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朝祸水》水墨灵犀

15、救美

　　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月上中天了也不见人影。

　　这么久了还不来，不会是路上出什么事了吧。顾子独想着担心，闷闷不乐地拿剑就走，江雪忙追上他。

　　黛霜在出宫路上遇刺。

　　她虽穿着便衣，还是叫人给认了出来。看他们使用的武器觉得是大渝人，该是要劫持了她去威胁皇上吧，遂一把拉着红药就跑。

　　私自出宫没带侍卫，两姑娘也自然跑不过几名身强力壮的男子。不过片刻功夫，她们已被逼至暗巷。为首的人忽来了兴致，示意旁边一人上前，一把就扯下了两人的面纱。

　　饶是这几个看不起中原女子的大渝人，也对着黛霜很是端详了一会儿。世间竟有如此殊色，怕是大渝王的掌上明珠也比不了，怪道她是楚国皇帝的宝贝。

　　把她劫了，怎么说也是大功一件。五王子甚是高明。

　　黛霜瞄了为首那人一眼道：“大渝的王子来了楚国，本是贵客，不知这指使下人劫持本宫是什么道理？”

　　为首之人打量着她道：“小美人还挺聪明。怎么知道的？”

　　“这很简单。看面相你们不是中原人，用这种弯刀的也只有大渝。等闲人没有劫持本宫的必要，有一定身份的人才会动这个心思。可你们主人若想借着劫持本宫来威胁陛下，借楚国之力登大渝王位的话，这算盘怕是打错了。”

　　她也是猜的。就算猜错了，眼下情形能拖延一时是一时，等着巡逻的官兵过来就好。

　　一阵笑声忽从远及进。夜色中一高壮英俊的男子走了出来，几个劫匪忙让开一条道，但还是惊于主子竟会亲自现身。

　　“说得好啊，不愧是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

　　男子走近了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如黏住了一般。红药冲过去咬他的胳膊，被他轻松地一把撂倒在地，爬不起来了。

　　“劫持你的确不是上佳之选。不如你跟了我，以后做大渝的王后。就别跟着楚国这个窝囊废了。”

　　黛霜反唇相讥，“您若非咬着我不放，到时两国开战，只能两败俱伤。反之您若放我走，我就也卖您一个人情，今夜的事本宫就当做没有发生。”

　　“被捉住的美人怎么还威胁起人来了。”男人抬手，就要碰到她的鼻尖，她不着痕迹地闪开。他扑了个空，不恼反笑。

　　“你看着娇娇弱弱，却是棉里带刺儿。只要将这身刺拔干净，你便是我的了。

　　让本王猜猜看，贵妃娘娘晚上溜出宫是要做什么？”

　　“贵人，”黛霜后退一步，已至墙角，“我知道您看不起现在的大楚，但两国毕竟唇齿相依。”

　　“少拿国家大事一类的来劝说我。无论你说什么，不过是想跑罢了。

　　本来今夜只是想劫持你去威胁那个窝囊废。可是现在本王改主意了。这样的美人怎能被当做人质对待呢？本王要直接将你带回去，先做王妃，再做王后。”

　　男人一掌拍在墙上，脸便凑了过来。黛霜弯了膝正想从下边躲过去，被他一只手钳住。

　　忽然他叫人拉开了。有人一把拽住他的后脖颈，往地上一摔。

　　打斗一触即发，黛霜拉了红药躲在一边，看到来帮她的似乎是两个人，一男一女。那出手招式极快，须臾间身边只有阵阵冷风转过，不到片刻，之前劫持她的那几个汉子全数倒下。

　　“喂，你不留个活的问话吗？”那姑娘甩着玉鞭，一面问道。

　　“有何好问？”

　　诶？这声音……

　　好像是顾子独。他来了？

　　不过十招，他便已知来人的武功远在他之上。他一向以武艺高强自诩，却不料楚国竟也有如此能人，看打扮是个江湖人。这不由让他好奇他的门派和身份。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顾子独全不理会，质问道： “你刚才用哪只手碰的她？左手，还是右手？”

　　江雪了解他，一听这话便觉不好，正要阻止，骤然听见一声痛呼。回身只见一条胳膊掉在了地上，鲜血淋漓的。

　　黛霜睁大眼捂住嘴看去，那异域人断了一臂，痛苦地坐倒在地上。

　　顾子独抽了抽嘴角，走过去，剑尖还低着血，对着那人居高临下道：“今日饶你一命。有能耐日后找我报仇。”

　　痛不可耐的异域人用仇恨的目光看向他， “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大渝五王子，慕容沛。”顾子独平静答道。

　　“你既知道我的身份，还敢砍我的手？”
　　“有何不敢？”

　　“此乃我国地界，你劫持贵妃是为不敬，深夜调戏女子是为不轨，身为大渝王子不好好在你那蛮夷之地待着，反跑来我中原的地界撒野。她是你可以动的人？”

