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喜欢》缚清酒

51、未成年

　　宋恣的双眼明显变亮了点，双臂合着校服外套将迟野困住，可脸上并没有多少感情。他将头微微后侧，唇便离开了迟野的鼻梁。

　　他颔首盯着迟野的头顶，头发长了些许，该剪了。

　　或许这人真有些醉意，被困在他怀中也不动弹，更没有炸毛，懒懒的偎着。

　　宋恣轻轻笑了一下，问：“打出租还是我骑自行车送你回去？”

　　上次通道事件后，迟野再也没有骑过自行车上下学，天天坐出租。加上他们一直没有和解，再也没一起上下学过。宋恣还挺怀念曾经一起上下学的日子。

　　问了良久，迟野才发出低低的声音，“我有钱，叫快车。”

　　宋恣无奈一笑，“那你先出去？”

　　迟野动了一下，却没有出来，反而将额头抵在宋恣肩窝上，“你又不是女的，还怕别人说我占你便宜吗？”说完，尝试去抱宋恣，刚抬起手臂立马收了回去。

　　宋恣糊涂，他不能糊涂。

　　再说了，这狗日的一边跟柳溪亭谈恋爱，一边跟林穗纠缠不清，是个渣男。渣男就喜欢四处送温暖，柳溪亭和林穗心志不坚受不住诱惑，他迟野必须坚守到最后，不能让渣男得逞。

　　思及此处，也不想继续躲在宋恣的怀里，抬起头推开他。分明没在里面待多久，倏然出来回到寒风中，冻的他一激灵。

　　宋恣奇怪的看他。

　　迟野瞪他一眼，没有表明心意，抬手拍拍泛红的脸颊，让脑子清醒点。

　　宋恣如迟野的愿叫了快车，两人坐在后排，隔得老远，一人守着一个车窗。

　　车子直到迟野家，宋恣先下车，见别墅大门前站了一位裹着大貂的女人，非常漂亮。

　　迟西有些惊讶的看着宋恣，下一刻发现了迟野，气势汹汹走过去，“臭小子！”

　　见状，迟野往宋恣身后躲，“妈，你怎么回来了？”

　　宋恣：“……”

　　迟西追着迟野训道：“老娘再不回来你小子是不是要上天了？翘课！逃学！上网！你能耐啊！真以为老娘舍不得抽你是吧！你站那。”

　　迟野拽着宋恣当护盾，闻言喊道：“你给我架飞机，我立马上天。”

　　迟西把一句脏话吞进了肚子里，职业微笑的看向宋恣，“你是这小子的同学吧。”

　　宋恣：“是。”

　　“这样，你先让让，别让这小子拿你当护盾，阿姨要是打到你就不好了。”

　　迟野对宋恣说：“你敢跑，我跟你彻底绝交！”

　　宋恣无奈的看向迟西，表示他很为难。

　　迟西说：“迟野，躲在你同学身后算什么男人。”

　　迟野喊道：“我才17，是个儿童。”

　　宋恣汗颜。

　　迟西一脸无语，“好，你小子够可以。你躲得过初一，我不信你还能躲十五，今晚先不跟你算账。”

　　迟野呵呵了一声。

　　迟西捋捋头发，和蔼可亲的对宋恣说：“外面冷，进去坐一会儿吧。”

　　宋恣说：“谢谢阿姨。我必须回家了，我爸在等我。”

　　迟野说：“我让司机送你。”

　　宋恣说：“不用，离得不远，我走回去。”

　　迟西也说：“大晚上的哪能让你这个小孩一个人回家，我去叫司机，你先别走。”

　　说罢，朝别墅里去了。

　　迟野这才从宋恣身后出来，“谢了。”

　　宋恣整理了一下被迟野拽乱的校服，轻描淡写道：“小事。”他看向迟野的眼睛，“明天去上课，我先走了。”

　　迟野不着痕迹地撅撅嘴，“我听不听课，成绩都在那。”

　　“那……”宋恣用力的且飞快的弹了迟野的额头，“随你。”

　　“疼——”

　　-

　　等迟西和司机出来，宋恣已经走了，她望着空空如也的四周，问：“呢呢，你同学人呢？”

　　“走了。”迟野丢下一句，转身飞快往屋里跑。

　　二天迟野没去上早自习，睡到上午十点才挎上许久没有碰过的单肩包打车去学校，保安见他懒洋洋，撸着怀里的橘猫说：“小迟，又翘课了？”

