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油淋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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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穗穗和离了，带着婢女小桃和孙嬷嬷在通化坊赁了一处宅子住下。
宅子是两进的，她们都住在第二进的厢房。
为了安全，孙嬷嬷叫来了她的老伴和孙子守宅子。
何穗穗并不准备久留长安，等前夫将补偿给完，她就会离开。
只是她到底低估了前夫的无耻，他们和离才三日，他就迎了新妇入门。
他的新婚夜，他不跟娇妻洞房，却跑来她的宅前耍酒疯。
趴在大门上，韦尚恩的醉掌慢悠悠地拍着大门，口齿不清地呢喃，“穗娘……穗娘……你开开门啊……夫君好冷……”
孙嬷嬷在门后劝道：“郎君快快离去，这里不是郎君的家。”
“嬷嬷……我要见……穗娘……”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掺杂着好几个酒嗝。
小桃听孙嬷嬷的指挥立马脚下生风回了主卧，气喘道：“小姐，姑爷来了，而且他不肯走……”
“将这喜饼扔出去。”何穗穗看着喜饼上红艳的红点就气涌心头。
将六盘喜饼都抱在怀中，小桃左摇右晃地出了房门。
何穗穗擦干净嘴角的碎渣，幽幽叹了一口气，这小桃也太实诚了，好歹给她留一盘喜饼吃啊！
一枚枚圆溜溜的喜饼跳出盘子，亲吻到韦尚恩的俊脸上，滑腻的触感让他想起了陶陶居的小猪蹄，更让他回味起穗娘的亲吻……
“穗娘……夫君来了……”
噘起的红润嘴唇贴上了浓香的皮肤，韦尚恩高兴得一蹦三尺高，他终于亲到穗娘了。
迷蒙的醉眼睁开，看到的却是杨舒慧的臭爪子，韦尚恩瞬间酒醒，嬉笑怒骂道：“杨八娘，你来这干什么？”
今日是杨舒慧大婚的日子，结果她的夫君跑到他的前妻这里大闹，她气拧上他的耳朵，要将他提溜回去再收拾。
不甘地回首忘了眼那破落小宅子，杨舒慧嘴角露出得意的笑。
何穗穗，你也有今日，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凭着运气贪图了几日的荣华，不一样要被打入尘埃，永世不得翻身。
宅前围着的黑压压的仆从一溜烟全散了，刚刚有人发酒疯的事就像巷前槐树上最后一片打着圈儿落下的枯叶，落地无声，无人知，除了高阁上目睹全程的一道冷漠身影。
知道杨舒慧将韦尚恩带走后，何穗穗头疼不已，忍不住和孙嬷嬷抱怨，“嬷嬷，您说，我都退出了，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为何还要来找我闹？他不会是想赖账吧？”
听小姐这么一说，孙嬷嬷也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犹豫道：“姑爷不会这么抠搜吧？”
“那可不一定，小桃刚刚不还说，他是被杨八娘给拧着耳朵回去的？”何穗穗正眼巴巴地看着小桃吃喜饼。
小桃怀抱着一盘喜饼吃得带劲，结果小姐和嬷嬷都看向她，不及咀嚼细碎，一口咽下嘴中所有，干哑道：“杨小姐一来，姑爷就听话了。”
孙嬷嬷自是不能让小姐受委屈，自告奋勇道：“若是姑爷不按约给钱，嬷嬷就告到官府去。”
送走雄赳赳气昂昂的孙嬷嬷去歇息，小桃将一个鼓囊囊的荷包递给正在偷吃喜饼的小姐。
一手荷包，一手喜饼，何穗穗决定用嘴叼住喜饼，手拆荷包。
小桃抢回最后一盘喜饼继续吃，目光灼然地盯着小姐灵活翻飞的手指。
“啧啧，还是成亲来钱快，要不我也再成一次亲。”何穗穗现在手握三家丝帛行，心里甜滋滋的。
“小姐就不心疼姑爷吗？”小桃还记得姑爷趁乱将荷包递给她时的虔诚眼神，姑爷就像寺庙里给佛祖上供的香客。
何穗穗嚼完喜饼，满足道：“还是杨八娘财大气粗，连送来的喜饼都是陶陶居做的，当年我也想让陶陶居给我做喜饼，结果……”
迎着小桃的哀怨眼神，何穗穗安慰了几句，“我和他是钱货两讫，何来心疼一说，等最后一笔钱到了，我们就离开。”
小桃抱着盘子纠结道：“小姐，我们要是走了，那情郎可怎么办？”
“谁知道他中看不中用？”何穗穗还没从深深的担忧中脱离，同时庆幸他没死在她的榻上。
“他好可怜，身上那么多伤疤，定是被狠狠虐待了许多年。”小桃说着又吃下一个喜饼。
当时，何穗穗看了一眼他的胸口就背过身去了，心跳加速的感觉让她很不适应，深刻在脑海里的那具健美阳刚的体格突然迸出，但不可能是这个人，所以并没有看清他全身。
她闷声道：“反正又死不了，我们救下他就不错了，难道还要养他一辈子？”
“在下愿意侍奉娘子一辈子。”
伴随稳重低沉的嗓音一起出现的是美男子。