　　三言两语却掷地有声。剧痛中的慕容沛一下想转过来，劫持皇后去威胁小皇帝原是得暗中进行，这事若摆到明面上，大渝理亏。

　　抬眸打量了几番眼前这气场如冰山的男子，忍下胳膊处的剧痛，冷声道：“阁下怕不只是一介江湖白衣吧？你砍了我的胳膊，日后我要找你寻仇也得知道找谁，敢不敢报上名来？”

　　江雪怕事情给闹大了，一会儿巡逻的人过来就不好收场，忙冲他道：“此事就此罢了，不必理会。”

　　黛霜一直在旁看着，若有所思。红药已几乎吓晕了过去。

　　却听他并不避讳地道： “顾子独。”

　　慕容沛默了一晌，冷冷道：“我知道了。”挣扎着爬起来，扯了一角衣布自己胡乱包扎一番。

　　这人可是大渝五王子，之前赢过楚国武林第一高手的人，顾子独的武功竟还在他之上吗？该是到了何种地步？黛霜想道。且他竟能毫不犹豫地斩下对方一臂，而且看起来有恃无恐。他背后是什么，难道并不只有一个江湖？

　　出手之快，心思之狠，令人胆寒。他果真只是为了她才砍了他的胳膊？

　　又看到他旁边那位女子。

　　那是一张十分隽秀的脸。江雪穿着利落，手里的寒冰玉鞭还在发亮，眉心的额饰衬得一双翦水秋瞳格外有神。

　　“尹姑娘。”顾子独俨然换了一副面孔，方才寒冰似的目光消失不见，转为春水似的柔情。

　　同样叫她“姑娘”的就只有红药了。红药叫她“姑娘”，是因为知道皇帝与她从未行过周公之礼，也并不把她当皇上的妃嫔看，她永远只是她的姑娘。

　　“顾公子，好巧。”她盈盈行了一礼，又与江雪打了个招呼，并不把心中的疑虑写在脸上，“这位姑娘也好，刚才谢谢你们。”

　　“不巧。”他逼视着她。刚才她一直瞧着江雪看，倒少有目光在他这里，这让他有些不爽，语气里也带了些压迫，“顾某是专程来找姑娘的。”

　　“是我遇到了劫匪，所以没能按时到……还请您见谅。”

　　顾子独似不经意地回头看了江雪一眼。

　　意思是，该你开始演戏了。

　　江雪收到他的意思，硬着头皮凑近，抱住他的胳膊，“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就不打扰你了。我要和他快活去了。”

　　黛霜内心：诶？好啊。

　　然而顾子独压迫的目光传来，好像在向她示意，这就是我那朵桃花，你看不出来吗？

　　黛霜：……
　　得，欠人代价，总是要还的。

　　然而这个想法暂且靠后，她忽意识到眼前这位姑娘就是江湖第二大帮的帮主江雪，莫名有些高兴。

　　“江帮主，幸会！”

　　黛霜一笑，倾城殊色，把江雪看得瞬间就忘了顾子独给她的任务，一高兴就甩开顾子独的胳膊，跑来说：“幸会，贵妃娘娘。”

　　“这样好的功夫，这般相貌气度，一条寒冰玉鞭，江帮主果然名不虚传。”

　　“你还挺会看人的嘛！”江雪乐得一拍她的肩，“得，就冲你这几句马屁，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顾子独：………………………………

　　两人正乐着，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这时才记起各自的任务来了。江雪又朝他过去，忽然一把拽住他的领口，一使劲提到自己眼面前来。

　　顾子独：？
　　让她演戏帮忙，没想到她直接提溜起他来了，豪气道：“你，跟我走！”

　　黛霜也记起自己的任务来了，跑过来说：“这不行的。”

　　“怎么不行？”江雪原想说：那跟你走算了。然而一想到顾子独这个人，不帮他多磨一下黛霜他肯定不得干休，才咬牙说道：“他是俺的男人。”

　　黛霜眨了眨眼，“是吗？”

　　“是啊。”江雪揪着他，装模作样道：“不准碰别的女人，只准碰我一个，听见没有！？”

　　顾子独觉得这一定是自己这辈子想的最烂的主意。竟然让江雪来助攻他和黛霜，面子都丢尽了。一面想着，还是努力地朝黛霜挤眼睛。

　　黛霜这才反应过来了，刚才一直憋笑，“你不能这样说，他……”这时候想到他之前教自己的话。

　　我照他教的说，他就不会算我任务没完成了吧？

　　老天爷，我只是任务所迫，说了啥都不作数的。

　　“这位姑娘，我和他就要成亲了，还请你离他远些。”一口气说完这通话，感觉很艰难，却没想到意外顺利，她一张小脸胀得通红，羞得都想找个地儿钻进去了。

　　顾子独暗中大笑，挣开江雪，朝她走过来。

　　黛霜想要退，然而在墙角无路可退。男人宽大温暖的手掌攥紧了她不安分的小手，一把将她拽得离他很近。

　　不知怎的，她好像听见了他的心跳声。

　　“听见了吗？她是我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