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绣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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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王楚婳早早起来，她就坐在窗前静静地看小院中的景色，心中思量的却是重生之事，昨夜她并未失眠，反而因回到家中而睡得异常踏实。
紫棋端进一碗雪梨汤，“小姐都枯坐在窗口一日了，快来这边喝清甜的梨汤，这雪梨还是秦小姐特意着人送来的。”
“秦嫣然？”王楚婳嘴间呢喃着这个名字，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上一世秦嫣然毒打她的时候可是高傲又得意，也不知秦嫣然当时到底知不知道她不是青菱，而是王楚婳。
“小姐平日里不都是唤秦小姐为姐姐的吗？”紫棋端着汤碗不解地看向王楚婳。
王楚婳脸上很快就换上了甜甜的笑容，看到紫棋这熟悉的面孔，上一世的种种蛛丝马迹疯涌入脑海，原来秦嫣然早已将她的生活监控了起来，“嫣然姐姐可真好，我最喜欢吃雪梨了。”
紫棋这才放下心来，自家小姐就该和秦小姐做好姐妹，“小姐昨日进宫可遇见了什么人？”
上一世，紫棋也曾问过她同样的话，而王楚婳把她在宫中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紫棋，连第二日上门找她玩的秦嫣然都知道了李哲怕蛇的事情，当时她还气闷秦嫣然怎么会知道这事，而紫棋说没有告诉别人，她也就信了。
王楚婳用木勺舀了一勺白润的梨汤，还未喝下，就笑着讲起在宫中遇到的趣事，“皇宫好大呀，贵妃娘娘也好美，可是里面都没有好吃的。”
紫棋皱眉，继续引导她说话，“宫中怎会没有好吃的？宫中可是有太子殿下和二皇子，还有三皇子，御厨怎会不做好吃的？”
“就是没有紫棋你做的好吃嘛，就好比这雪梨汤，这雪梨可真好吃。”王楚婳打断了她的话，吃下一大口已冷的雪梨。
“那二皇子没有陪小姐玩吗？”紫棋哄好她后，又继续问起来。
“有啊！”王楚婳重重点头。
紫棋见她终于说到了点子上，笑问：“小姐，那二皇子如何？”
王楚婳笑嘻嘻道：“他呀！就跟隔壁的小卿哥哥一样。”
想到隔壁不苟言笑、沉迷书法的颜十三小郎君，紫棋疑惑道：“二皇子也爱练书法？”
郑重点头，王楚婳一副满心佩服的表情，“他昨日一直在写字，都没时间陪我玩，皇宫里一点儿都不好玩，都没有嫣然姐姐好玩。”
紫棋马上纠正道：“小姐，万不可这样说话，秦小姐是你姐姐，你该尊重她。”
王楚婳表面灿笑，心想秦嫣然算她哪门子姐姐，不过是秦嫣然自己强加的，“紫棋说的对。本来皇宫就不好玩嘛，可是我阿爷还没回来吗？”
不好再继续问下去，紫棋收拾好喝干净的汤碗，“奴婢这就去看看郎君回来没有。”
望着紫棋离开的柔弱背影，王楚婳回想着刚刚紫棋提到阿爷时的娇羞表情，电火石光间，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循，双生花这招可真是百用不烂呀！
刚下值到家的王远山停在后院门口，要进不进的。
紫棋正好迎了上去，温柔地笑说：“郎君怎么还不进来？小姐望了郎君一日呢！刚刚小姐还在念叨郎君怎么还不回来。”
王远山的脸色并不太好，轻点了下头以示知道了。昨夜父女两因对李哲的不同看法而不欢而散，婳婳可从未因外人和他这般闹脾气。
紫棋却笑着去接管家手中的精美木匣，“郎君这是又要送给小姐什么礼物？”
“慢着。”王远山出声阻止了紫棋的动作，他原本不想把李哲送的礼物交给婳婳，但看到恭敬地抱着礼匣的管家，他不期然地想到婳婳昨晚说的话。
指尖即将触碰到礼匣，紫棋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意也仓皇落下，行礼柔弱道：“是奴婢僭越了。”
“无碍。”王远山说完就自己抱过礼匣，进后院前他又回身看了一眼管家，“你们都去忙吧！不要跟着。”
紫棋和管家对视一眼，心有戚戚地退下。
王楚婳见父亲面色不善地将一精美木匣放在桌案上，问安后她就乖乖低头站在一旁不动。
“怎么？婳婳不好奇这是谁送的？里面是什么？”王远山一直紧盯着她。
听出父亲阴阳怪调的语气，王楚婳抬头冲父亲讨好一笑，乖顺地说：“婳婳最听话了，阿爷自会告诉婳婳。”
