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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什么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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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柴干还是火烈,两人走在楼道,大冷的天,牵着的手空气相触的地方冰凉依旧,掌心相贴的地方却汗得粘腻。牢牢牵着,足印不曾落后。
门关上的响动声与后背撞门上的声还有吻起的声并成一线,后吻起的声将它们抛下。上下唇皆被含进去,舌尖将它们反复爱抚,复又暴力吮吸。或者该说暴力吮吸中夹带爱抚。连君顾动情地、也并不抑制地张嘴,让对方清楚明白的品尝。爱欲攀越情欲,所以此刻,爱欲的声,盖过了两人心脏的跳动声。霍闻的吻是与情感同源的热烈,目不能视的黑暗里,他人生第一次展示的吻技轻易让连君顾折服,甚至稍落下风,回应的动作里带了点耽溺的享受,舌头的进攻多了两分被安排的放纵。他抓着霍闻双臂的手不能自已地转向后背四处摩擦,任对方在他脸侧和脖颈四处啃咬舔吻,渐渐无力地只能抱着对方的腰。情欲,赶上了爱欲。
冬天穿得多,霍闻用力扯连君顾脖颈的衣领想吻到更多的对方的皮肤,但没成功。他米(且)喘着停下,任两人的崛起互相招呼各自身高对应的不见阳光的细嫩皮肤。
“我,要来真的了?”
“我从不用假的。”
连君顾霸气回击,结果被打横抱起。霍闻跟戴了夜视仪般将他扑在卧室床上,塌陷下去的一刻唇舌你来我往,好似舌根都被吸到喉咙口,四处碾压仍嫌不够。羽绒服包边带胸间的粘扣被暴力扯开,拉链天生的优势让它得以免于一难。冬天这个温度的穿法最舒服了——一件内搭,外套一件羽绒服。不会觉得冷,四肢灵活。
“宝贝,你在我的灵魂上了铐。”
冲锋与迎合的同时同刻,霍闻在他的耳边低喃。铐环拘着他的灵魂,任另一头的手臂牵引。只认这一个人,生老病死。老了,即使眉眼更改,浸骨的爱意依然吸/引灵魂贴附。
“呃…你他妈…是要胀破我的灵魂吗??”连君顾尽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努力让似痛非痛,似胀更胀的地方放松一二。表情连自己都陌生,没体会过这样的感觉。
……
亲吻特有的声响把冬日凌晨鲜见欲探头的星星吓得一下弹了回去,并被好友成功接住,纷纷询问是哪个蹦床,弹力惊人。星星一头雾水,欲探究竟,哪知直至天际泛白,雾气弥漫,白灰又朦,它被弹了无数个来回,也不知缘何故。
吴局是清楚霍闻每天提前一个小时出门的,所以精准掐在他出门前按响了门铃。
介于新旧的小区,门铃却尤其响亮,就是装睡的人都不好意思继续躺下去。
连君顾不熟悉这屋里的布局,迷迷糊糊地,趿拉着棉拖鞋,在完整打完一个哈欠后拉开了大门。
没有预想过是谁,因为脑子还混沌着,只是知道需要开门。
吴局率先反应过来,毕竟照顾了自己手下那么多天的人。
“呃,你好!”
连合身的冬装睡衣都穿着了,那臭小子还给闷着,老子还能吃人?操,半点不收着,眼睛都没地儿放。
“您好!您是?”连君顾甚至这会儿都没清醒过来,虽然开了门,但以为他家呢,虽然不认识,但以为找他的。
“我找霍闻。”吴局慈蔼笑道。
“霍闻…霍闻……哦霍闻!”他终于反应过来,扭身朝屋喊。也不知道人在哪,反正各个方向喊一遍。
“这儿呢。”声音在吴局后头响起。
吴局回头。呦,爱心早餐呢!再对上脸,啧!老子这双浑浊的眼不知捐了还有没有人肯要,毕竟脏透了。
他赶紧侧头,光秃的国树在不合时宜的此刻成了养眼的药水。“你要的东西,老伴儿让我顺便拿给你。”
霍闻接过东西,“进来坐会儿。”
吴局跟着他进去。
连君顾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事,但他感觉自己快站不住了。如果这时候换衣服回去,估计还没半道就得躺路上睡死,是真的死,这大冷的天。他忍住要张嘴打出的哈欠,食指撑起眼皮,按揉眼角那一块。
想来时间差不多了,霍闻把打包来的其中一份汤拿出门准备给环卫大爷。
连君顾没动,腿软,反正也不知道他水杯朝南朝北。主人自己都没先倒水,还又出门了,也不知道拎给谁。
“您先坐,我进去换身衣服。”还是回家得了,万一没被冻死呢。
“不碍事,你怎么舒服怎么来。”吴局看出他睡眠不足,没好意思一直瞧着人,看看这物看看那物,分寸应道。
只有一个门是开的,应该就是卧室了。虽然刚走出来,但他确实不记得自己是否是从那个门出来了。连君顾也朝对方笑笑,朝开门的房间走。昨天没回去,衣服将就穿吧。他正想着,结果……
“干嘛去?”霍闻在身后牵住他后领子。“吃了早饭再睡。”他把人按在餐桌位子,又去给吴局倒水。
“您吃点?”
