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橘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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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傍晚，全市的高三生都被剥夺了的休息日，许栗坐在酒吧二楼的休息室，一边打着游戏，一边听着隐隐约约，从不算隔音的夹层里传来的驻唱声。
这是他舅舅邱既言的酒吧。
地段不错，离许栗读的二中不远，又靠近白领成堆的CBD，一到傍晚就热闹起来。白领爱来这儿消遣，偶尔也有高中生壮着胆子，鼓起勇气进来看看酒吧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一局还没打完，楼下却吵吵闹闹起来，砰地一声巨响，像是炸开了什么东西，一股刺鼻的叫嚣般的橡木信息素很快蹿进了这个不大的休息室。许栗皱了皱眉，把键盘和鼠标一推，刚打开门就被这股信息素扑了满脸。
有alpha进入易感期了。
后颈的腺体隐隐跳动，许栗沉了脸，忍住信息素的躁动，在一片乌烟瘴气里下了楼。
楼下的灯光很暗，他眯着眼，仔细在乱作一团的人群里寻找邱既言的身影。酒吧的应急信息素净化器已经打开，但空气里暴走的信息素浓度还是很高，橡木的味道变得呛人，卡座里的许多omega都已经瘫软了身体，动弹不得，一些alpha也在极力地抑制身体的躁动和不安。
几个beta员工冲上去拦住了那个显然失去了理智的易感期alpha，调酒的吧台上一片狼藉，许栗走过去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总算在酒柜底下找到了蹲坐在那儿的邱既言。
邱既言是个高阶的omega，按理说应该比一般的omega更能抵抗alpha的信息素压制，但他天生就有信息素敏感，几乎对所有的草木味信息素过敏，包括许栗的雨后松木味道，他从前也闻不惯，甚至在许栗十六岁分化的当天对着自己的亲侄子怒叹一声，“你的味道真他妈难闻啊”。
这会儿他窝在酒柜下面，原本就白皙的皮肤看上去简直称得上惨白，手脚都软透了，完全是被许栗提拎起来的。他捏着鼻子，对着几个员工摆了摆手，搭在许栗的肩膀上气若游丝地发号施令。
“把、把这个人给我拎出去，报警，顺便算算店里的损耗，看看让他赔多少钱”。
邱既言长得漂亮，看人的时候总是睨着，显得孤高。他看了一眼那个alpha，总觉得那股难闻的橡木味还在四处乱窜，于是不舒服地皱了皱脸，拿信息素阻隔剂对着空气就是一顿狂喷，还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说了句，“真难闻啊”。
那alpha本就陷在易感期里的昏沉里，极易被激怒，邱既言又是这附近唯一还清醒着的omega，甜蜜的omega信息素毒药一样，全飘进了他的鼻腔里。他低着头，任由beta们架着他往外走，靠近邱既言时背部的肌肉却猛然绷紧，一下暴起，朝邱既言扑了过去。
许栗眼疾手快，一脚蹬在alpha的肋骨上，把人踹出去好几米远。邱既言慌张之余，更是惊怒，橡木味信息素让他心口翻腾，还没开口骂人，就蹲到了地上，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那alpha完全失去了理智，脖颈上青筋绷起，喘着粗气，一起势就向着许栗冲了过来。易感期的alpha有着绝对的领地意识和掌控欲望，对挑衅和对抗更是完全不能容忍，一时间酒吧里的橡木信息素达到了峰值，净化器发出了刺耳的警报。
目之所及，几个瘫软的omega已经陷入了昏迷，还有些alpha神色也变得狂暴，不受控制地出现了愤怒和动手的情况，原本就混乱的场面变得更加复杂，净化器自动调整到了最大功率，但空气里弥漫的信息素味道还是清晰可闻，甚至更加的纠缠。
饶是邱既言是个高阶omega，也受不了这么多alpha信息素的对抗，脸色苍白，蹲坐在地上一边吐着，是站都站不起来了。许栗眸色一沉，忍着头疼，释放了更多的信息素和alpha对冲，警察还没来，如果不赶快解决这个alpha，说不定会有更多的人受到影响。
后厨离得远，墙上的紧急医疗箱里好像还放着几支alpha抑制剂。他一个闪身，灵敏地躲过alpha的攻击，转背一个手刀，猛地敲在alpha的脖颈，alpha一下就昏了过去。
许栗屏住了呼吸，额角青筋直跳，他蹲下去，用手拍了拍alpha的脸，确定人已经昏了过去，才转了头招呼几个beta过来，和他一起把人架到了后厨去。
一针抑制剂下去，alpha渐渐平静了下来，脖子无力地低着，还在昏迷。许栗左右动了动脖子，靠在冰柜旁边，看几个beta把人拖到一边放着。
“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会儿总算消停了，许栗懒懒地靠在那儿，开口问道。
“谁知道啊，不都好好喝着酒呢，这家伙一个健步就冲上去给人吉他手吉他砸了，我还矗在那儿调酒呢，好家伙，直接给我吓得，冰块都削不圆了”，一个beta调酒师心有余悸，朝着昏迷的alpha啐了一口，应道，“快到易感期了还敢到公共场合玩儿，活该去蹲他个十天半个月”。
