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的白月光竟是我》未莳

23、第23章

　　丰都地牢。

　　姚昉拧眉汇报道：“那日窦将军已按主上命令，原地驻扎待命，未再向丰都前进，但今事发突然，传来急报。”

　　“丰都以南弋沛县，有探子回报发现陆尧舟踪迹，以免错失良机，窦将军擅作主张未等指示，在派人传递急报的同时先带领部队追击。之后无论结果如何，任随主上发落。”

　　话毕，姚昉略微抬眸，望向角落中人。

　　李岘安一如之前，闲适斜倚坐着，在这湿-濡脏乱的环境里没有半分不适。
　　健壮隐蕴肌理的长腿一只伸展一只屈膝，手肘搭在那只弯腿的膝盖上，纤长的指节自然垂下，李岘安全然未看姚昉，而是怔怔盯着指尖。

　　半响，稍有些暗哑的声音才从角落传来，“暗中让你们查的，可有着落了？”

　　“主上恕罪，”姚昉将头埋低，面露惭愧道：“近来属下们虽已加紧排查，但……丰都看护森严，未有机会查询案牍，事关凶案的线索着实有限，唯有于街巷打听……”

　　姚昉的话音渐渐低了去，“时至今日，仍还未找到任何可疑之人。”

　　“不过请主上放心，明日属下们定会拼尽全力护顾姑娘周全。”话音一转，姚昉最后说得坚定不移。

　　然而说至最后，姚昉不慎对上那双幽深凤眸，立时心下微颤，将头埋至最低。

　　倏地，空气中传来一声冷嗤。

　　姚昉反应极快，趁对方还未开口，抢先一步道：“年关将近，城内暂未新添凶案，百姓们先将注意力放在了即将嫁入柳家的京城小姐身上。”

　　“顾姑娘的画像，虽与其本人不太相同，但却也有七八分相似，如今满城皆知，这段时日查询凶案，属下们发现竟有部分人……借画像杜撰，暗中传些不堪入耳的腌臜传闻。”

　　“不过请主上放心，”姚昉愤慨道：“属下们已教训过这些人，保准他们往后再无法开口。”

　　抬眸偷瞟了眼，见得那边面色稍虞，姚昉悄悄松了口气，才敢问道：“那么明日婚宴，主上可还有什么要交代属下们的？”

　　闻得此言，李岘安目光终于乜过来，下巴微仰，深邃凤眸神色莫测。

　　李岘安话音凝着寒意，“明日之后，你们将街上曾流传的画像尽数收回，不得遗漏，并顺带放出这些画像价值千金，贼人因此大肆偷盗的消息。”

　　姚昉不明其意，却也不敢置喙，只点头道诺。

　　随即，姚昉想起近来街上流传的两派争执，他迟疑片刻，还是如实道：“柳府在这档口突办喜事，街上虽辅以传言，但却依然有不同的声音。”

　　“已有人隐隐猜测柳府这桩婚事不过是计策，只为引得凶手现身。更有说法云，凶手先前犯下诸多凶案，必定非蠢笨之辈，如此显而易见的陷阱，恐怕压根就不会上当。”

　　说至此，姚昉立即表明：“不过请主上放心，无论那凶手最终现身与否，我等均不会懈怠，刻不容松保护顾小姐安危。”

　　李岘安睇着栅栏外之人，声音淡漠，“既提出此点，恐怕你已下意识觉得，明日这凶手不会来了吧？”

　　随即，他冷笑出声，“那你猜凶手为何如今却迟迟未有动静？”

　　“凶手既然觉得这是场计谋，不屑为伍，那这段时日他明明可以再杀丰都更多人以此微慑嘲笑，搅乱丰都，可他却什么也没有做，你猜这是为什么？”

　　李岘安的话音激得姚昉浑身泛冷，他蓦地望向李岘安，“主上的意思是……”

　　“柳沭暗中与她达成约定，这段时日看守早有松懈，你让牧淮过来替孤，侍卫一事，由孤亲自来。”

　　李岘安凤眸灼灼，笃定道：“明日，凶手绝对会来。”

　　-

　　离园。

　　听见顾淼淼疑问的栖红双目圆瞪。
　　怔愣片刻，她才讶异道：“没……没没！小姐怎么会如此想？陛……主……他那边怎么可能……出什么事？”

　　顾淼淼微松口气，“那是？”

　　可问完，她又觉不放心，不免再次询问：“当真没出什么事？近来好像没有听见那边传来什么消息，怎会如此安静？”

　　想起当日所为，顾淼淼依旧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只见栖红忙不迭地摇头，“我听冷滢姐姐说，近来除了让听小姐的，她们暂未接到其它指示。”

　　“所以现在，小山他还老实呆在牢里？”顾淼淼不禁有些疑惑。

　　栖红点头道：“是，不过可能柳公子交代过，现今牢内待遇好了些，未再苛刻。”

　　闻此，顾淼淼却眉目紧拧，她实在是猜不透李岘安的想法。

　　想不通就暂且先不去想，顾淼淼摇了摇头，“那你方才想同我说的事是什么？”

