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浓情》平地木

30、旧日

　　那一天的午夜，下了一场雨，细密的雨点“劈里啪啦”的打在玻璃窗上，水急匆匆的往下流。

　　叶纯睡的不安稳，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在一辆飞快行驶的列车上寻觅顾臣君。

　　可明明知道顾臣君也在同一班车次，却怎么也找不到他，叶纯在空荡的火车上来回奔走，却像是绕圈一样看不见尽头，陷入循环，她醒不过来，又睡不踏实，人困在梦魇里，只能于梦中的列车上，一遍遍经过自己被冰冷金属映衬出来的，惶恐又惨白的脸。

　　直到顾臣君从身后环住了她，熟悉的“冷味儿”把叶纯从梦魇里拉了回来，她终于挣脱掉循环的列车，转了个身，睁开惺忪的睡眼，头窝进了顾臣君怀里，小脸儿贴在他的胸口，双手紧攥住顾臣君的睡袍。

　　“做噩梦了吗？”顾臣君伸手去摸叶纯的头发，语气里满是心疼。

　　叶纯摇摇头：“也不算。”

　　她的头顶贴着他的下巴，脸凑在他的颈窝，鸦羽一般的睫毛好像小扇子一般，轻轻扫着顾臣君裸露的肌肤：“君哥今天顺利吗？”

　　顾臣君轻吻着她的鬓发，又如大人哄幼崽一般抚慰她的背：“都很好，宝贝不必担心，好好睡一觉吧。”

　　一声“宝贝”叫的叶纯心尖一柔，就好似有了依仗的小孩，再也不惧怕梦里的怪兽，她果然乖乖听话的闭上了眼睛，很快，就在顾臣君的怀里沉沉的睡着了。

　　可顾臣君却睡不着，他辗转反侧，思量着今日发生的事情。

　　除了抓到了仲岩，金盛今日还额外给了他一个关于当年案情的线索，凶杀案发生的当晚，叶云天和华荣在工地上，这点顾臣君是早就知道的，后来他们谈好事情，就离开了，有了不在场证明，当时警方也排除了这二人的嫌疑。

　　只是，在事发后的一个小时，二人先后返回了工地，华荣先行返回，叶云天大概比他晚了四十分钟。这次返回二人并未对警方如实供述，顾臣君也是今日才得知的。

　　且事发后第二天，叶云天就先乘飞机匆匆返回了港城，华荣又逗留了三日，之后事件还在调查中，就有了顾臣年畏罪自杀的后续。

　　所以，当日二人返回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又为何对警方隐瞒？

　　如今，叶云天已经死了，这世上的知情人便只有华荣，顾臣君必须要在商场上将华荣逼至穷巷，才能以此相威胁，令他讲出事实。

　　可是。

　　金盛的话又再一次盘桓在顾臣君耳边：“如果害死你哥的人是叶云天，你和叶家的小女儿，又当如何发展？”

　　叶家的小女儿此时正窝在顾臣君的怀里，顾臣君望着熟睡的叶纯，只觉得心内波涛汹涌，他起身踱步到窗边，点起了一根香烟。

　　雨，越下越大，发狠的敲击着玻璃，完全没有要停止的意思，顾臣君的眼眸中渐渐结起了一层薄雾。

　　同在这坐城市的地下里，仲岩又冷又饿，他于一片漆黑中，焦躁的瞪大了双眼，不断想起金盛的话：“既然该死，那你也应该懂事。”

　　他打了个寒颤，这话什么意思，是要他给顾臣年偿命吗？

　　这关他什么事，顾臣年是个卑鄙无耻的J杀犯，他再坏，能坏得过顾臣年吗？他为什么要给顾臣年偿命。

　　他一定要想办法从这里出去，他要报警，他们这样囚禁他是犯法的！

　　仲岩心里有了打算，猛然起身，冲到门边，使出吃奶的劲儿去砸门！

　　“咣咣咣！有人吗？放我出去！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这样突然兴起的砸门行为，仲岩每天晚上他都要做三四次，可从来都是无人理会。