　　“是啊。”迟野想走，瞧了那橘猫一眼，那双眼异常明亮，退回去伸手扒拉它的脑袋。橘猫不满他的粗鲁，张嘴发出反抗的叫声。

　　“个头不大，脾气不小。”迟野从兜里摸出一根香肠，逗的橘猫嗷嗷的叫。橘猫不爽了，他乐了，拿着香肠潇洒的走掉了。

　　保安气道：“这混小子！”

　　且说迟野悠哉悠哉上了四楼，听见各班教室里传出来的讲课声，烦躁的掏掏耳朵。到了18班门口，瞧见站在讲台上的语文老师纪与杭，正听他说：“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纪与杭年已三十有七，却生的儒雅斯文，他的课很多学生都喜欢听，但迟野是例外，因为他和语文犯冲，听闻他爸语文就没及格过。

　　迟野要往教室里走，纪与杭的余光里有他，便偏过头看过来。

　　迟野怔了一秒，“纪老师。”

　　纪与杭说：“快进来。”

　　迟野不再拖延，飞快回到自己座位上，旁侧的夏青柠看了他一眼继续看向试卷。

　　迟野规矩了几小时，晚自习时大摇大摆从教室后门走了，翻墙出去在马路边等了十几分钟，一辆出租车停在他面前。

　　钻进去后，段听说了一个地址。

　　半小时后，两人来到一家私营医院。

　　迟野问：“见到姜景衍后你怎么说？”

　　段听咬了一下嘴唇，“怎么说？”

　　迟野认真的说：“他看到你会不会害怕？”

　　段听没回答，但答案在迟野和段听进入姜景衍所在病房后出现了，本来在画画的姜景衍疯一般大叫起来，尖锐的声音撕心裂肺一般。

　　“你赶紧滚~”迟野猛地将段听推出病房，转头看向缩到书桌底下的姜景衍。

　　姜景衍原本挺漂亮的一个人，自从遭段听霸凌后，整个人都变了，也瘦了不少。

　　迟野挺想将段听踹进马桶冲走，然而不现实，缓了一分钟，姜景衍不叫了，只是瑟瑟发抖蹲在书桌底下。

　　“衍衍。”迟野用从前叫曲言秋的方式叫姜景衍，“我是迟野啊。”

　　姜景衍最后被段听欺负那次是在厕所，不知道谁那么恶趣味，逼姜景衍穿了一套JK，然后又被一群人撕开。七八个男生堵在女厕，用变态的方式折磨势单力薄的姜景衍。

　　当时迟野体育课，因为曲言秋在教室休息，他也没在外玩，一同回了教室。中途上厕所，听到姜景衍的哭声，直接冲了进去。

　　他迟野能在一中做到连校霸段听都不敢欺负的地步，不用拼武力，只凭他叫“迟野”就够。段听且不敢对他动手，其他学生更没胆子，见了他不得规规矩矩、客客气气叫声“野哥”。

　　他进去后还没玩尽兴的男生纷纷闭了嘴敛了笑，可他当时顾不上许多，第一时间找姜景衍。

　　也才16岁的姜景衍衣不蔽体趴在地板上，雪白的腿上青一块紫一块，漂亮的脸蛋儿上有无数个巴掌印，红到充血。那一瞬间，迟野赶紧脱下外套盖到他身上，凑近了些闻到一股浓郁的膻味。他是男生不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当下恶心吐了。

　　而姜景衍趁着机会从地上爬起来，刚盖上去的校服从身上滑落，摇摇欲坠的他一脸绝望的走出厕所，没人拦他。

　　周围的人反而关心起迟野，迟野厌恶的把人推开，起身跟出去。

　　“姜景衍。”迟野跑的很快。

　　外面有女同学路过，被姜景衍吓得不轻，他却恍若无人的赤脚走向围栏。

　　“姜景衍！”迟野用尽了所有力气冲了过去，堪堪抓住了姜景衍的手，但因为围栏不高，姜景衍体重不轻，坠下去时连带着迟野一块儿下了四楼。

　　一条鲜活的生命面前，没有人真正做到袖手旁观，那一刻，迟野只想把姜景衍从死神手里拉回来。

　　两人都没有错，所以上天没有带走他们，花台里的万年青很茂盛，正好托住了他们两。

　　那之后两人一起住了院，迟野出院时姜景衍因为心理问题转了院，直到现在都没出院。

　　中途迟野来看过他，姜景衍才认识他，他也才能靠近。

　　姜景衍的心理问题，迟野觉得就得按照心理医生说的治疗，最好把段听绑了让姜景衍揍一顿，让他觉得他战胜了段听。

　　缩在书桌下的姜景衍闻声怯怯的抬起头，迟野小心翼翼靠近，“别怕，我是迟野，我来看你了。”

