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死在和离二年》觉冰簪沙

31、和离中

　　薛采芳心里有些不安，但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明珠殿。
　　翌日，苏秀秀便被送入宫中，去了皇后身边，做了一名女官。

　　只是，皇后身边的女官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平日里看起来一团和气，实际上互相争得乌眼鸡一样，哪里还能容得下苏秀秀一个外人与她们争夺皇后的宠爱？立时调转矛头，一致对外，把个苏秀秀挤兑得不行。

　　郑月堂出来第一件事，不是找杨言之说正事，而是告状：“一默，你知道不知道，郡主可把苏小姐害死了！”
　　杨言之依旧静静地坐在桌前写字，似乎没听他说话似的，郑月堂更加急切，走到他身边大声问：“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我说，郡主快要把苏小姐害死了！”

　　杨言之没有说话。
　　郑月堂更加生气，还想说点什么，但没想到大门被人轻易推开，薛采芳的脸出现在视线当中：“我怎么把苏小姐害死了，你当面说给我听，让我也知道知道。”

　　看见当事人就站在面前，郑月堂难得的有些心虚：“我们在里面说话，郡主要进来之前，也要敲敲门吧？”
　　薛采芳瞥她一眼：“那你在说我的坏话，有先过问我么？”
　　郑月堂：……

　　但这些还是不足以消灭他对薛采芳的厌恶，他鼓起勇气，大声质问：“既然郡主问了，那我就不怕当面跟郡主说，您把苏小姐要进宫里，难道不就是为了当面折磨她么？您自己的心思如此恶毒，难道还怕我说么？”
　　“我恶毒？”薛采芳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她哈哈笑了两声，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杨言之，“言之哥哥，他说我恶毒，那你呢？你也觉得我恶毒么？”

　　郑月堂心里郁闷极了，他刚才问杨言之，那时候薛采芳不在，杨言之都不肯说，何况现在薛采芳在现场？杨言之更不愿意说了！
　　谁料他却听见了杨言之的声音响起。

　　“如果不是你开口，苏小姐又如何能进得了宫。”
　　杨言之那张面孔依旧是俊朗无双，可说出来的话却叫薛采芳心中猛地一痛，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杨言之：“你竟然，你竟然会这么想我。杨言之，我们认识了十几年，你，你连我的人品都信不过么？”

　　杨言之的眼神没有避开：“人是会变的。”
　　“是啊，人是会变的。”
　　薛采芳重复了一遍，凄然笑了起来：“你还记得吗，以前你答应过我，会保护我的，可是现在，现在却是你来伤害我。”

　　郑月堂听着两人的对话，默默地往外退了两步。
　　杨言之并未回避这个问题：“我那时候跟你保证，是因为答应了你大堂哥薛木，但现在，很明显，你不需要我的保护。而且，你以前，也绝不会因为讨厌谁而去伤害别人，不是么？你我都变了。”

　　薛木是薛明珠大伯父的长子，他年幼时与薛采芳一样在宫中做质子，对薛采芳可说是无微不至，没想到，他竟然在那时候便交代了杨言之，要好好照顾她……
　　“你的意思是，这么多年，你对我的好，都是因为……是因为我大堂哥？”

　　薛采芳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杨言之表情上的破绽，找到他言不由衷的证据，只可以她自己的眼睛里面满是泪水，根本就看不清杨言之的表情。

　　只有杨言之那熟悉的冰冷声音，毫无阻碍地将薛采芳一颗心刺穿：“是，我答应了你大堂哥，所以才照顾你这么多年。但是现在你已经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郡主，这承诺，我也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薛采芳凄然一笑：“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她抬手摸到面上一片湿冷，都是眼泪。
　　心里的荒唐感觉一层层弥漫上来，薛采芳的脸上也挂起了冷冷的笑容：“那，为了感激你这么多年，对我大堂哥的恪守承诺，我会让人好好关照苏小姐，不让她在宫里的日子太难过的。”

　　郑月堂原本锁在一边安安静静地听，此时却再也忍不住了，叫出声来：“郡主，你可不能说反话啊！要是苏小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放心吧，我薛采芳说到做到，说不为难苏秀秀，就不会为难她。”

　　薛采芳斩钉截铁地说完，眼睛依旧看着杨言之，见他面上冷峻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些松动，心下更是觉得可笑：“杨言之，想不到，像你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担心别人么？”
　　杨言之神色瞬间又紧绷起来：“你要做什么？”

　　薛采芳挑衅地看着杨言之，笑起来：“我不做什么，我就是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觉得很可笑罢了。原来你不是不会担心别人，只是不担心我罢了。”
　　“枉费这么多年来，我对你一片痴心，原来，原来都是一厢情愿。”

　　一行眼泪从她面颊上滑落，看起来惊心动魄，郑月堂心里都是一颤，下意识去看杨言之。
　　但杨言之面无表情，整个人与一樽塑像并无差异。

　　薛采芳擦掉眼泪，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活得就像个笑话，她大笑出声：“好，好得很！如今也不算太亏，最起码，我看清楚了你杨言之的真心！哪怕这真心不是给我的，我也算是看清楚了！”
　　她笑了两声，郑月堂听得心惊肉跳，战战兢兢问：“郡主，郡主你还好吧？”

　　薛采芳根本理都不理他，一双眼睛只看着杨言之：“好得很，杨言之，我倒是想看看，你这一颗心给了苏秀秀，你们两个是不是就能够白头偕老了！”
　　她昂首离开，骄傲得不像是一败涂地，反而像是凯旋而归。

　　闹了这么一出，郑月堂虚脱地坐在椅子上，捞起自己的衣袖扇风：“吓死我了，我说一默，你的这位郡主实在是太厉害了！你这么多年都待在她身边，居然还能待那么久，我佩服你！”
　　他叽叽呱呱说了半日，没等到杨言之的回应，下意识就转身回去：“我说，一默，你好不容易把话都说清楚了，那下一步是做什么？你可不能偷懒啊，我们都走到现如今这一步了，要是就这么放弃，不是太可惜了？”

　　但郑月堂的话却戛然而止。
　　他见到了从未见过的杨言之。
　　杨言之神色莫名，只是一只手紧紧握着一截断掉的鞭子。
　　正是薛采芳那柄鞭子。

　　和杨言之彻底翻脸之后，薛采芳就直奔皇后所在的居所去寻苏秀秀。
　　在皇后起居处未见到苏秀秀，却被人引去了小院子，引路的人还一脸讨好地说：“郡主，我们知道这位苏秀秀惹您生气，您看，我们这不就把她好好折腾了一顿，让她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薛采芳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苏秀秀，此时正坐在一个小小的凳子上，费力地洗着衣服。
　　薛采芳心里面一股怒气直直冲上心头，她快步走过去，一眼就看见了苏秀秀红肿的手背，她立即抓起苏秀秀的手：“你在这里做什么？这些事不该是你做的！”

　　苏秀秀也是一愣，她错愕地看着薛采芳，再看看有些不安的女官，微笑起来：“奴婢现如今是娘娘身边的女官，那么这些事情就是奴婢该做的。”
　　“我说了不是你该做的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