的心里突然别扭起来。
他自己不觉得丢脸，被教训几句也当作没事，左耳进右耳出，下了这节课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可许栗不一样，他就像一张光洁干净被人高高挂起展示的白纸，亮的都能发光，路过的每个人看到他，也许都会赞叹一句他的完美，可冷不丁的，这张白纸被李回秋弄上了一个黑点，旁边围观的人还啧啧称奇，说，哎呀这张白纸竟然也会弄上黑点啊。
虽然这张白纸还是挂在那儿，被弄上的痕迹时间久了也会淡化，可李回秋就是不舒服。
——就不应该让许栗停下来吃那根棒冰。
而且那根棒冰最后也没吃完，在跟着教导主任回操场的时候被扔进了垃圾箱，梅红色的棒冰被太阳晒化，黏腻的糖水在丢进去的时候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他怔怔地想着，莫名其妙难受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下课铃响了起来，五班的下节课是数学，教导主任也不好再留人。他拉着老吴在旁边讲话，嘴里还不忘叮嘱：“你们记得把检讨给写了，1000字，一个字儿也不准少，周五你们班会我会请你们班主任好好检查的啊”。
许栗没什么反应，李回秋也还在发呆，只有顾栖连连点头，教导主任大手一挥，让5班同学就地解散了。
大家听了半节课的教训，还没消停下来。回班级的路上，几个李回秋还算熟的omega同学凑了上来，女孩子们有点不好意思，但按捺不住好奇，走在李回秋身边止不住的激动，“回秋，你和许栗，真的没有恋爱呀”。
“真的没有”，李回秋回答道，“都是教导主任瞎猜的”。
走在不远处的几个同班男生也插话进来，都是和许栗相熟一起打篮球的朋友，他们嘻嘻哈哈地，开着两人的玩笑，“是没有早恋，还是早恋未遂啊”。
“没有，没有——”，李回秋拉长了声音，脸被阳光晒得发红，“都说了没有”。
旁边的人哦哦了两声，一副不怎么相信的样子，还在打趣。
李回秋招架不住，他转过身，看向许栗。
许栗就走在李回秋身后不远处，他第一次因为“逃课”被老师教训，还有点新鲜，写检讨也算是初体验。许栗走在路上，不住地回想起李回秋拉着他请他吃棒冰时候的样子，不刻意，不奇怪，自然而然地就像在撒娇。
鬼使神差的，他真的就答应了李回秋。
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
旁边几个同学还在拿他和李回秋开玩笑，许栗也没生气，笑了一下，随口说了两句，就看见李回秋一脸求饶地转过来看了他一眼。
李回秋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干净纯澈，盈盈发亮，像藏着一个生机盎然，碧波荡漾的春，又像是沉溺了万颗星子，熠熠生辉的夜。
他看着许栗的时候没有多余的动作，身后却像长出了一条猫咪尾巴，晃来晃去，身前也是仿佛多了一对猫咪的小爪子作揖，苦苦哀求着许栗来救一救他。
“栗神，说说呀，到底是不是早恋未遂啊”。
旁边的人还在叽叽喳喳。
许栗看见李回秋眼里的恳求更甚，忍俊不禁。
他轻咳了一声，正色道：“没有”。
终究还是帮了一只小猫，橘子味儿的。
两个人都这么认真，大家也不好过分，一场体育课的闹剧很快消弭在紧接到来的数学课上。
下午五点半，二中放学，七点开始上晚自习，中途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李回秋这段时间胃口不好，晚上都吃得很少，闻覃他们班下课总拖堂，李回秋偶尔就在教室直接吃个饭团或面包。
今天下课铃响，他却走到许栗的桌边，看着许栗期期艾艾地开口，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啊”。
有点稀奇。
旁边同学的眼神饶有兴味，捂着嘴偷笑着走了，许栗愣了愣，把试题册合上，点了点头。
还是去吃的小炒，李回秋忙前忙后，不仅不要许栗帮忙点菜，甚至连饭卡都不让许栗刷，诚心诚意的，很有点负荆请罪的味道。
许栗没吭声，吃饭的时候看着对面的李回秋闷闷的不说话也不着急，就那么等着。
饭吃了快一半，李回秋才终于开口：“对不起啊许栗，今天害你丢脸了”。
他拿着筷子，丧气地在饭里戳了两下，看着很低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说到底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这样。被那么多人看着教训，你肯定是第一次吧……”
许栗没说话。
“你心情是不是很不好啊”，话越说越消沉，李回秋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你别不开心，我……”
“可以摸一下你的头吗”，许栗突然开口。
“啊、啊？”
李回秋抬眼，看见许栗在对他笑，看他的眼神像在说，你真的很可爱。
“我觉得，你好像很希望我能摸摸你”，许栗继续道。
“才没有！”，李回秋反驳他，几秒后声音又软了下来，咕哝了几句听不清的话，声音很小，“好吧，让你，让你摸一下”。
李回秋的头发很软很蓬松，摸起来也很顺滑很舒服。
但许栗摸的时间也有点太久了。
而且他真的像在摸一只猫啊。
李回秋有点羞赧，他抬起头，正要说话，就听见许栗对他说：“我没有觉得丢脸，也没有怪你，你不用内疚”。
李回秋怔怔地看着许栗，看见许栗眼睛弯着，全是笑意。
“因为有人陪着，所以感觉一点也不赖”。
食堂的灯光晕黄，照在许栗的脸上，让他清冷的五官多了些烟火气息。
李回秋突然觉得心跳地飞快，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总之会让人的心情突然变得明媚，喜悦，好像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变得鲜活和令人期待。
他慌张地低下头，胡乱吃了两口饭，不再去看许栗的眼睛。
好像那样，他狂跳的心脏，就能平复下来。
过去很久以后他才明白，原来那种感觉，叫做心动。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小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