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少年初时愁滋味》九陌踏槐花

2、第 2 章

　　恶补秘籍的后果就是第二天顶着两只熊猫眼被赵大胖严肃严厉地批评。不过凯明倒不在意，因为他终于弄明白自己的心意并且知道该如何发起第一步攻势了。
　　又过了几日，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响起，凯明攥紧巴掌大的纸条，两眼盯着数学老师，心里直催着老师快点走人。拖堂两分钟后，数学老师终于走出了教室门。班上的同学三三两两整理课本文具，商量着晚饭吃什么，吃完去哪里走走。凯明的心思全在那张纸条上，心说，今天一定要把这张纸条送出去。
　　凯明心里念着，人已经离开了座位，朝着隔壁组第一排直冲过去。临近了，只差一个座位了，小杏还在低头写着作业，嗯，她向来很认真。凯明将攥得皱巴巴的纸团准确地扔在了小杏的作业本上，然后飞快闪身离去。
　　凯明不知道小杏当时的表情是什么样儿，也不清楚她是怎么处理那张纸条的，他只晓得，那天晚自修以后，小杏没有来赴约，而他傻傻地在学校池塘边等了近半个小时，要不是宿舍门快关了，他可能还会等下去，不为别的，只为一个答案。
　　那天晚上回去后，凯明一头栽倒在床上，直愣愣地睁着眼，怎么也闭不上。
　　室友们，尤其是阿峰，知道他今天行动的，无不等着看好戏，不成想看到的竟是这么一副落魄样。
　　阿峰阻止了几个想要出声询问的哥们儿，示意给凯明一些时间冷静。
　　凯明想不明白，纸条上明明白白写着：今晚晚自修结束后来池塘边。落款也妥妥地写着“凯明”俩字。为什么小杏没来赴约？不管是什么理由，约她总是有事情，为什么不来？如果她怕的是难以启齿的事情，那更要来赴约啊，夜深人静才好谈，大庭广众下岂非更不好说？
　　凯明想了半天，没想通，忽然就觉得犯困，眼皮沉沉的，终于是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凯明睡得昏昏沉沉，被阿峰落在大腿上的一巴掌给扇醒了。
　　“哥儿们，起啦！再睡就真该被罚了！”
　　凯明揉揉额头，有那么一会儿没醒过神来。
　　“昨儿受挫啦？走走走，边走边跟哥说说。”
　　凯明一骨碌翻身起床，跟着阿峰直奔操场。
　　“哥，你说她为什么不来啊？”
　　“你怎么约人家的呀？”
　　凯明一五一十把纸条上的内容说了出来，换来的是阿峰的白眼外加一个字——“蠢”！
　　凯明很委屈，第一次约人遭拒，还挨兄弟白眼。
　　“纸条上时间地点人物，样样齐全，怎么不去给语文老师瞅瞅？还约姑娘呢，我看姑娘她奶奶都不乐意！”
　　“那你说说，为啥姑娘和姑娘她奶奶都不愿意赴约。”
　　“你说你吧，平时看着挺正常，可到了跟人表白时，怎么就这么捉急啊！来来，哥教教你！”
　　凯明特意凑近阿峰，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状。阿峰跟凯明耳语几句，凯明脸上渐渐有了光彩。