王远山气哼了一声，语气不好道：“这是王贵妃送你的绣鞋。”
王楚婳笑着上前揭开木匣，脸上的笑意僵住了，她知道父亲为什么生气了，一只鞋面上镶着红宝石，另一只鞋面上镶着粉珍珠，这么怪异的一双绣鞋一看就知道是谁送的，除了李哲，还能是谁？
昨日，王楚婳还以为自己身处回忆中，也就随心所欲了些，随口答应了李哲在鞋面上镶什么宝石的主意，没想到他还真让人这样做出来了，并且今日就送来了，这让她怎么穿出去？
王远山看着她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幽幽问道：“这绣鞋如何？”
“造型独特。”王楚婳弱弱地回话。
“哼，婳婳，你向来懂事，怎会接受如此贵重的礼物？”王远山知道王贵妃在极力拉拢他，婳婳必然会受到优待，但进宫前，他们父女就约定好了，不要接受他人的馈赠。
前世，李哲凡有所得就会将最美好的事物送到她面前，他特别喜欢送她珍珠，她早已习惯了接受李哲送的东西，只是如今的现实是他们才在昨日相识。
“我……我……二皇子说没有小伙伴陪他玩，他送婳婳礼物是为了让婳婳陪他玩，他又救了婳婳，婳婳见他可怜才……”王楚婳边说边低下了头，但睁大眼睛往上偷看父亲的脸色。
王远山气得眉心皱起，手重拍案面，“婳婳，你变了。从昨日傍晚离宫起，你就开始胡言乱语，你真是我的女儿吗？”
王楚婳听了这话，只觉心如刀绞，右手紧抓着心口上的衣裳，眼泪如泉涌，情绪激动道：“阿爷怎可怀疑婳婳不是您的女儿？婳婳得您亲自教养才平安长大，因为婳婳不想要陌生人当母亲，您一直未再娶。即使是赵家五娘倾心于您，您也从未动摇。”
没想到她知道这般多，而且这说话的语气一点儿也不像平日里娇柔的婳婳，王远山越听心越沉，但他没有打断她。
知道父亲一时无法接受，但父亲是最了解她的人，也是她最亲近的人，王楚婳今日也想明白了，她可以装得了一时的小婳婳，但装不了一世单纯无辜的王家二娘。
父亲是谦谦君子，未必能接受女儿重生的事，但她不能退缩，王楚婳走到父亲近前跪下，泪眼坚定地看向父亲，声音轻小，“女儿知道阿爷不信婳婳濒死前做的惊梦，但女儿信，那就像是女儿的前世。”
“这府中的所有人，女儿都不信，女儿只信父亲。”王楚婳继续说着，“前世的阿爷死在两日后去终南山的路上，而女儿被管家送到舅舅家，及笄后又被送进吴王府帮秦嫣然固宠。”
“后来李哲逼宫失败被贬为庶人，秦嫣然与他和离又高嫁，而女儿已怀有身孕。”看到父亲脸色阴沉，王楚婳的嗓音更加冷静，“现在回想，李哲和秦嫣然似乎早认出了我，可秦嫣然毒打了我一顿，而李哲给了我一世幸福。”
王远山彻底绷不住了，无法忍受自己的乖女被人伤害，他咬牙切齿道：“他们怎么敢？秦嫣然……”
“阿爷被害死了，他们怎么不敢？女儿只恨自己苟活着，任人摆布，没能找到仇人并手刃之。不过仇人也不是没露出狐狸尾巴。”王楚婳眼中仇恨的目光明亮锐利。
虽无法完全接受女儿的惊梦，但王远山还是被她的情绪影响，顺着她的话道：“你是指管家和你舅舅？”
“阿爷还是那么信任他，”王楚婳讽刺地笑了笑，“得利最高者疑，阿爷不可能想不明白秦嫣然凭什么能嫁给王贵妃之子吴王。因为秦伯伯当了宰相呀，那本该是属于阿爷的位置。”
王远山沉声打断她的话，“住口，朝政之事岂是你小女儿家能谈论的。”
虽被指责，王楚婳倒是乖巧地笑笑，“是，阿爷是婳婳最大的倚仗，阿爷当几品官，婳婳就吃几品官的俸粮。”
脑中都是婳婳刚刚所说的话，王远山并不迂腐，只是平日里淡泊名利，随性而为，不在乎权势地位，但不代表他不知人心险恶，单单不娶继妻就是因为他知道无人能像亲生母亲般对婳婳好。
虽得圣上看重，王远山并未炫耀自得，可最近频频传出他将出任宰相之位的流言，他答应秦峥去终南山寻访名士也是为了表明他并无此意，能获太傅衔，他已受之有愧，更别提拜相。
王远山不想执朝政之牛耳，但别人未必不想，秦峥与他是同榜进士，文才不输于他，却偏偏明珠蒙尘，郁郁不得志，如果秦峥真想出头，他似乎是秦峥眼前最大的绊脚石。
心思百转千回，王远山思量许久，沉吟道：“你让阿爷再想想。”
“阿爷，快刀斩乱麻。不管女儿的惊梦有无道理，您大可探查那些人一番，好比女儿身边的紫棋。”王楚婳又下了一剂猛药，幽幽说完她就起身去拿新绣鞋试起来。
王楚婳大声地笑说：“阿爷，这绣鞋真好看。”
窗上的投影一晃而过。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绣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