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藏者》炎泉

4、未完待续

　　看完她的最后一篇日记，便衣警察似乎将整个案件捋清楚了，只是有一点他不明白，于是拨通了一个电话，待电话接通后问道：“知不知道有没有一种病，就是目击者把看到的案件经过当成了一个梦，确切的说她完全忘记目击过整个案件。”
　　对方回答道：“有，算是一种创伤后遗症，有表现出短暂性失忆，严重者会出现永久性失忆，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你说的，把它当成一个并非真实存在的事情慢慢忘却，这种情况很少出现，因为这样的患者是带着愧疚或其他感情而选择逃避。简单来说就像一些警察第一次开枪杀人……”
　　还没等对方说完便衣警察立刻挂断电话，他太了解电话那段的人，打开话匣子就关不上了，所以直接挂断是最好的选择。现在他的脑中已经有了一个雏形，但是怎么让对方招供呢？
　　隔天，便衣警察将两人分别叫到了不同的房间，而他率先找了那个独居女人聊天。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故事名字叫《隔壁情人》。”这样的开场白明显让独居女人一愣，更是一慌，眼睛不自觉的看向别处，完全不敢正视眼前的人，好像他的眸子如同准备狩猎的猛兽那样明锐，只是一眼便会被看穿。
　　便衣警察看着独居女人的一系列动作嘴角微扬继续说道：“放心，为了节省时间，我会尽量用简短的语言来说明这件事。北京呢最常见的就是群租房，在众多的群租房中有这样的一男一女，男的有自己的家庭，但也因为有了家庭才愿意继续就在这打拼，毕竟博士这样的学历不是人人都有的，而女的呢很普通，普通到在这样的城市一抓一大把。或许是心中那点小崇拜吧，她成为了一个见不得光的小三，在原配来的时候只能在卫生间与情人一聚的小三。不管是不是小三，她都护着这个不能给她名分的男人，甚至是杀人时的帮凶，败露后的伪证。你说这样的男人值得这个女人如此维护吗？毕竟他真正在乎的是他的老婆孩子，否则他怎么会急冲冲的送他们离开？”
　　听到便衣警察的话独居女人泪流满面：“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我没办法。”
　　“可现在办法就在你面前，看你能不能把握。”
　　“什么办法？”
　　“转做污点证人。”
　　“不！”她歇斯底里喊到。
　　“我们会酌情减轻对你的处罚，否则……”便衣警察没有往下说，但隐藏的话语不言而喻。这样沉寂了一刻钟的时间，独居女人恢复了往日的神态，下定决心似的呼出一口浊气回答道：“好。”
　　但是她需要和博士单独说话的时间，便衣警察同意了。
　　虽然是单独说话的时间，但是警察们还是可以从监控中看到他们的影像，听到聊天的内容。独居女人进去后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与之前泪流满面时判若两人，只是淡然坐下然后说道：“对不起，我全招了，你杀人的一切。”博士听完她的话错愕的抬头，看着对面这个熟悉的陌生人，很明显表现出一股哀伤。伴随着她接下来的动作又变成了无奈，只见她的手轻轻地搭在小腹。博士低下头沉默许久只飘出两个似有似无的字：“也好。”便再也没有抬头。
　　他们的对话就这么结束了。
　　此后双方都招供了，即使不是同一地点同一人，却在同一时间里说出相同的内容。内容与便衣警察预想的并无太大差别：事情起因于博士与楼上女人的争吵导致怀恨在心，听说楼上男人周末带着孩子回老家看望父母，只留楼上女人一人便起了杀意。待解决楼上女人，博士将处理过的刀放入水池以获得替罪羔羊的指纹，他的高学历帮助他将这一切做的堪称天衣无缝，又趁着替罪羔羊加班时偷开了她的房门，将刀藏在看似不容易找到实则轻易找出来的地方。再加上他们的证供，成功的无中生有。
　　大概是案子过于顺利，让便衣警察感觉到潜在的危险，但是从头捋了整个案件，并无太多疑点，毕竟两人将其杀害过程都说的滴水不漏。最终结案，博士是再无可见天日的可能，而独居女人只是关押个把月就放了出来。
　　但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先将无罪的她放出来。