“不用,我吃过了。”吴局端着手下展臂递过来的杯子,借着视线自然地观察连君顾。
“您看他干嘛?”霍闻一屁股坐连君顾上首,挡住了吴局视线。
操!“他劳心劳力照顾你那么多天,我看看这个大帅哥不行?”吴局瞪他。
“看看可以,审视不行。”霍闻夹起个小笼包送进嘴里,自顾自地吃,不时搅拌下连君顾的汤,好让他进口。
“看看就是看看。”本来还想过干脆坐到他对面去看,但刚刚那样明显就是没睡好,还是不打扰他吃东西了。
他就是路过,有别的事要办,不然也不能这么早出门,但现在他本人屁股安坐,手捧热茶(水),老神在在。
没一会儿霍闻就吃饱了,他把吃空的先扔了垃圾桶。早上不光买了早餐,他是去跑了步,这会儿得去换回警服。
“填个五六分就行,等会还睡的,太饱了不好,我先去换个衣服。”他柔声嘱咐。
吴局震惊加震惊,他是唯物主义,无神论者。但还是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被夺了舍,换了魂,中了蛊……这个语气,警队上下谁得见过?嘿,臭小子……
没睡醒的时候,喝汤填肚的概率往往占比更大。桌上的包子连君顾压根动都没动,只抱着碗汤喝。汤里放了胡椒,胃被这么刺激了一下,他就拿起筷子把里头的鸭肠什么的都挑嘴里吃了。
两人都进屋,留客人一人在客厅也不合适,连君顾便在位子上坐着。
按说吴局这种身份,不该是按捺不住的人,但手下都开启副业了,自己上点心也无可厚非?
他尽量自然地坐到连君顾对面。
连君顾胃正暖哄,但又疲惫怠懒,想醒神又撑不住的状态,注意到人坐到对面后,他把双手放下去捏了下大腿。
“他工作挺忙的,需要做很多人的英雄……”吴局坐下单刀直入。
“他是别人的英雄,从来也不是我的。他的社会身份不是他的加分项,信念才是。他是先有信念,才会套上这层身份,我爱的从来也不是他披的哪一身皮。脸,是最不值得惊艳的东西。”
……也需要做狗熊……
单刀直入只进行了单和直,话都没说完,对方就噼里啪啦的。再说你顶着这张脸,说这最后一句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最强。整容医生得堵你门。
“我听说,他救过你的命?”怎么就不是你的英雄了?英雄还有往外让的?
“昂,我当时就一个反应——谢了,兄弟。”谢了,扫黄兄。
你这是强行把以身相许扭曲成兄弟互帮互助啊!
吴局控制着情绪,没吹胡子瞪眼。
“哼,兄弟挺好。”角色互换有何不可!呵,还是个肆无忌惮的傲娇。我老是老了,倒不是不懂。这劲,拿捏我们霍大队长就跟那坐骑认主,稳稳的生死相随。都这样了,也不在乎转折了,他说:“有空跟霍闻去我们家吃饭,爱吃什么让他告诉他婶儿。他加班多,你要是有空闲就约上警队无事的小伙子们去玩,安全也放得开。队里不提倡陪加班,这是需要你见谅的地方。我们都很喜欢你,嗯、就这样。”
连君顾:“……初次见面,观感还行。谢谢。您让警队的小伙子们随意,赵栖路,路哥这样的我就觉得很好相处。”
“哼,臭小子。”吴局不由破功。“知道了,不打扰你们。你接着休息吧,我先走了,还有事要办。”他压手让连君顾坐着,不必送他。
连君顾待起客,站起来,将人送到门口楼梯下。刚跟禽兽同床共枕一晚,自然在不清楚霍闻换衣时长的熟人那一类。
吴局却心下了然,话点到为止,该走人走人。
连君顾转回屋,头晕脑胀地,再不进入深度睡眠他真的要“劳”死了。晕晕乎乎走进房间,两手交叉,睡衣压过头发被扔到了床尾,幸好被窝还有那么点暖气。
霍闻笔直的被无视。作为一个片儿警,他竟然立下就职业病地区分出对方身上并非受虐,而是爱痕。当然,神经病才职业病地区分。那每一个红印都是他下的手,每一处的力道他都如印掌肤,触感留痕。
这开了荤就是不一样,老二说它不想出门,不想上班。
“是挺没意思的。”
“你在搞什么马哲,人这一生的选修课是宽容待人,必修课是放过自己。睁眼一看,万物皆有意思。我问你昨天的案卷呢。”霍闻听她答非所问,一边口嗨一边在她桌上扫着眼,没扫到。
冼描红妻子的账号发了很多日常,这个大家都看得到。但是也有很多编辑历史,文字,心情,有心人才看得到。程写青看了很多,看得整个人乃至这个季节温度都直直一个down。是啊,流于表面的关心,特没劲。她内心割舍不下的亲情,忙于生活,忙于玩乐,忙于舍弃。被舍弃的她缠着舍弃,又掐不断期冀,未被压瓷实的不甘最终命运只流转在这些不见人的文字。
怎么办呢?只希望每一个像她一样囫于挣扎的孩子都能放过自己吧。不,希望少一些自苦的姑娘,希望我们的普及更深入每个人。
“希望都能学会放过自己吧,你说什么?哦昨天的案卷……”她拿出来要交给对方。“队长,你今天……”不对,是昨晚,开荤了?????
