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契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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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没吃到窝边草，还不得不每天看着窝边草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粟旸来说，谷雨的出现的确冲淡了他失恋的怅然。
谷雨会时不时给粟旸发消息，粟旸不经常回，但每天至少都能说上一个来回。
谷雨隔三差五会发出邀约，有时是吃饭，有时是打羽毛球，有时是自习，有时是压马路。粟旸偶尔会应约，算起来，两人每周都能单独见上一面。
每天联系，每周约会，适逢节日还会有些小礼物。
标准的暧昧。
粟旸承认他对谷雨有好感，不然也不会再花费时间去学手语。他觉得谷雨也意识到了这件事，因为谷雨和他的对话已经渐渐的向全手语化发展。
虽然心照不宣，但距离真正走到一起，还差了个契机。
谷雨向他走了九十九步，他也是时候，向前迈出一步了。
平安夜那天，下了场别开生面的大雪。
粟旸结束实验课，回到宿舍楼的时候，楼底下多出来不少奇形怪状的雪人。
他看着一只怀抱平安果呆头呆脑的雪人，不经意就联想到了今早被自己拒绝了堆雪人邀约的谷雨。
对方从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出邀约失败的失落，好像撞破头也不会痛，但粟旸知道，那只大型犬的尾巴绝对从欢快摇摆的状态，变成了蔫巴巴垂在地面的可怜模样。
要不，给他个惊喜好了。
粟旸转身去水果店挑了个形状饱满，花纹保甜，溢价严重的苹果，没包起来，直接拿在了手里。
他轻车熟路地走到孟钊的宿舍，扣响了右侧的门。
门很快就开了，出来一个穿着连帽卫衣，戴着厚重眼镜，刘海长得过分的小个子男生。
男生面露警惕，紧抿着嘴唇，并不开口。
粟旸只好自述来意：“请问谷雨是这个宿舍的吗？”
男生摇头，不等粟旸有下文，就关上了门。
粟旸摸了摸鼻尖，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让那男生避犹不及的。
不是右隔壁，那就是左隔壁了。
粟旸缓步走到目标宿舍门口。
这间宿舍的门是虚掩着的，能很清楚地听到门内之人的说话声。
正欲抬手敲门的时候，粟旸顿住了，因为他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你约粟旸一起去呗。”
是和室友在交谈么？
可惜看不见，只能听到“独角戏”了。
但出乎粟旸意料地，他听到了回应。
“他不喜欢人太多的场合。”
字正腔圆，音调低沉，却又不至于达到低音炮的程度，有着青年人独有的一份干净纯粹。
是拿得出手，甚至可以接到配音委托的嗓音。
“而且，”那声音的主人继续说，“我怕你们一不小心说漏嘴。”
“你不会还在假扮聋哑人吧？”方才提到粟旸名字的人问道。
听到这里，粟旸才确认，那个拥有优秀嗓音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以来，被他认为不会说话的谷雨。
谷雨无奈道：“我只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坦白。”
他的室一连“啧”了几声才道：“人家追人都是扮富二代星二代，扮知心哥哥，到你这，扮聋哑人，也太剑走偏锋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最优秀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你是不是……”
粟旸没有听到下文，他的肩膀被大力拍了一下，回过头去，是孟钊半永久的嬉皮笑脸。
“嘿，粟旸，你在这干嘛呢？”
谷雨宿舍内的谈话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铁制椅子腿在瓷砖地上刺耳的摩擦声和急促且沉重的脚步声。
谷雨几乎是飞扑到宿舍门旁，拉开了门。
于是，他和粟旸四目相对了。
粟旸怎么会来，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听到他和室友的对话？
粟旸把孟钊晾在一边，他现在烦乱的心絮不足以支撑他像平常那样和孟钊插科打诨。
但即使这样，粟旸也没有忘记表情管理，以至于谷雨根本拿不准粟旸现在的情绪。
粟旸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苹果递给谷雨。
谷雨迷迷糊糊地接了。那苹果是温热的，想来已经被粟旸捂了很久。
所以，他绝对听到了。
粟旸没开口，只是缓慢地使用着手语。
“平安夜快乐。”
难道没听到？
谷雨心存侥幸。
但接下来，粟旸又开始比划：“骗子。”
而后，粟旸转身便走。
孟钊和谷雨的室友没看懂粟旸的加密输出，但从谷雨的脸色来看，也知道情况不妙。
室友悔不当初，他好好的干嘛非为了逗谷雨提起粟旸啊？
人家粟旸都找上门来了，这是马上就要成了啊，临门一脚却被他打断了施法。