被这突兀的告白弄得一脸泪水，何穗穗对小桃说：“我要喝酒。”
小桃可怜地望向小姐，“小姐，不是说了，不要再为姑爷伤心了，虽然姑爷也常说要侍奉娘子一辈子。”
“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当初骗我说，让我来长安找他，他会娶我，永远只有我一人，结果他不止有通房、小青梅，甚至还有相好的妓子……”
何穗穗忍不住倒豆子般哭诉，“如今不需要我了，就用钱打发我，还不一次性给完，呜呜……”
“小姐，别说了，你太可怜了。”小桃又狠狠地吞下一个喜饼。
美男子却听得眉头直跳，“小姐怎知，你要找的人就是韦十郎？”
立刻收起了眼泪，何穗穗开始避而不谈，“这不是发现搞错了，就及时收手了。”
美男子却紧追不舍地问：“娘子认错了人，韦十郎也能认错人？”
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强烈怒气，何穗穗有些莫名其妙，手撑着下巴，慢悠悠地说：“就不能因为本姑娘天生丽质难自弃，惹得他心生爱慕？”
紧攥拳头，指节咔咔作响，小骗子的话还有待证实，美男子点头。
奇怪地看向他，明明前一刻还在暴怒的边缘游走，可下一刻就恢复了淡定，何穗穗直接问：“你点头是什么意思？”
“娘子天生丽质难自弃，让在下也心生爱慕。”
美男子说这话的时候，一脸认真地看着她，而且一字一顿地说得温柔缱绻，何穗穗并没有心动的感觉，反而生出强烈的防备之心，这人怕不是有大病。
他确实是身体不好，还中了毒，何穗穗颇有些无奈，为何她偏偏都遇上些渣男，她的命定桃花到底什么时候出现？实在不行，她出家得了。
“哦，知道了，你还是回房躺着去罢！”何穗穗对他没了兴趣。
待美男子离开，何穗穗拉近小桃开始密谋。
看着夜空中孤月高悬，李今朝颇有些今夕何夕的感触，何穗穗并不像她的名字般饱满实在，嘴上吹嘘的功夫能上天，这次他不会再放她离开。
*
洞房花烛夜，韦家。
杨舒慧看着敷衍完事后的韦尚恩，跪坐在他身旁，委屈地哭诉道：“十郎，你怎可如此待我？”
“最近太累了，早点歇下罢。”韦尚恩烦躁放下遮挡在眼前的胳臂，嫌灯光刺眼，摇铃叫了云月进来。
作为十郎的贴身侍女，云月一直守在屋外，往常，她是不会被叫入屋内，前夫人也不让人守夜，可如今新夫人入府，她又重新拾起规矩。
云月跟了韦尚恩好几年，这是杨舒慧知道的，云月看起来挺老实，可云月毕竟是伺候过何穗穗的人，她语气不喜地冲韦尚恩说：“十郎叫她进来干什么？”
隔着围帐，云月规矩行礼。
“把火烛都灭了。”韦尚恩无视杨舒慧的责难，冷漠发话。
“这……十郎，按规矩……”云月可不敢灭了喜烛，把新夫人给得罪了。
韦尚恩不耐低吼，“快去。”
向来温柔的十郎从不会无故发脾气，明明刚刚还听到十郎和新夫人恩爱的声音，怎么十郎的火气还这般大，云月立即起身。
“不准——”杨舒慧声音尖利，美目盈泪看向依旧悠闲平躺的夫君，她费尽心机夺来的夫君，压低声线质问：“十郎，你不会不知新婚夜不能熄灭喜烛吧？”
转过头来面向她，韦尚恩嘲讽一笑，冷声回道：“这又不是我的新婚，顶多算是二婚，你若不愿意，我就回自己的房间了。”
说着，韦尚恩也坐起身来，要穿衣离开。
杨舒慧挺起腰身，膝行而追，从后抱住他的腰背，委屈地小声哭泣，“十郎，不要走，不要丢下慧儿一个人……”
韦尚恩已经坐在榻边，双脚在地，隔着薄纱看向站立的朦胧身影，以及远处高案上火光飘忽的火烛。
犹记得，火红的烛光映上她如画的脸庞，她像小孩子一般对着红烛许愿，说希望能有个只爱她一人的夫君。
握着她合十的双手，韦尚恩笑说：“那人不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她只是看着他笑，并不应声也不拒绝。
他到底还是负了她，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云月全身僵硬地站在帘外，耳边都是新夫人委屈求全的哭声。
“扶夫人去清洗。”
浓密的眼睫垂下，遮住刺目的烛光，韦尚恩发话后没有其他动作。
杨舒慧终于止住了哭声，伏在他背后的身体似冻住。
云月掀帘进来，低垂着头不去看更多，上前扶起新夫人。
还未反应过来，突然被人碰触，杨舒慧应激地挣开了云月的手，冷眼瞪向云月。
立即跪下，云月低头认错。
韦尚恩冷漠看向杨舒慧。
终是听话地随云月去清洗，杨舒慧一步三回头地去看灼灼燃烧的红烛。
红烛到底没有熄灭，只是可怜缩在角落里照亮一方黑暗世界，照不亮一双冷厉枯寂的黝黑眸子。
她吃下了杨舒慧送去的喜饼，她沾杨舒慧的喜意作什么？她不该生气吗？……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油淋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