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死从跑酷开始》在逃医生

16、俱乐部聚餐

　　八瑰是一个很有美感的城市，不仅仅表现在它的山峦叠嶂，风光秀丽，还有它的美食。
　　其实叶落当时说的是不错的，俱乐部本身的日常餐饮确实是很地道的。
　　而一个很会吃的俱乐部，当然也有她们平时聚餐的几个宝藏餐馆，少为外地人所知，但是确确实实是令人回味的八瑰美食。

　　蜿蜿蜒蜒的小巷子最里面，立着一座饭店，不同于巷子本身的普通，饭店表面在将将西落的阳光照射下，透露出一种木料的质感，温润光滑。

　　叶落肯定了荆九夏的猜想：“这家店本身的材料主要是木质的，味道非常好闻，这也是他们家的特色之一。”
　　推开褐色的木门，荆九夏闻到浅淡的自然的木屑香，抬眼看到柜台后的架子上香薰慢慢地逸出白色木香，大厅中间蓄着一池水，水里养着几尾锦鲤。

　　顺着楼梯上到三楼，天花板上倒挂着巨大的装饰物，俱乐部的一群人坐在包间里，嘻嘻闹闹地聊着天，等饭菜上桌。
　　叶落一手拿一瓶饮料，青苹果味和蓝莓味，向荆九夏问道：“你想要喝哪一种？”

　　荆九夏在两种饮料中纠结了一会，最后选择了蓝莓味，顺手把青苹果味的那一瓶递给栗三冬。
　　她是很清楚栗三冬的口味的。
　　微酸的甜，微苦的茶，不加糖的咖啡。

　　本质上是没什么偏好，什么都可以品尝，但也什么都不倾向。

　　荆九夏拧开瓶盖，看见叶落手里又拿着两瓶饮料，把一瓶递给身边的俱乐部成员，手上拿着剩下的那瓶绕着桌子转了大半圈，装若无意地把它放在宴安的位置上。
　　——宴安去了一趟洗手间，并没有看见这一幕。

　　栗三冬想了想，没想明白她们俩为什么这么别别扭扭的，倒是很像中学女生之间闹了点矛盾后的样子。
　　想道歉的说不出口，想原谅的不知道怎么表达。
　　左右也是她们自己的事情，旁人管不着的。

　　荆九夏悄悄拍了拍蹲坐在膝盖上的狸花猫，天贶灵性地跳到地上，窝在她的脚边。
　　虽然之前已经问过了老板，表示宠物进来也是可以的，但总不好真的让天贶上桌，只好稍微委屈它了。

　　*

　　吃了一顿地地道道的晚饭后，荆九夏头顶着天贶趴在阳台的栏杆上，嗅着飘散的木屑香，懒洋洋地晒着夕阳。
　　微橘偏红的夕阳落在她的鼻尖，痒痒的，掩藏在浅淡的木屑香下的，是烟的味道。
　　她突然有点想打喷嚏。
　　有人在阳台吸烟吗？

　　……不对。

　　荆九夏莫名感到心神不宁，像小动物在极大的危险前所感知到的那样，不安的感觉。
　　她环顾四周，周围的小阳台上没什么人，更没有吸烟的人。
　　身后的房间里依旧热热闹闹的，只是好像更吵了一点。

　　哪里来的烟味？

　　荆九夏还没想明白，正打算回包间里问问她们，栗三冬却突然走进来抓住她的胳膊往外走，她的表情有点些微的慌张。
　　然后她就明白是为什么了。

　　外面吵嚷的人群代替栗三冬说出口：“着火了！饭店里着火了！”
　　原来如此。
　　不知为何，荆九夏的心里并不是非常意外。

　　她和栗三冬顺着人流有惊无险地跑出饭店，俱乐部的一群人依旧聚在一起一脸后怕地聊着天。
　　“打过火警电话了吧？”
　　“打过了打过了，吓死人了，幸好没人出事。”

　　只有宴安背对着饭店，站在人群之外的台阶上，荆九夏跟了过去，意外地发现这个位置可以看清楚下面站着的所有人。

　　荆九夏看见小李站在俱乐部成员们聚集的那边，清点着人数。

　　宴安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不作声站在人群边缘，将所有人的身形都看了一遍。
　　……没有她。

　　然后宴安突然从荆九夏身后跑过去了。

　　荆九夏的大脑空了一下，朝后看去，依然是那个正在嗤嗤燃烧着的饭店，宴安头也没回地冲了进去。
　　“宴安安！”

　　台阶下的小李蓦地提高了音调：“叶部长呢？你们谁看见叶落了！？”
　　俱乐部的人面面相觑，都慌张了起来：“刚刚就一直没看见部长啊。”