“还好你来了”，另一个beta插话进来，冲着许栗笑，“要不然我们可没法子把这个人弄倒，只能等警察过来了”。
许栗活动活动了手指，没所谓地笑笑。
事情解决了，只要等警察过来收拾残局就行，许栗没多想，也不想多说，掸了掸裤脚的灰尘，朝着后厨的门口走了过去。
他得出去看看他亲舅舅吐完没，人还行不行，要不要送医院去。
空气里的信息素浓度降低了很多，但有些alpha好像还在狂乱的状态，跟身旁的alpha打成了一团。
这可没法儿管，许栗慢条斯理地走出来，找到邱既言后，拿出手机看了看。
距离报警已经过了十分钟了，差不多人就要来了。
邱既言还坐在地上，脸色发白，好像还没缓过劲儿。酒吧桌子倒了一地，酒柜里的酒也碎了十几瓶。本来灯光就暗，也不知道那群受影响的alpha们打架的时候弄碎了什么东西，整个空间都迷蒙的很，隔了层雾一样。
许栗一边把邱既言弄起来，一边听他在耳边愤愤不平的怒骂，余光瞥见了一个细瘦的身影，拽着个alpha的手臂，回身一扭，猛地一下背摔，干脆利落地就把人抡在了地上。
那人身边好像还跟着个人，两个人耳语着，不知道说了什么，背上书包就走了出去。校服的衣摆印了三条蓝杠，许栗眯了眯眼，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校服，衣摆有三条蓝杠。
二中的学生啊。
外面的警笛声越来越响，一队警察很快冲了进来，昏迷的alpha被带上了隔离车，邱既言撑着发软的身体，恶狠狠地瞪了那个alpha一眼，在出警记录单上签了字，答应等身体恢复了就去警局配合调查，顺便跟这个alpha算一算酒吧的损失。
许栗站在一旁，不理会邱既言的骂骂咧咧，目光落在那个被过肩摔之后还昏死在地上的alpha身上。他走过去，弯腰看了看alpha的脸，左脸上赫然有一个已经泛着青紫，指痕交错的掌印。
啧，许栗叹了一声。
那个二中的学生不仅利落，出手也是真的狠。
许栗敏感地在空气里捕捉到一丝橘子的香气，好像因为主人的愤怒变得有些酸涩，缠绕在这个倒地的alpha身上，应该是那个学生留下的。
不知道为什么，许栗竟然从这丝残留的信息素里，闻出了一种恼羞成怒的可爱。
楼上的游戏早就被挂机举报了，许栗也懒得上楼，他背着书包朝邱既言挥了挥手，告诉他周天记得回他亲姐家吃饭，了无牵挂地离开了酒吧。
高三生的周末，总是走得最快。
周一一早，许栗的班主任又在门口逮住了好几个早读迟到的学生，班主任姓吴，教数学，三十多岁的beta操着五十几岁的心，捧着个保温杯对着迟到的人痛心疾首，“瞧瞧你们，都高三了，还迟到，还迟到，你们是不是想把我气死，你们看人家许栗，不仅成绩好，也不迟到吧…你说说你们…”。
刚走到楼梯口，已经迟到的许栗同学脚步一顿，闻言微微一笑，和大家大眼瞪小眼。
老吴瞪大眼睛，咳嗽几声，马上又转移对象，“再看看人家李回秋，成绩好吧，人家才是从来……”。
从来不迟到的李回秋同学也突然出现在了楼梯口，手上还拿着半杯没喝完豆浆，闻言脚步一顿，诧异地和大家大眼瞪小眼。
几个学生本来还垂头丧气地听着教训，这会儿嘴巴一撇，全笑嘻嘻的。
老吴哼了一声，说是说不下去了，吹胡子瞪眼，勉强保持住了班主任的威严，大手一挥，叫人全部滚进去了。
李回秋是高三转过来的插班生，是个omega，性格很好，人长得漂亮，成绩考得更漂亮。
他吸着豆浆，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看见许栗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盯着他看。
怎么回事啊。
李回秋心里想着，拿手在自己脸上摸了摸，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他想了几秒，犹豫着，举起手里的小半杯豆浆，递到许栗面前，问，“你是不是想喝这个”。
许栗满脸的一言难尽。
他指了指李回秋的后颈，那里贴着一张猫咪图案的浅碧色信息素阻隔贴，因为主人的粗心，已经歪到了一边，露出一小块光洁的腺体来，“阻隔贴，贴歪了”。
“啊，谢谢”。
李回秋愣了一下，举着豆浆，手忙脚乱地想要把脖子上的阻隔贴弄好。杯子里的豆浆七摇八晃，马上就要兜头淋下去。
许栗沉默了一会儿，一下按住了李回秋的手。
两个人靠得很近，李回秋不明所以，莫名觉得紧张。许栗长得帅，但大体给人的感觉是少年意气的俊俏，可这会儿他敛了神色，下颌线绷紧，离奇地多了几分沉稳的英俊来，平白让人觉得脸红。
李回秋屏了呼吸，心突然狂跳起来，他觉得许栗那双修长的手好像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贴好了”。
李回秋还闭着眼睛，闻言一怔，抬眼看向许栗。
许栗神色清明，指了指他的腺体，重复一遍，“阻隔贴，帮你贴好了”。
“啊……”
李回秋觉得自己简直有病。
他胡乱地点头道谢，逃窜一样，飞快钻进了教室里。
许栗看着李回秋仓惶的身影，站着没动。
他捻了捻指腹，清晰地闻到了空气里那丝若有若无的信息素味道。
因为没贴好阻隔贴遗留下来的。
小橘子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橘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