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频恋爱》木此木

6、醉酒

　　并非没有设想过会从季松婷那得到慕朝寻的消息，但事实真正摆在眼前的时候，楚云欢才意识到那滋味有多难受。
　　仿佛从缥缈云端，直坠深渊谷底。
　　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争先恐后地扑向他，有那么一瞬，他甚至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约个饭可真不容易。”
　　楚云欢的指尖划过慕朝寻微笑的脸和只有比心的手出镜的季松婷，像是自虐一般地，在那条图文并茂的朋友圈下面点了赞。

　　朋友圈的评论区已经排出了一条长龙，长度不一的昵称，留言清一色地一个“秀”字。涵盖着所有老友的羡慕嫉妒与理所应当。

　　也对，俊男美女的组合才是心之所向。他楚云欢，不过是慕朝寻生命大戏中随时可以谢幕退场的友人A而已。

　　“云欢……云欢……楚云欢？”
　　“嗯？”楚云欢把手机按灭，转过头，只见粟旸正手拄着下巴，半敛眸子瞧他。
　　“我叫了你三遍。”
　　嗔怪的话语，但听不出什么情绪，楚云欢微侧过身子：“嗯，嗯，嗯，我应了三遍，可以了吧？”

　　粟旸轻轻点头，缓慢地眨了下眼，算是接受，接着，他道：“你去吗？”

　　“去哪？”楚云欢不明前因。
　　“唱歌，班长在统计人数。”

　　彼时开课已经半个月，班长以加深大家对彼此的认识搞了次聚餐，是以，入学以来，楚云欢第一次在没有慕朝寻的作陪下，享用了晚餐。而这也是入学以来，楚云欢第一次察觉到的，慕朝寻和季松婷的约会。

　　时间赶得这么巧，慕朝寻是一直在等待这个时机吗，还是说，没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慕朝寻都会飞奔着去到女友那里？
　　那么这段时间以来，他以为的友人之间的亲密相处，其实一直在耽误慕朝寻的恋爱？

　　“怎么又发起呆了？”粟旸伸手在楚云欢面前晃动着。

　　楚云欢这个人，一旦开始臆想，那么不把自己逼到牛角尖里就绝不会停下，除非，能有什么事情打断他，转移他的注意力。

　　楚云欢绕开粟旸的手探过头：“是不是有酒？”

　　粟旸轻抬眼皮：“你想喝的话。”

　　刘嗣说是晚上游戏有活动，八点没到的时候便火烧屁股似的跑了，而朱侯要送同班的女友回宿舍，于是，跟着楚云欢进到第二场的，便只有粟旸。

　　吸取了上次喝断片把手机和钱包都弄丢的教训，楚云欢提前把手机钱包交给了粟旸代为保管，自己则像是婚礼上的新郎一样端着酒杯乐呵呵地打起了圈。

　　把号称酒桶的班长喝到就地卧倒之后，楚云欢还跟个没事人似的，回到粟旸旁边的时候，甚至又开了一瓶酒。

　　“挺能喝啊。”粟旸道。
　　楚云欢倒了一杯酒，推向粟旸：“也和喝你一杯？”

　　楚云欢看过来的时候，粟旸才发现，楚云欢并非全然无恙。他的眼尾泛上了一点红，衬得一双眸子比平日里还要清亮，整个人也显得活泛起来。

　　粟旸把杯子推回去：“不喝，过敏。”

　　酒倒得有些满，粟旸这么一推，酒便要洒出去，楚云欢反应很快，伸手稳住酒杯，低头一抿，就将酒水饮至安全的高度。

　　还是喝多了，粟旸想，不然上课时要刻意避开他手肘的楚云欢不会为了一口酒就握住他的手。

　　但楚云欢的关注点毕竟只是酒，所以粟旸手背的热度很快就被抽离了。

　　饮尽杯中酒，楚云欢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你不喝酒，不吃零食，也不唱歌，来做什么的？”

　　粟旸惊奇酒鬼还能有如此观察力：“你还顾得上我？”

　　“你那么显眼，想注意不到都难。”

　　这闷葫芦喝多了之后还挺会说话，粟旸很是受用，便起了想逗逗对方的兴致：“你觉得我是来做什么的？”

　　“我觉得呀……”楚云欢微微欠身，伸出的食指几乎要点到粟旸的鼻尖：“你是来陪我的。”
　　粟旸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而始作俑者还在积极输出。

　　下一秒，粟旸的鼻梁一轻，眼镜被楚云欢挑了起来。

　　“你的双眼皮有好多层啊，是因为太沉，所以才总是一副睁不开眼的树懒样吗？”

　　粟旸把眼镜按回原位，好像这样就能让他鼓噪的心脏也平静下来：“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楚云欢给出了醉鬼的标准答复，“我还能背圆周率呢，三点一四一五九，二六……”
　　粟旸无奈扶额：“停。”
　　“那背离骚？还是说你想听春江花月夜？”
　　“……我哪个都不想听。”

　　楚云欢果真安静下来，没有再喝酒，也没有再说话。

　　彼时正逢班长的室友扛着班长组织大家散场，粟旸交了他和楚云欢的那份钱再回座位的时候，楚云欢已经缩成一团睡着了。

　　“喂，楚云欢？”粟旸拍了拍楚云欢的脸，触到了一片潮湿，仔细一看，那家伙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颇有源源不绝之势。

　　几度叫醒无果，粟旸往周围瞧了瞧，同学几乎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那几个也都一拖一地相互搀扶着，没人能给他搭上手。

　　只能自己来了。
　　粟旸挽起袖口，费了好大功夫才把死猪一样的楚云欢扶起来，背到自己背上。

　　尽管纤瘦，但毕竟是个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男孩子，分量自然不轻。粟旸暗自骂了句脏话，并和自己约定，如果楚云欢敢在他背上吐出来，他就抛“尸”路边。

　　楚云欢没吐，但一直在哭，眼泪晕得粟旸肩头一片润湿，冲散了粟旸被迫照顾醉鬼的怨气。

　　“不该再喜欢了。”
　　“不会再喜欢了。”
　　“不会再耽误你了。”

　　快走到学校大门的时候，楚云欢开始反反复复呢喃。即使对方完全没有提及姓名，粟旸也知道，楚云欢口中的“你”是指慕朝寻。

　　口袋里楚云欢的手机振动了好几次之后终于不忿地归于平静，粟旸大抵猜得出是谁打来的电话，但他心安理得地没有接。

　　因为现在，陪在楚云欢身边的人，是他粟旸。

　　“云欢，你试着喜欢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