　　“是这个！”栖红说罢向屋外走去。

　　不消片刻，栖红小跑而入，手中抱着个活物。

　　顾淼淼定睛一看，不免惊怔，“这是那只鸭-子？！”
　　她倒把这只柯尔鸭给彻底忘了。

　　栖红点了点头，“之前我们被抓时无心顾及它，它倒聪明，可能那时趁乱跑了，没想到，前不久竟自己找回来了，也不知道是如何找回来的，小姐，你说它莫非真有灵性？”

　　有没有灵性顾淼淼不知道，但想来之前她猜的没错，这只柯尔鸭不一般。

　　顾淼淼沉思片刻，盯着栖红怀抱里的柯尔鸭，幽黑豆大的双眼此刻也正注视着她，没有丝毫的闪躲。可顾淼淼却打了个寒颤。

　　移开目光，顾淼淼对栖红吩咐道：“既然它能自己找回来，那便说明与我们确是有缘，你将它带下去交给牧淮，请他先帮忙找个人暂且照顾着吧。”

　　之前便试探不出来，如今更多事芜杂，当务之急是明日婚宴。顾淼淼暂无心力去追究，想着这只柯尔鸭既然不断靠近，显然目标是她们，将其留在身边，它总有露出马脚的一天。

　　栖红全然不知顾淼淼的打算，只当她也与自己一样，觉得这只鸭-子分外有灵性，这才留下它。

　　看着怀中的鸭-子，不禁目光都慈爱了些，栖红伸手准备去抚它的头，哪知还未碰到，便被躲了开。

　　栖红惊呼了声，不可思议地看向顾淼淼，愈发在心底肯定这只鸭-子极具灵性。

　　“它不要我碰，说不定更喜欢小姐些，小姐要不要试试摸摸它？”栖红抱着将它往前递了几分。

　　同一时刻，顾淼淼快速向后退去，摇头拒绝道：“不用，快带下去吧。”

　　见得顾淼淼微拧的眉，栖红颇有些可惜的点了点头，“是。”

　　直待栖红将其抱出房门，顾淼淼才略有松懈，这段时日一直紧绷，此刻甫一放松，整个人不免觉得疲累，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顾淼淼走向内室，准备小憩片刻。

　　然而顾淼淼刚行至内室紫檀镂雕螭龙纹月洞门罩式架子床前，登时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堪堪撑着躺下，便即刻昏睡了过去，再无半分意识。

　　隐隐地，似是清醒了过来，可无奈眼皮却仿佛有千斤，无论如何都睁不开。

　　恰时，鼻间还若隐若现萦绕着一股从未闻过的香气，像是清幽的桂花香，又像是酸爽的青柠味。

　　以往她这屋内焚的香清冷，与此不同，念及此，顾淼淼倏地惊醒过来，睁眸瞬间恰巧看见行入的栖红。

　　顾淼淼立即起身，“栖红，你是才回来吗？”

　　“是，奴刚将鸭-子送给牧淮，这一去一回并未太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小姐恐怕没有休憩多久，可要再躺会儿？”

　　然而问完，栖红发现顾淼淼的神色明显不对，她不禁紧张起来，快速凑近跟前低声问道：“小姐怎么了？”

　　顾淼淼看向远处燃放，此刻雾气袅袅升腾的影青博山炉，“这屋内的香，都是柳府统一发放的？”

　　“是，听闻柳府有脉旁系专注制香，成就斐然，不但柳府，便是这整个丰都城乃至锦州的权贵大贾，几乎都爱用这脉所制熏香。”

　　栖红的目光随之望去，“我们刚来时用的就是这香，味道不浓烈，当时郎中来为小姐看病时我还特意问过，说其中并未有不好的成分。”

　　“莫非，这香有什么问题？可要奴将其灭掉？”栖红起身向影青博山炉走去。

　　顾淼淼吸了吸鼻子，又努力嗅了下，发现再无方才睡梦中的香味，此间所燃熏香，一如之前。

　　她亦有疑惑，不免试着求证，“这香一直都是这个味道吗？先前你可有闻到过类似于桂花味的香气？”

　　栖红将熏香熄灭，望向顾淼淼，摇头道：“回小姐，这段时日，奴闻着这香一直是这个味道，并未变过。至于你说的桂花香气，奴好像从未闻到过。”

　　“方才你回来时，可在这院中见到什么可疑之人，或是有什么与以往不同，让你觉得奇怪的地方？”顾淼淼不禁再次确认。

　　见得那边栖红继续摇头，想着莫不是自己睡迷糊了，这才闻到了不同的香味。起身活动了下，发觉身上也没有什么不妥。

　　顾淼淼揉了揉额角道：“冷滢可回来了？”

　　离园距柳沭所居的疏影院有些距离，但以冷滢的脚程却并非什么问题，恰时问到，冷滢正巧回来复命。

　　“柳公子那边已准备妥当，他让属下转告小姐，明日一切照计划进行。”

　　说罢冷滢又道：“还有之前小姐让属下查的事，城中卿邺楼近来并无外地人前往。”