　　在得知无罪释放时她依旧没有言语，便衣警察考虑到她目前的状态便主动请缨将她送回住所，回到屋内的她将门锁上，全然不顾送她回来的人还在门外，只是毫不抑制的放声痛哭。便衣警察举起手想敲门却又放了下来，他自从看了她的日记就了解到这个女人虽然平时愿意表现出开心快乐的样子，但其实她的胆子非常小，又很柔软，连一个熊瞎子都能如此对待更何况面对一个死人？这些日子对她而言应该与凌迟无异了，每分每秒都在凌迟，而她身边居然连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她的他终归不是她的。
　　大概是哭累了，她不知何时睡着了，在警局的这几天她不吃不喝不睡，恐惧使她无法入睡，所以她狠狠的补回了之前缺失的觉。而她这一睡就是三天，睡醒了她起身走到桌前看到一张他留下的纸条：出差两个月……
　　短短几个字她明白很多，这是他在给她时间。然而来不及多想，胃中的绞痛让她蹲下，额头冒着冷汗。此时敲门声响起，她咬牙忍住一波疼痛说道：“进。”不知道是她声音太小还是隔着门减弱了声音的分贝，对方迟迟未有动作。她挣扎起身但疼痛随之放大导致她摔倒在地上。这时外面传来了撞门声配合着：“发生了什么事？”这类言语。而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再次醒来的她已经是在医院，想到之前的撞门她苦笑，不知何时养成一回屋就锁门的习惯，明明以前的她不是这样的。好在他皮糙肉厚，不过想到之前没有回应的敲门声，她开玩笑道：“敲门这种事还真不像你们警察会做的。”便衣警察愣了一下，终究回了一声：“嗯。”随后她又问道：“你叫什么？”
　　这个问题又是让他短暂的一愣，而后回道：“周大福。”老一辈希望他有很大的福气，取了这个名字，本来不觉得怎么样，一个名字而已但是自从知道自己的名字跟某个珠宝品牌同名之后他真想立马去改了，尤其此时这个想法更甚。
　　“那你的孩子可以叫周生生了。”说完她还调皮的吐了一下舌头，其实他知道她是想表现出自己没事，虽然这个没事是建立在消费他名字的基础上，但是这样反倒让人更加心疼。不过这心疼在她岔开话题后烟消云散：“那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当然知道，艾莲生。”他知道这个名字是在有前缀的基础上，嫌疑人：艾莲生。
　　艾莲生的老爹姓艾这是毋容置疑，而她老娘名莲，所以她名字的意义不言而喻，所以她一直渴望会有这样一份感情，她也全身心付出了，只是没想到结果不遂人愿。而想到这个前缀周大生伸出手去：“很高兴认识你。”这句话代表着去掉前缀后的重新认识。
　　“嗯？”这次换她明显一愣，不过想到什么她伸出手却没有说很高兴认识你而是：“谢谢你。”
　　由于长期饥饿导致她的胃病犯了，并无大碍，挂个水人醒了就可以出院，没想到却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很多时候世界就是这样小，其实很多时候并不是世界小，而是你不认识时擦肩而过也浑然不觉，而认识时即使相隔一群人你也能清晰的看出对方的身影。对面的男人一只手搭在旁边女人的胳膊上，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这个动作代表着什么很明显，更何况被呵护的女人腹部微微隆起。艾莲生没有说话，默默的路过他走向大门，等待周大福的结账归来。等待中的她思绪渐渐飘走：是什么时候两人的心越走越远的？是从不需要出差的他第一次出差？想想人生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此吧，你在努力的规划将来，对方却计划着分手，由出差三天到出差两个月，也算难为他为她想的那么周到，让她在今天面对这番情况时不至于落差那么大……
　　回去的路上艾莲生没有直接回住所，而是去了卖鞋的地方，买了一双男鞋。这是对他最后的礼物，她相信他会回去也会看到。
　　之后艾莲生又办了离职手续，浑浑噩噩的窝在小屋中两个月，当然这个是她给自己和这段感情最终祭奠。
　　期间只有周大福来找过她，否则她都会觉得自己可悲，来这没有两年也有一年，却连个可以说的上话的人都没有。只能说关系太近不好意思说话，关系太远却又够不上说话，可怜又可悲。
　　两个月后她收拾好情绪和行装准备回老家，没想到来时一个行李箱走时依旧是，也算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回忆。但是电梯没有停在她所在的楼层，而是直接到了她的楼上。她默默的看了眼这个看似平静而里面却经历过波涛汹涌的门，又默默的收回视线，这一眼便是她这辈子对他最后的回忆，以后一别两宽，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