　　谁也不清楚叶落现在在哪里。
　　是还在蔓延火势的饭店里，还是其他什么地方呢？如果在饭店里，那她又会在什么地方呢？
　　为什么一直没能出来？

　　对呀，为什么她一直没能走出来呢？

　　荆九夏转头就想跟着宴安一起进去，栗三冬却喊住了她。
　　“夏夏！太危险了，回来！”

　　荆九夏回过头，就在这时，沉寂许久的系统却出现了。

　　【触发系统任务——】
　　【你的朋友们陷入了危险，受限于路况与地形，消防车队无法在她们受难前赶到现场，请使用你所学得的跑酷技巧从着火的酒店中将她们救出来。】
　　【完成奖励：挑战卡（徒手攀岩）】
　　【你的选择是：接受/放弃。】

　　【你选择了接受。】

　　像是从她眼底看出了什么，栗三冬一下子没了一贯的平静温和：“阿九！”
　　这一声称呼出来，荆九夏就知道她真的生气了。

　　和比赛时那一次不同，她们心底都明白，那是不会失误的，就算失误了也是完全可以弥补的。
　　但这一次，她不想让荆九夏冒这个风险，太危险了，容不得失误，也容不得她冷静。

　　火光照亮了这一片小巷里的夜空，那个总是孩子气的女生背对着冲天火光，最后看了她一眼，坚定地回去了。
　　如果她没有从系统任务里读出它的暗示，她未必真的会冒这个风险。
　　没有如果。

　　【消防车队无法在她们受难前赶到现场。】
　　也就是说，如果她今晚选择和其他人一样在外面着急等待，她将永远失去她的朋友。
　　可她明明能做到更多的。

　　和栗三冬没什么偏向的口味不同，荆九夏的好恶都很明显，这辈子最喜欢的是甜，最讨厌的是苦。
　　失去的滋味太苦了，她不想再品尝一遍。

　　烟尘不同于她刚开始嗅到的那样，甚至可以被浅淡的木香掩盖下去，它变得浓烈呛人，飘在空中的粉尘也变得厚重起来，仿佛跟着火焰一起灼灼燃烧。
　　把空气都烧到稀薄，呼吸困难。

　　其实荆九夏也并不是一时脑热，就冲动闯进来的。
　　她记得一进门的大厅中间有一个面积不小的水池，养着几条锦鲤，她脱下身上的薄外套，浸湿了水，披在身上，袖口捂上口鼻。

　　这也并不是她第一次面对火灾，早在系统的大师级训练中，她早就体会过了。
　　火灾现场跑酷实际上是很不同的，火焰会把周围一切可以利用的物体烧成和它一样的炽热，跑酷本是利用身边的存在，无论是障碍还是工具，达到自己想去的目的地。
　　但火焰的温度让触碰它们成了远比利用它们更困难的事。

　　即便是这样，她也有绝不能放弃的理由。
　　她的朋友还在楼上，生死未卜。

　　荆九夏弯下腰，呼吸下层烟尘略少的部分空气，尽全力穿过一楼大厅倒下的桌椅板凳和零碎的装饰物。
　　那些精致的香薰饰品在火海里被慢慢地吞噬殆尽，只剩下一片狼藉。

　　女生蓬松的发顶擦过焰火，金棕色的头发几乎要显现出火一般的颜色。
　　她在铺满火焰的大厅里辗转腾挪，寻着先前宴安留下来的痕迹，越过所有障碍才从半损状态的楼梯一直上到三楼。

　　*

　　宴安早早就跑回了三楼，她其实并不清楚叶落会在哪里，甚至在不在这个饭店里都未可知，但是……
　　如果她不来试试看，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幸好她就在三楼，在包厢拐角往里走，临近洗手间的地方，她抱着膝盖蹲在那里，身上的衣服被水打湿了。
　　应该是她用洗手间水龙头的水打湿的。

　　宴安走到她旁边拍了拍她，没什么反应，大概已经不太清醒了。
　　稍作犹豫，宴安握住她的肩膀用力一甩，把她背在后背上，这时候她才发现，叶落在发抖。
　　像雨天里被淋湿透的鸟那样发抖。

　　她听见背上这人含糊不清的一抽一抽地哭，嘴里念着颠三倒四的话。
　　“……对，对不起。”
　　“要是早知道……”
　　“早知道就不去夜攀了。”

　　宴安停住了，感受着炽热的空气在她肺部灼烧，烫的要死，也痛的要死。
　　宴安抿了抿嘴唇，最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无声地把人在背上背好，尽力带着她在这个烧焦的饭店里避开橙红的火焰。

　　哔哔啵啵的木材燃烧声像是冬天的壁炉，烧出灼热的温度。

　　她却一直在细细地哭。

　　“对不起。”
　　“着火了。”

　　昏昏沉沉的呢喃中尽是旁人难以理解的悲伤和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