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物》卷卷斯基

9、【09】

　　仪式进行着，高悬于天空的日光随着时间的漂移不断变换着位置，可十字架阴影的中心点始终聚焦在赫尔姆斯的身上。
　　同时，矜贵优雅的红衣主教还是在场所有人的崇拜对象。
　　珍妮特听到身旁不断有人在暗中夸赞主教的高昂品质，还有那丝毫没有遮掩的爱慕话语。
　　视线不禁再度擦过了赫尔姆斯的金发，她忍不住笑了下。
　　的确，她的猎物总有一种侵略性的冷峻气息。只不过……那块水晶被珍珠项链挂在珍妮特的胸前，经过了阳光的照拂，反射的耀光让人几乎挪不开眼。
　　无人知晓，可那风采奕奕的吸血鬼，早已经成了由她掌控的所有物了。
　　“妈妈，为什么我从来都没看到过女王陛下呢？”
　　冷不防，耳旁响起一个懵懂的童声。
　　珍妮特停留在水晶表面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后她的视线转向了声音的来源处。
　　小男孩安详地躲在母亲的臂弯中，天真的圆眼睛中被鲜活的光充斥。眼神透露着一切情绪，他好像仍然对一切充满了美好的期待。
　　他的母亲依然环抱着他，可在听清楚问题后，眼中瞬间浮升起了惊慌。
　　“女王陛下，一定在某个角落关心着我们呢。”
　　女人专门回避了男孩的问题，接着又抱着他走向了别处。
　　所有人的反应，就好像“女王”两个字是什么禁忌的话语，避之不及，生怕自己惹上了不必要的麻烦。
　　而他们交谈的中心人物，此刻就在身旁，面带淡然的微笑，看着他们飞速逃离。
　　珍妮特完全不生气，甚至连眉头都没有挑一下。
　　那对母子消失在人群后，她重新转回头，远远地眺望着十字架下的吸血鬼。
　　在萨米里斯王国的宗教传说中，吸血鬼是最被上帝唾弃的种族。那些被珍藏在王宫图书馆里的古籍，每一本上面几乎都列举了这肮脏生物的所作所为。
　　如果说上帝诞生后曾犯下了十宗罪，那么也许吸血鬼自身携带的罪恶，远超这个数字。
　　而现在，王国内宗教地位最高的红衣主教，居然是一个吸血鬼！并且除了自己，无人知晓此事。
　　珍妮特突然感受到内心一股油然而生的好笑，险些就要控制不住。
　　抬手，她遮挡住上扬的嘴角，脑海中里却不禁浮现出那些过去的一幕幕。
　　-
　　曾经珍妮特还拥有父王母后，以及那位疼爱自己的王兄。
　　曾经的萨米里斯王国，也拥有强大且秩序沉稳的王室。
　　只不过，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全部的一切都被焚毁于一场大火。
　　当时的珍妮特还沉浸在图书馆的古籍之中，看着那上面关于吸血鬼的一切文字记载。
　　对于这个神秘却邪恶的种族，她天生怀揣了一股好奇与兴趣。
　　只不过当珍妮特心满意足地走出图书馆，却被外面那直冲天穹的火光震慑住。
　　漫天飞舞的火花，将沉重浓厚的夜空也染得半边通红。一夜之间，萨米里斯王国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珍妮特的父母王兄纷纷葬身于那场冲天的大火，贵族也都受到了大大小小各种程度的打击。
　　她成了王室唯一的幸存者，自然而然也成为萨米里斯王国的下一任君主。
　　然而那一天夜里，珍妮特才刚满十五岁。她仓促地被戴上王冠，手中紧握着那根曾属于父王的权杖。
　　公爵们以防止王国里暴/乱为由，暂时性地包揽大局。
　　那夜过后的整整一年，王宫都没有召开任何公开性质的会议，传统祭祀典礼也宣布暂停。
　　民众只知道王宫起了场大火，究竟造成了什么影响，他们全然不知。
　　直到一年后，王宫里传来消息——数日后将正式举行乔伊斯女王的上任加冕仪式。
　　民众这才大概猜到了些什么。
　　正当他们怀揣着对女王的最美好的祝福，王宫里又传来了消息。
　　女王带着那象征着权力的权杖，从王宫中逃离。
