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结婚开始爱你》雾漫青山

9、续约风云（一）

　　盛世娱乐，商务部各司其职地联系甲方乙方，商量颜昭溪中断合同的细节。公关部按部就班地根据公关手册应对网上的声讨，对公式一般发布声明。编辑部将公众号的草稿删除，把颜昭溪的报告换成了公司一姐。
　　他们共同做着同一件事——试图让颜昭溪在这个月内人间蒸发。

　　经纪部的一个实习生左看看，又看看，反复确认，热搜上的颜昭溪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但为什么公司的大家好像一点不关心艺人的情绪，从上忙到下关心的，只有颜昭溪身上的代言。

　　“看多了就习惯了。”
　　带她的老人推了下眼镜，见怪不怪，“公司一直给她走的就是黑红路线，网上的人骂得越厉害，公司就越高兴。”

　　“可是，”实习生于心不忍，“这样不会影响艺人的发展吗？刚刚培训的时候，刘姐不是说，带艺人，眼光要长远一点吗？”

　　老员工嗞了下嘴，“这得分人。颜昭溪的脾气太差了，又没有演技，也就吃两年流量。等新一批艺人进来，就没她什么事了。”
　　实习生不服：“可是她很好看啊，就算是娱乐圈，像她这么好看的也没几个。”

　　回答她的，是一摞公关资料和老员工语重心长的解释：“错，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好看的皮囊。而且，风评这个事很迷，最近她的负面新闻太多了，老大发了好几次火。她肯定是留不下来了。”

　　这不仅是这个老员工的想法，还是盛世全体公司上下一致的默契，甚至有人开设赌局，看颜昭溪究竟是哭着来，还是哭着走，而庄家，则是押来去皆哭。
　　“得意这么久，也够了。”
　　“就是，依依姐还是咱们公司的一姐，人排场都没她大。”
　　“颜昭溪最会装了，等下我要等着拍她把妆哭花的视频，嘻嘻嘻。”

　　所谓，墙倒众人推，看上面对颜昭溪的态度就知道她气数将尽，看笑话的人便多了起来。
　　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编辑正分享着零食，就看坐在门口的实习生蹿了过来：
　　“来了来了！”

　　颜昭溪来了。
　　但，跟他们想的不一样，颜昭溪并没有一脸衰相跑来摇尾乞怜，请求公司跟她续约。相反，她穿着时尚圈大红血品牌——盛美罗兰的超季时装，款款踏进公司大门。

　　经典款豹纹短裙勾勒出火辣的身材，及膝的漆皮长靴增强了凌人的气场，外披一件长款皮衣，最经典，却也是最不会过时的衣着，将本就173公分的气场强大的颜昭溪，又抬高了一个档次。

　　“昭溪来啦？”
　　“颜姐，又变漂亮了。”
　　“早啊颜老师。”

　　人们笑着打招呼，心里的算盘却哒哒作响。等她穿过编辑部，公关部，再到楼上的执行长办公室，赌局再度开启。
　　“会哭吧？肯定会哭，她就盛世这一棵大树，盛世不要她，还能去哪？”
　　“不见得，颜昭溪那么会装，嘴硬得不得了。”
　　“可恶，办公室的隔音墙太厚了，什么都听不到！”
　　“等一下就好了，反正不超过半个小时肯定出来。”

　　如他们所想，此刻的执行长办公室里，宋斌正大发雷霆。
　　“现在你跟曲棠的视频满大街都是，你让我怎么去做公关！”

　　不大的办公室里，宋斌在办公桌上拍了又拍，身后的秘书缩着肩膀，不敢说话。空气宛如一根弓弦，被他们拉到极致，紧绷着濒临断裂。
　　他们对面，形势却一片春风，颜昭溪泰然自若地坐在沙发上，一旁，是刚谈完大项目还没来得及出去的，盛世一姐——赵依依。

　　赵依依，28岁，入围过三次大奖的最佳女主角，虽未捧杯，但人气名气都比颜昭溪高了一个维度。更重要的是，她为人和善，亲和力强，看谁都笑盈盈的。
　　包括此刻，她见颜昭溪被宋斌发难，便出言相劝：“斌哥，你消消气。昭溪才刚进来，水都没喝一口。”