“怎么了?”霍闻接手,见她一脸奇怪的表情,怀春不是春,闹不懂她干嘛。
程写青要说不说,把自己脸憋得爆红,卧槽!!开荤了!!!!咳!!!
餍足的眼神昭告了所有人。
霍闻一走开她就在那个没有队长的大群里面@了所有人,并配了“队长!!!!!!!”把所有人炸出来就隐身匿迹。
“老大,你买这么多小型定位追踪报警器干什么?送街道办啊?”赵栖路拿进来一盒子的定位追踪报警器,没搞懂他搞什么。
这种追踪器扁状,小小的,每个单独装在防水袋,缝到衣服袖口里面四五厘米上方,即使任何衣服表面看都毫无异样。他不可能每分每秒都跟连君顾在一起,他们都有自己的工作,君顾也喜欢自由,但他的前夫快要出来了,防人之心不可无。
“怎么从外面回来了?”
“小张老头几天没洗澡了,去给他搓了个澡,为开个浴霸,可谓是比了套拳脚,这年纪的老头,你想想。”赵栖路倒是被浴霸照得蒸了个汗蒸,一出门喷嚏追着他嘴巴打,为了杜绝喷嚏他是一路奔过来。
老头就是些孤寡老头,也有儿女不管的,不愿意去养老院,霍闻从来也没喊弟兄们跟他的脚步去做这些事,但总有人愿意包容这个世界,与裂缝触谈。都是年纪八九十或者往上的老人,倒是不多,你洗一个,他洗一个,年年春天都如约而至。
“你要不去换件里衣,等会感冒了,这些老顽固,不听话你就说我以后少跟他们下棋了。”
“他说不下就不下,一年也没下两回。”“又说你得雨露均沾,经常忙地跟个陀螺,就是洒也洒不到他身上两滴。叫你把落雨的劲,回家躺平,没见过转得停不下来的队长。”赵栖路一边说一边笑,转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就他们那些臭棋篓子,我跟他们下一回,就够他们惦记的,还不下就不下。你下回问问他,让他们比比他们之中哪个比较硬气。”
“人是叫你多休息,弯都不舍得多拐,你还听不出来啊。”
“这是惦记他们呢……”他们也不是不懂。
运动过度,使他不能引歌高唱。连君顾坐在高脚凳上,身着高领毛衣,折叠下来的领子缀了片轻薄雪花,快要没进他的脖子里。他轻吟慢吐,低沉却细腻,胸腔后劲有力绵长,情感适宜,融进氛围。嗯、是他引入氛围。
“天,
忽明忽暗,
云,
忽灰忽白,
风自有方向,
雪素有模样,
它或也作以反抗,
消散时呈以何种模样。
得,
似近非远,
松,
似闲非落,
锚自有所航,
卿自有模样,
顺风而行,
逆流而上,
松弛于你手,
袤袤,
阔广,
别忘了也说也唱。
说:镜中自我仍爱我。
说:影里你我何分你我。
说:别疑自我管谁说。
说:我们听自己说。”
说,也是唱。
妈妈有一回跟他说:“你让他为你花钱,以后他后悔了怎么办?”