　　几天后的晚自修下课，凯明脚踩着白月光，怀揣一颗忐忑的心，做贼似的尾随小杏，且这一路都是脚踩棉花，飘着过去的。
　　小杏是通校生，每天晚自修下课后都会跟两个要好的女生结伴回家，三人中小杏家最远。
　　凯明感觉自己都快成私家侦探了，一路上遮遮掩掩，就怕被人认出来。
　　终于只剩小杏一人了。凯明大大地吐了口气，右手捏了捏裤袋里的东西，确认它好好地在那儿，才加快脚步。
　　寂静的夜里，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路上发出欢快的响声。
　　小杏大概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突然加快了，便停了下来，慢慢转过身，刚好看到凯明站在一米开外，直直地盯着她。
　　凯明无措极了，原本想好的说辞也忘得干干净净，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拼命掏裤袋，可这一举动落在小杏眼中，又是另一番含义。
　　凯明费了些功夫才掏出一个包装好的礼物，瘦瘦长长的。此时他终于找回了声音，清了清嗓子，说：“这个送给你。”
　　小杏警惕的眼神从凯明身上转移到那个长长的东西上，没做任何表态。
　　凯明急着说：“前几天约你出来，你没来，我等了很久。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我想跟你说，我喜欢你，想跟你交往。”
　　小杏脱口而出：“我不接受。”
　　“为什么呀？”
　　“我觉得我们还小。”
　　“哈？都十七八岁，不小了。”
　　凯明偷眼瞥见小杏撇了撇嘴，似乎不想跟他说下去了。“你能再考虑考虑吗？”
　　“我不想考虑，再见。”小杏说完扭头就走，步子比之前快了许多，生怕后面的凯明纠缠。
　　凯明愣住了，反应过来时小杏已经不见人影，不由懊恼起来，又失败了。
　　凯明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消化，发现门禁时间快到了，又急匆匆地往回赶。
　　躺到床上后，凯明的脑子才开始转动起来：小杏拒绝他了，怎么办？小杏已经明确拒绝他了，是不是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凯明很挫败，真想做个缩头乌龟，就此在龟壳里长住了。

　　凯明第二次受挫的消息转头就在寝室里传开了。尽管凯明非常不乐意再次成为“桃色新闻”男主角，而牵连上小杏更是让他难以忍受。最后，随着凯明一声沉闷的吼声，大伙儿及时刹车，没再继续聊下去。
　　不知是谁，嘟哝了一句：“有本事再去碰一次壁啊，事不过三，好歹也叫自己死心。”
　　这话入了凯明的耳，悬在心头，挥之不去。
　　学校每周二午休有半个小时的广播，除了播报本周的校园新闻，大部分时间都留给了点歌节目。这个节目向来受学生欢迎，尤其在特殊的日子里，点歌量直线上升，冲破红色警戒线。所谓的红色警戒线，就是在规定时间内点歌量太大，每首播放时间掐到一分钟，也就是主持人刚念完，歌曲起了个头，高潮还没到，就被掐了。每到这个时候，听众们就会集体起哄，所以在这样的日子里点歌大都是凑个热闹，真要借歌曲传情达意，大可不必选这样的时间节点。
　　凯明瞅准了，下周的广播时间是淡季，不会发生撞车事故，于是周末在家里疯狂找歌曲。
　　这歌曲吧，肯定要选一首情歌，而且还要港台的，够时髦。这内容呢，很关键，太直白，显得俗气；太晦涩，又达不到效果。
　　凯明愁了两天，好歹选了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歌词浅显易懂，用意十分明显，不怕小杏不懂。
　　眨眼功夫，周二广播时间就到了，班上同学仍在埋头做作业，凯明怀着心事，闷着头，故作镇静，也不知自己点的歌曲被安排在第几首播出。
　　笔头在作业纸上轻轻地敲击，声音杂乱无章，复刻出凯明此时的心绪。
　　当广播里传来《月亮代表我的心》的旋律时，凯明僵住了，他努力去回忆刚刚是不是遗漏了什么......对，播音员没有播报这是谁点给小杏的。
　　凯明内心是抓狂的，那岂不是前功尽弃？小杏知道这是他点的歌吗？追她的人除了自己，还有别人吧。
　　凯明偷偷观察小杏的反应。没反应，小杏完全没反应，甚至无视班上同学的窃窃私语，妄加揣测，依旧埋头写作业。
　　说不伤心是假的，凯明瞬间体会到了黯然神伤的含义，并且很好地诠释了它。
　　点歌事件反倒不如之前两次在班里掀起大风浪，皆因它没头没尾，不知始作俑者。

　　当然，高中三年凯明并没有困于情事，多次受挫后，他终于定下心神，全力以赴冲刺，最后考上了还算理想的大学。至少可以安慰自己，三年来并非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