　　宋斌亲手创立盛世，也算是见过风浪的，但颜昭溪就是那扶不上墙的烂泥，早将他的耐心磨尽。
　　“喝水？我今天喝过水吗？公关部的经理，经纪组的组长，我们所有人忙进忙出，就因为她想跟曲棠炒绯闻闹得鸡飞狗跳，我们喝过水吗！”

　　颜昭溪对这话并不认可，修长的玉腿一叠，漆皮长靴反射出淡淡的光泽，将她接下来的话带了攻击性。
　　“我可没想过跟曲棠炒绯闻，我们那天只是一起在阳台上喝了点酒，谁知道有狗仔？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每次被骂上热搜，都会给公司带来一笔很不错的收益，之前你们都巴不得我天天上热搜，这次干嘛反应这么大？”

　　宋斌被气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揉了两下太阳穴，深呼吸好几口，才终于找到嘴在哪：
　　“曲棠跟之前那些人，能一样吗？”
　　他发誓，这是他用最大力气隐忍下来的语气：“之前那些人，十个有九个都是公认的花心萝卜。曲棠呢？人家息影这么多年，又是名副其实的三金影后，实力在那，名气在那，从来不沾绯闻。你呢？昭溪，我有时候不想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但你的名声，你自己清楚。”

　　是了，从当初的性感出名，到从去年开始，“小三”和“放荡”的词条无缘无故贴上她的脑门。她的名声，连不上网的广场舞大妈都清楚。

　　赵依依往颜昭溪的方向挪了一点，清秀的眸子满是同情，继续帮忙说话：
　　“斌哥，别这么严格嘛。曲棠是业界前辈，昭溪只是想跟她交个朋友，毕竟，如果能跟曲棠合作的话......”

　　“合作”两个字钻进宋斌的耳膜，险些让他当场去世，他勃然大吼：“合作什么合作？你现在什么口碑不知道吗？沾谁都要被骂！公司已经给你往冷艳的方向刷口碑了，你离那些艺术家一挂的远一点！”

　　在赵依依的好言相劝下，宋斌步步紧逼，而经纪人在一个月前透露的续约价格——500万3年，商务影视收益37分成，最终被宋斌砍到了最低：
　　“你现在这样，估计也没有经纪公司愿意跟你签约。续约的话，我们也可以接受，毕竟也合作了这么多年了。但条件要先说好——100万3年，28分成。”

　　须臾间，办公室静得吓人，从空调吹出的冷空气也似乎冻结成冰，带着一切都静止了。宋斌狠狠灌了两大口咖啡，秘书还是缩在一旁抱着平板，赵依依跟颜昭溪坐在同一张沙发上，和善的眼底划过得逞的算计。

　　颜昭溪慵懒地靠着沙发，搭在侧边扶手的手肘曲成一个漂亮的弧度，手机在掌心翻转跳跃，最后一个圈转完，面朝下扣在掌心。
　　“呵。”
　　喉底发出冷笑，chili色的唇却没有丝毫要笑的趋势，她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漂亮的眼眸缓缓抬起，看向结束演讲的宋斌。
　　“我当你前面怒气冲冲地在干什么，原来就是菜市场杀价呢。”

　　先破口大骂，将她贬得一文不值，再动之以情，抛出一根廉价的橄榄枝，妄想用三流网红的价码吸她3年的血。
　　宋斌无意义地抬了下手，“随你怎么想，这是我能开出来最高的签约金。还有一个月，你自己想清楚。”

　　颜昭溪的话仍旧轻飘飘的，“清楚，当然清楚。”
　　交叠的长腿踩到地板，尖锐的高跟鞋尖往前迈一小步，婀娜的身子缓缓站起，仿佛一株拔地而起的松，以傲人的身高平视自诩高大的宋斌，看着眼前这位，在盛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执行长，却像看着一只即将被开水烫过准备拔毛的鸡。
　　“1000万2年，55抽成，给你一周的时间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