　　卿邺楼是顾氏在丰都的产业之一，前些时日，顾淼淼托冷滢打听到的。之后与柳沭合作，丰都城不再限制外人入内，顾淼淼便拜托冷滢派人稍加关注，看是否有外人前往店铺。

　　冷滢补充道：“现在虽解除入城限制，但许是近年关的缘故，外来人士极少。”

　　如此看来，陆尧舟和顾焱焱脚程竟这么慢？现在都还没到？

　　压下疑惑，顾淼淼点头道过谢，“对了，明日婚宴，我还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

　　红绸满室，烛火摇曳。

　　顾淼淼罩着喜帕，眼前尽是蒙着绯色的朦胧一片，影影倬倬，看不真切。
　　任由身旁之人搀扶着，行入疏影院内院喜房。

　　柳沭以柳辉明身体欠恙为由，婚宴一切从简，仪式过后，顾淼淼退去，柳沭则未免露馅，暂先留于前堂宴宾。

　　周遭早已布置妥当，顾淼淼在心内安抚自己，可迈入房门的一刹，仍避免不了紧张，紧扣着袖下匕首的手在轻轻颤抖。
　　踏入喜房时，顾淼淼杏眸微敛，蓦地感觉到身旁搭着自己的人松了手。身旁好似有些细微响动，可不待她察觉，那松开的手又再次搀扶住她。

　　顾淼淼微微偏头，悄声唤了下，“栖红？”

　　无人回应。

　　余光瞥着，仿若搀扶着她的人也一瞬拔高了些，显然并非同一个。
　　顾淼淼立时脊背僵滞，但却不敢表露得太过明显。袖下已悄然抽出匕首。

　　房门闭合时，耳旁却倏忽闻得一道声响——

　　“是我。”

　　屋内香气馥郁，浓烈的味道一瞬充盈鼻腔，顾淼淼突觉头晕，踉跄了下，幸得身旁力道及时拽住，她才没向前跌去。

　　李岘安看着身旁女子，峻眉微拧，几乎是将她提着走到的床前，“这段时日柳家苛待你？竟虚弱的连路都走不了了。”

　　问出这句时，话音已冷至极点。

　　顾淼淼晃了晃头，扶着床柱坐下，“不是，只是觉得这屋内香味太浓，有些闷头罢了。”

　　话毕，顾淼淼将头上喜帕扯了下来，正欲再次解释，却在见得眼前之人时，唇瓣微张，惊怔在了原处，半响也没开成口。

　　身着婢女装的李岘安挑眉看向顾淼淼，面上没有任何害羞别扭，“怎么？这身不合适？”

　　顾淼淼张口结舌看着面前态度自然，梳着婢女髻的男人，他眉眼清冽，全然并不在意这身装扮。

　　雌雄莫辨的俊脸上带着几分英气，却也有着超凡脱俗的清冷气息。不得不说，李岘安的皮相当真卓越。

　　往前一站，乍一看，这不妥妥的清冷大美人！惊艳万分。

　　加之这颀长妙曼身姿，顾淼淼目光下移，不自觉望向男子细腰上的那处膨起……心道当真惟妙惟俏，扮得用心。

　　这初初一看，谁会往男扮女装方面去想？

　　反应过来自己盯着那处太久，顾淼淼倏地脸红移开目光，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了声，“挺……挺适合的，就……就是没想到……”

　　“只有婢女能近你身，若是身遭突然于理不合随名侍卫，恐引起怀疑，打草惊蛇。”李岘安神色古怪的看了眼顾淼淼，解释道。

　　察觉到李岘安奇怪目光的顾淼淼，讪讪笑了声，夸赞道：“陛……考虑周全，当真是能屈能伸。”

　　“你可以唤小山。”李岘安挑了挑眉，“往常唤得挺自然，如今倒也不用忸怩。”

　　顾淼淼扯了扯领口，顾左右而言他，“这房内燃得熏香是不是太浓郁了？闷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总觉得热。”

　　蓦地想起什么，顾淼淼起身拽住李岘安，踮脚在他耳旁小声道：“之前为防意外，我让人在这屋内燃了迷香，我们提前服过解药，但你……”

　　‘砰——’

　　话音一瞬被打断，紧阖房门倏地掀开，狂风阵阵，吹得门扉吱呀作响，开开合合。
　　屋内烛火也在一刹尽数灭去，整个室内陷入漆黑。

　　顾淼淼紧张抓住李岘安衣袖，便连呼吸都滞了，另一手握着的匕首刀鞘坠地。
　　她目光直直盯着门外，可却并未发现任何身影。

　　经由这入室的风，顾淼淼觉得那阵浓郁馥郁的香气好像更浓了。

　　有些不安的靠近李岘安几分，顾淼淼低声道：“小山。”

　　然而刚一出口，顾淼淼便被自己的声响给吓了一跳，略带暗哑的嗓音，却极近娇媚婉转惑人，这还是她的声音么？

　　尚来不及多想，腰间突然被人环住，自衣衫底下传来的温度熨得顾淼淼一惊，腿脚微软。

　　顾淼淼靠在身旁之人的绵软胸-前，气息灼灼，有些不稳，“小山，我好像……有些不对劲。”

　　话音落后，环在她腰间的力道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