　　姜景衍盯着迟野那张脸，努力回想关于这张脸的一切，在记忆的深处的确有这个人存在。

　　迟疑道：“迟野？”

　　迟野微笑说：“对。我就是迟野。”

　　姜景衍迟钝了了几秒，彻底放松了警惕，“你来，看我吗？”

　　“对啊。”迟野蹲到姜景衍身边，“你还好吗？”

　　姜景衍努力的想了想，“好。”

　　迟野又问：“听说你最近很喜欢画画，你画的什么呀？”

　　姜景衍又陷入思考，过了半分钟，小心的从书桌底下钻出来，拿了书桌上的画纸，又蹲下来将画纸给迟野看，“今天护士姐姐带我出去看花，它好漂亮。”

　　迟野看着那朵怪异的月季，轻微皱起了眉头。

　　姜景衍并不觉得这朵花到底有多诡异，他很喜欢，小心翼翼把画纸卷起来递给迟野，“送给你。”

　　“谢谢衍衍。”

　　“不用谢。”姜景衍冲迟野露出非常乖巧的笑。

　　迟野陪了姜景衍半小时才离开病房，不巧姜景衍妈妈宣美来时在门口遇见了段听，一时忍不住扇了他几巴掌，又喊他滚。

　　迟野想解释，宣美连着他一块斥责。

　　无奈下，迟野只得离开，出去后将姜景衍的画递给段听。段听烦闷的抽烟，接了画看了眼，说：“这他妈是人画的？”

　　“姜景衍画的。是不是很诡异？”迟野望天，“他心理是不是扭曲了？”

　　段听将画随便揉在一起，丢到一边垃圾桶里，“不是正在接受治疗吗？还能越治越扭曲了？”

　　这天后，迟野没再跟段听联系，倒是宣美跟他打电话道了歉，还说段听出钱要给姜景衍治病。钱宣美要了，但却不允许段听再靠近医院半步。

　　迟野没有在中间调解，宣美选择不原谅段听没有错，他还是同样的看法，不是给了钱就能弥补发生的一切。

　　与此同时，一中和附中联谊辩论赛主题敲定了下来，关于大学期间，是应该享受最后校园时光，还是应该提前进入社会，创造不一样的价值。

　　主题下来后，每年负责辩论赛的纪与杭召集四位参赛者，耽搁一节晚自习时间和他们讲解这个辩题。正方和反方尚未确定，春季开学他会去附中抽签，在那之前他们要弄清这个辩题，然后分析正方和反方的论点及攻破点。

　　宋恣和夏青柠都不在的这节晚自习，迟野靠在冰冷的墙上玩魔方，无论他怎么拼都拼不完整。又一次失败后，败兴的将魔方丢进桌肚里。

　　在讲台坐镇的江知州出去跟17班的班主任聊了一会家常，又钻进来在教室散步，散步到迟野旁边时不走了，靠着墙问：“关于未来，你小子有打算吗？”

　　迟野把手伸进桌肚里试图摸一套试卷出来，闻言笑着说：“你看我又不缺钱，能有什么打算？把我妈的钱花完算不算？”

　　江知州叹气，“败家子！”

　　“多谢夸奖！”迟野摸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我就是坨烂泥，扶不上墙。”把摸到的东西掏出来一点，低下头看了眼，是去年的圣诞卡片，一叠堆在一起。

　　江知州说：“你就不能有点志向？像你爸那样为国效力，再不济，你学我，做老师，育人子弟。”

　　迟野将卡片推进去，又四处掏，“老江，你看我，我这种人要是当了人民教师，未来的祖国花朵，都得变成狗尾巴草。得了吧，我吧，就只有一个志向，败光我妈的钱。我都想好了，要是生前花不完，我就买黄金，打一副黄金棺材。要是还花不完，就去月球买墓地。”

　　掏出一套奥数试题，随便扒拉开一页，拿起黑笔在卷首位置写下‘迟野’两个大字。

　　江知州胸闷，烂泥确实扶不上墙，不扶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