人家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他该不会遭到报应吧？
不要啊，他还有好多梦想没有实现啊！
孟钊看热闹不嫌事大，恨不得拿一把瓜子蹲这开嗑：“咋回事，粟旸刚才比比划划的是啥意思？”
谷雨如同魂游天外，喃喃不绝：“他说我是骗子，说我是骗子……”
孟钊添油加醋：“那你完了，粟旸最讨厌别人骗他，他以后肯定看都不会看你一眼，你……”
孟钊话还没说完，眼前掠过一道残影，回过神来之后，只剩下他和谷雨的倒霉室友面面相觑。
倒霉室友都快哭了：“学长，你说的是真的吗？”
孟钊向走廊瞄了一眼，谷雨连个影都看不到了。
“呦，这行动力，没准还有转机。”
倒霉室友眼前一亮，抓救命稻草似的抓住了粟旸的胳膊：“学长，我跟你说，我室友绝对是真心的，他熬了好多个大夜学手语，还买了死贵死贵的助听器，虽说有点另辟蹊径，但他绝对没有恶意，不是存心要骗你朋友的……”
孟钊心里明镜他左右不了粟旸的决定，却没打断学弟的碎碎念，还煞有介事地不住点头回应。
“学长，你这样特别像磕头机。”
自以为形象很伟岸庞大并想趁机呼噜可爱学弟头发的孟钊：？？
粟旸的步速不算快，而且没有穿外套，大概不会出宿舍楼。
谷雨不清楚粟旸有没有乘电梯，会不会回宿舍，他只能凭直觉赌一把，去粟旸的宿舍门口守株待兔。
谷雨的运气还算不错，恰好逮到了正在开宿舍锁的粟旸。
“粟旸！”
粟旸瞥了一眼来者，手上的动作没停，甚至还加快了速度。他一鼓作气钻进宿舍，飞快地推门。
但，门没关上。
谷雨牟足了劲将即将紧闭的铁门撑开，在缝隙开到足够一人通过时，挤进了粟旸的宿舍。
大军压境，粟旸连眉都没有皱一下，将谷雨视如空气，径自走向自己的座位。
但，粟旸没能坐下去。
走到一半，谷雨就绕到了他面前，他往东，谷雨就从东边拦住他，他往西，谷雨就堵住他向西的路。
即使这样，粟旸也没抬头给谷雨一个眼神。
孟钊的话犹在耳畔，谷雨不免慌了：“拜托你，看看我。”
一般这种情况下，开场白不应该是“你听我解释”么？拜托对方看自己是什么路数？
粟旸疑惑抬头，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粟旸发现谷雨眼眶发红，几乎要落泪了。
就这么稍一怔忪的功夫，他被谷雨揽进怀里，能感受到谷雨凌乱的心跳，和谷雨身体微弱的颤抖。
“对不起。”
他听到谷雨说。
“对不起，骗了你，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近你。”
其实不需要谷雨解释，粟旸稍微静下心来一复盘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初见时，他误会谷雨是聋哑人，再见时，他又因此认出了谷雨。而谷雨为了加深他的印象，顺势而为，继续了这个误会。
即使能想明白，粟旸还是觉得没有发现谷雨的伪装，还认真研习手语的自己像个智障。
他何时犯过这种傻？
粟旸推开谷雨，在对方心灵开始碎裂之前示意对方坐下说话。
于是谷雨坐下了，手里还握着粟旸给他的苹果。
粟旸没去拿室友的椅子，而是就近坐到了自己的书桌上，这样他就不必仰头看谷雨了。
谷雨神色紧张的等待着粟旸的下文，好在粟旸也没让他的心悬太久。
粟旸问：“手语，现学的？”
谷雨点头。
“学了多久？”
谷雨垂下头，无意识的捏着手里的苹果：“一个多月，你之前问我为什么那么长时间才联系你。那段时间，我在学手语。还在攒钱，买助听器。”
“准备得还挺充足，”粟旸道，“你习惯如此么，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谷雨摇摇头：“不是，我不怎么做计划。但追你是很重要的事，我不想出差错。”
见粟旸不再开口，谷雨便坐不住了，他站起来，将双手撑到粟旸的书桌上，撑到粟旸身体的两侧。
灯管的光亮被谷雨挡住，粟旸被笼在那片阴影里，进退不得，却也并非全然无法脱身。
“我喜欢你，粟旸。”
粟旸没动，只是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让我一直不说话也好，让我学手语也好，让我做零都好，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粟旸还是没动。
谷雨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粟旸盯着谷雨，仍旧没有开口的意思。
谷雨看着粟旸的眼睛，没有在那里面读出排斥。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缘故，谷雨觉得那双眼睛看上去亮晶晶的，比平日里任何时候都要有神。
而且，很有吸引力。
谷雨试着前倾身体，靠近粟旸，近到几乎鼻尖相抵，粟旸也没有躲。
看似人畜无害实则步步为营的谷雨有多精明，有些事不需要说出口，他就知晓了答案。
他知道从粟旸应他第一次约开始，对方的心就已经向他倾斜。结束他们之间暧昧的拉扯，只差那么一个契机。
现在，他会亲手创造那个契机。
谷雨微敛了眸子，亲吻了他来之不易的爱情。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契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