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泪做1》却寒山

10、拾

　　叶盏看她离开，立马追了上去，嘴里还自顾自地嚷着:“诶，你什么时候还钱啊……”

　　一场好戏作罢，那夫妻二人也不跟上去了，万一追上去了，不仅没拿到五十五，还得倒赔五十万，得不偿失，只好讪讪地走了。

　　楼下一条巷子里，徐向南靠在墙上，看着他们灰溜溜的背影走远，最后不见，但她始终没有挪开视线，声音平淡问道。

　　“你都看见了，也都听见了，对吧？”

　　对面同样靠在墙上的叶盏看着她的侧脸点点头，语气认真道:“抱歉。”

　　“你没有错，不用道歉。”徐向南转头看向她忽的淡笑道:“我给你说说我的过去吧。”

　　叶盏看着她的双眸，她明明笑着，但她眼里无光，一片漆黑，有这样的父母，她的过去大抵不会欢乐吧。

　　“如果不快乐，就别说了吧。”

　　徐向南慢慢收起了笑，移开目光，不知看向何处，用最平静，最淡漠的语气将自己的过去述说出口。

　　“我家是个典型的重男轻女的家庭，我是家里第一胎，我母亲怀我七个月的时候，医生无意中透露了我的性别。

　　于是我母亲出了医院就找了一家小药店，买了流产药，但我没死，提前三个月出生了。

　　这是我一个邻居家的奶奶告诉我的，她还说我当时出生的时候很小一只，呼吸非常薄弱，医生都不能确定我能不能活，但我很顽强地活着，还很健康。

　　我母亲可能心里对我有些愧疚，小时候就对我还不错，但这些愧疚在我五岁，我弟出生的时候荡然无存，一个带着愧疚的好能比得过一个真心的好吗？不能的。

　　我弟出生后，他们就都不爱我了，不对，他们好像从来没有爱过我这个女儿，从小到大所有事情都是要求我让着他。

　　我有的他也有，我没有的他也有，我有的他没有就要求我让给他，不让的话就抢，威胁。

　　有时候什么事做得不如他们意了，就会被骂，被打，我就每次做得让他们如意。

　　但还是会被骂，被打，我站在那里，他们就会骂会打，小畜生什么的，都听习惯了。

　　现在不爱留长头发的原因是那时候他们打人的时候总会拽我头发，那种拉扯感很痛很痛，我现在都记得。

　　家里有肉吃的时候，都藏着掖着给他吃，从来没有我的份儿，可我想吃。

　　所有我在半夜他们都睡着的时候起来，偷拈一块吃，但我只敢吃一块，不敢吃太多。

　　他生日的时候，三餐都是丰盛的，鸡鸭鱼肉换着来，还会有蛋糕。

　　我生日的时候，没有人会记得，我就自己给自己煮一个水煮蛋，庆祝自己又长了一岁，我想着，既然他们都不爱我，那我就自己爱自己。

　　初中的时候，我喜欢上了画画，他们不愿出钱让我学，我就自己自学，买颜料画板的钱是我自己在饭店洗了一个月的碗赚来的。

　　他们知道后就押着我把那些东西退了，然后用退回来的钱买了一套模型玩具给我弟。

　　进入高中，他们就不愿给我出学费了，他们说我九年义务教育已经读完了，早点出去挣钱，要想读就自己赚钱去读。

　　我就自己打暑假工打寒假工给自己赚学费，得到的钱除了交学费，其余的就被他们强行拿走了。

　　那时候学校离家很远，他们也不愿给我买辆自行车或给我钱坐公交去学校。

　　我只能每天凌晨四点就起床，然后一路跑到学校，到班里后自己拿书到教室外面站着，因为每次都迟到了。

　　到高二的时候我就自作主张住了校，他们知道后就来我学校闹，闹了没结果之后就每次我放假回家都没饭吃，我就去商店买一块五一包的方便面，分成两顿吃。

　　这种生活过了两年，直到高考结束，我考上了E大，我那时候就想，我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地方了。

　　但是录取通知书来我家的时候，我正在外面打暑假工挣大学的学费，他们在我不在的时候把它给撕了。

　　我的大学梦，离家梦，都碎了，过去没人爱我，我就自己爱自己，现在没人爱我，我自己也不想爱自己了。

　　为了彻底摆脱那个地方，我后来再也没有回去过，只是会每个月定期给他们打钱，他们也没有主动打电话给我或联系我，今天来找我，一开口就要我拿五十万。

　　呵呵，向南，向南，向男，谁不想被爱呢？可他们从来没有爱过我……”

　　最后一个字落声，叶盏的眼尾滑下一滴眼泪，心脏一抽一抽的。

　　她难过徐向南的过去，可她更难过她如此云淡风轻地讲出自己的过往，好似故事里的主人公不是她自己。

　　叶盏走到她面前，把她紧紧拥入怀中，颤着声音道:“别难过，他们不爱你，我爱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