　　此后至今，他们仍未见到过乔伊斯女王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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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戛然而止，珍妮特看见远处的红衣主教转过身去。
　　仪式已经临近尾声，不会再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了。
　　珍妮特毫不留恋地转头，踏上了返回的路途。
　　而同时，赫尔姆斯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躯体上的那些变化。
　　熟悉的兴奋，却没有附带往日的难耐。
　　不对劲，这一切都充满了不对劲。
　　藏匿在红色长袍下的手忍不住攥紧，指甲刺入掌心粗糙的皮肤里，激起的痛仅仅是轻微的。
　　现场喧闹无比，下方的民众纷纷屈膝跪于地，双手合十做着虔诚的祈祷。
　　他们赞美着上帝，口中吐露的任何一个字词，纷纷都是他们对祂的敬仰、崇拜。
　　耳旁充斥着赞美对手的话语，赫尔姆斯感觉自己的心乱得很，注意力根本没有办法集中。
　　慌乱油然而生，他突然间对自己，对这幅承载了他几百年生命的躯体产生了不信任。
　　赫尔姆斯很清楚，现在自己还是需要新鲜的血液。
　　可是身体却对周围的劣等人种毫无反应，即便闻到了他们血液的味道，自己也没有任何欲/望。
　　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如果丧失了对鲜血的渴求，身体上却还是那副狂暴的模样，想必留给赫尔姆斯的结局，是饥/渴而死。
　　这对吸血鬼来说，是最屈辱的死法。
　　赫尔姆斯绝不接受。
　　他深邃的眸痛，看向了远方，瞭望着连绵起伏的山峦，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一座小木屋。
　　他最后一次摄入的血液……是那个女人。
　　并且她还夺走了自己的水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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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静的生活还没维持多久，帕特里克便再次带来了那群老东西的话。
　　他们依依不饶地想要珍妮特回到王宫去。
　　她才没有那么傻。
　　那场大火后老公爵们让她与外界隔离了将近一年，目的便是分散新上任女王在民众心中的权势。
　　王位被数不尽的人虎视眈眈地盯紧，如果珍妮特没有带着权杖逃离王宫，想必此刻的她早就已经被污浊的烂泥吞噬，永不见日。
　　桌上的花朵又呈现出了接近枯萎的模样，珍妮特毫不犹豫地将它们抽/出丢弃。
　　她不喜欢看这种濒临死亡又无力挽救的现象。
　　正盘算着今天再去一趟山谷，木屋房门却被一股大力强行推开。
　　“砰——”
　　像是浓郁黑夜里突然掀起的狂风，带动了珍妮特周身空气的炸裂。
　　她被迫抬起眼，却看见抵靠着房门口的那只吸血鬼。
　　是赫尔姆斯来了。
　　凌乱的金发诉说着他的匆忙，脸色依旧苍白，疏离的眼一下捕捉到了桌边的珍妮特，赫尔姆斯停顿了好一会，最终松开手，摇摇晃晃地朝她的方向走来。
　　珍妮特不为所动，甚至还单手撑着下巴，欣赏着自己猎物的一举一动。
　　她很清楚发生了什么，吸血鬼对他主人的瘾犯了。
　　现在的赫尔姆斯，只能闻到自己血液的味道。如果他误事了他人的血液，那感觉大概类似于人类喝了不该喝的液体。
　　可现在赫尔姆斯不能伤害自己的主人。
　　换言之，除非珍妮特自愿割破皮肤赏赐他血液，否则赫尔姆斯的下场只有一个。
　　“想你的主人了吗？”
　　珍妮特率先开口，语气中满满附带着嘲笑。
　　她看见赫尔姆斯浑身上下明显的停顿，话语没有间断：“想要喝我的血，首先你需要听话。向主人下跪，以表示真挚态度，我才会考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