　　但，今晚，门外忽然有了回应。

　　“你想出去吗？”一个四平八稳的年轻男人的声音回答了他。

　　仲岩未曾料到有回应，一时心惊，吓得往回退了两步，也没有了方才的意气，只闷声问：“我想出去你就放了我吗？”

　　“嗯，那要看看你想没想清楚了。出去以后，你有什么打算？”男人的声音充满了魔鬼的蛊惑。

　　仲岩看到了希望，立刻信誓旦旦：“只要你放我出去，我马上离开冰城，再也不回来，之前的事情我绝对守口如瓶，绝不报警，我，求求你了，放了我吧！”

　　“哈哈哈。”对面突然哄堂大笑，这笑声在如此阴森的风雨夜里，格外瘆人。

　　“你，你笑什么？”仲岩又怕又恼火。

　　“哈哈，我笑你天真，你以为你说了这样的话，金盛就会答应你，就会放过你吗？等顾臣君折磨够了你，就会把你拉到公海里喂鱼了。”

　　男人顿了顿，好像颇为期待的再次开了口：“你这么胖，水花一定溅起来不少，到时鲨鱼闻血而来，可能饱餐一顿咯！”

　　仲岩彷佛看见了自己被撕成碎片的画面，紧张的吞了吞口水，战战兢兢道：“这...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王法？哈哈？你也配问？你当初霸凌顾臣君的时候，讲过王法吗？打人的是你，被开除的是他，当初是你借了你爸的权势，找了街头的小混混，今时，得势的是人家顾臣君，他找了街头的大混混，你说他会放过你，和你讲起王法吗？”

　　仲岩头皮发麻，靠着墙角慢慢蹲下去：“那...那我怎么办？”

　　“看过警匪片吗？你想跑，手里得有人质，你胁迫住人质，才能令对方有所顾及，到时候天高地远，顾臣君才会放你走。”

　　“人质？”

　　“顾臣君有个女朋友。”

　　仲岩一握拳，好似下定了决心，又蹙眉道：“可，可我困在这里出不去啊。”

　　“我就是来帮你出去的，不过，你得按我说的做。”

　　“好好！我都听你的。”他凑近门边，想通过门缝看清楚外面那人的脸。

　　门外的男人，却压了压头顶的黑色鸭舌帽，仲岩只能看见那人的下巴，是个只有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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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雨一直下到第二天早上还没放晴，只是从倾盆大雨，变成了蒙蒙细雨，叶纯躺在床上看雨，顾臣君在厨房忙着做早餐。

　　当早餐放上餐桌，他走到叶纯身边，留下一个早安吻：“今天我有事要出去，晚上会回来吃饭，大概五点左右就能到家，如果雨停你无聊的话可以去商场逛逛，信用卡在桌上，喜欢什么买什么。”

　　“我不去，我要在家做泥塑。”叶纯翻了个身。

　　“好的，我的大艺术家。”顾臣君拉过她揉了揉，换好了衣服，打算出门。

　　他出门以后，叶纯又在床上窝了一会儿，才磨磨蹭蹭的起身洗脸，然后冲了一杯咖啡，开始小口小口地吃三明治，打算吃完早餐以后，就开始她的艺术创作。

　　可早饭才吃了一半儿，她的手机就响了，是一条来自阿泰的简讯：【小姐，我订了今天的机票去往冰城，大概下午三点半到机场，你能来接我吗？】

　　“哇哦！”叶纯高兴了跳了起来。

　　她好几年没见过阿泰了，实在想念，之前阿泰与她联系说这几天就回到冰城，没想到今天真的来了！

　　刚好今日顾臣君说晚上五点回来，那她接完阿泰刚好可以和顾臣君一起吃完饭，叶纯立刻回复：【好的好的，我去接你，阿泰，我好想你啊！】

　　对方发来一个笑脸：【我也很想小姐，下午见。】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叶纯先是搭配了衣服，又选餐厅，定餐厅，等到忙完时间已经差不多，她出门打车，在车上给顾臣君发短信：【君哥，今天晚上五点半到天使餐厅，我订了位置。啾咪！】

　　好姐妹要和心上人见面，这样大团圆的场面，实在让叶纯很高兴，可惜，顾臣君并没有及时看到这条短信。

　　今天，金盛告诉他，被关在地下室里的仲岩，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