连君顾不曾犹豫:“后不后悔是他的事,我为他付出的时间,金钱,后不后悔也是我的事。心甘情愿付出的,与对方何干。”现在换了付出对象,他也同样不会拒绝对方为他付出的时间。但是今天这个好脸色是不能轻易给的。他变着法地让自己喊让自己叫的时候就该自食恶果。处男了不起?完全没考虑久旱也需细淋。
舒适氛围里也有叛逆的。
“姐妹,借你的工具用一用,我不想怀疑自己。”
六人卡座里面,其中一个女生突然开口借走了同伴的眼镜。
“我真的没近视啊。他真的垫了个软垫。”
同伴把眼镜戴回去。
“可惜看不清脸色。”
“你能看得清坐垫,却看不清脸色?”老实说同伴不解她的着眼点。坐垫融于暗色,羞露于人,两腿分岔,搭起的腿才露了点坐垫边,倒是让你观察着了。脸色好歹还不时擦过光线。没睡好是真的。声线唱功情绪把握令人折服也是真的。
“快放假了,要有段时间不能听他唱歌了。怎么办?完全不想委婉。他屁股昨晚可能上了工。”
同伴食指抬了下眼镜,视线与坐垫一擦而过,说:“他快要开演唱会了,等等吧。”
女生心里闪过一瞬的惊喜,又被快速压下。“他穷成这……样,租个广场露天吗?你也敢想。他又懒,我们一人给他洒一块钱他都嫌捡累得慌,上不啃老下不啃粉,酒吧厅里稳一稳。欸,他有粉儿吗?”
同伴不禁莞尔,没忍住还是笑了大点的声量,周围那一小块地方突兀一下。“你不算粉儿吗?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租个小型的场馆就够我们兴奋半辈子。”她压低声音。
“我,大概,算粉儿?”
“干嘛去?走错道了。”连君顾躺在放倒的座椅,声音没什么起伏。幸好道路质量过得去,不至于让他某个部位沉重颠簸。
今天凌晨过份凶,理亏在先,粗心大意,没买个软垫放座椅上,失察在后。主要他没仔细掂量过自己的食量,吃得密又实,把人弄狠了,从见面就只得了这一句话,却还是心尖充盈,踏实幸福。想黏人。
“有家粥店熬得很好,老婆能陪我去吗?”
“赵哥,有人撩骚,能出警吗?”连君顾以一秒之差给手机发出了这句话。
当然是假的。
霍闻绅士开车门,绅士牵对象,问过今日口味去叫老板动作。
深夜养胃,越熬越贵。是医院的费用贵的意思,并不是粥贵。但管它呢,半夜两点十五分,砂锅袅袅,低头喝粥和低头打字的,显然不分青年还是中年,姑娘与妇人。
“我今晚想借住你家,明天把你常穿的衣物收拾了放我这边,我有件工程要做,恳请你不要拒绝。”“我上次提前出院,你的话有让我的心咯噔一下,我完全不希望我们有别的可能性。我感觉就算你老了,寻常哼唱的时候,我也会甜蜜蜜地吻你的皱纹。我愿意比你多活一阵,把诸事处理好,安然去寻你。”……“关于房事方面,如果影响到你正常的工作量,我们可以根据你的意愿来酌情减少,你若不喜欢,我觉得也不算不喜欢?”
“闭嘴!”连君顾堵了他的嘴,一口接一口地喝粥。
霍闻睡觉从不迷糊,虽然这才第二晚,但他确定自己睡着前是抱着人的,这会儿摸不到,他立时就清醒了。
“我问过沁凉的夜,
落过我的雪,
裹住我的霰,
可看见,
温暖我的,
不是季节。
我了然散了霰,
双肩抖了雪,
笔直的我,
立于双眸。
它又不说没关系,
扭捏放开了肚皮,
残留于缝隙,
昨夜咖啡的流际,
坏事做尽。
眼神怎可躲避,
不泄露抱歉,
猫儿猫儿倒立献技,
育儿育儿,
它有认知的身份。
我问过伸展的叶,
拂于耳后的风,
缭绕我的声,
可看见,
温暖我的,
不是季节。
或天生缺憾,
无人能替听色彩,
开口为言其挂碍。
未见未徙,然恩扬万里。
消融我的,
身处不易不忍他人疾苦,
湿润的眼睫。”
虽然没穿袜子,好歹趿拉着棉拖,外套也有披着。霍闻无声地了解与陪伴了一会儿,自回去睡了。这可能,就是君顾的无数个寻常日夜,他抓在手里,印在纸上的日夜。
连君顾把灵感一现的所有东西都整理好,又去浴室泡了个脚,欸,温暖他的本来就不是季节,是热水啊。彻底身心暖融了才轻手轻脚地掀被子。小心翼翼地都没躺实,对方就转身捞人了。连君顾被他抄进怀里,哦,温暖他的是这个男人。
“我吵醒你了?”
霍闻呼吸在他脸侧,“没有。我喜欢抱你,让我抱一抱。温香软玉在怀,我已经睡着了。明天把你常穿的衣服收拾出来,我下班了来带过去,现在睡觉。”
连君顾在他肩臂蹭了蹭,打了个哈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