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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九十章 ...

  •   随着夜色逐渐深沉,原本旺盛燃烧的篝火显露疲态。胡杨树枝已尽数被烧成了炭,零散的还未燃尽的枝节与微弱的火焰触碰到一起,迸发出最后的火花,发出“噼啪”的声响。

      巡逻的兵士对这种声响习以为常,他们驻扎北境时也轮流守夜,常常会听到这样的“噼啪”声。他们环顾周围,月光下的草原一望无际,除了已近燃尽的篝火和偶尔路过的风,他们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夜半,月明。篝火已灭,军士们睡熟了,隐隐发出鼾声。马儿们成群站在远处,一动不动,也已睡熟。
      巡逻兵换了岗,刚交接的战士困意未消,仍有些懵,再有至多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应当不会再有什么变故了吧……

      像是听到了他们内心的祈愿,风也不再游走,沙也不再滚动,似乎这个时候,世间的一切都该沉睡。
      而此时,百里之外的平原上,枯黄的野草微微颤动起来。
      可是这一刻,明明是没有风的。

      停在胡杨树上的夜枭似乎发觉了什么不对,振翅向东飞去,它飞过平原,飞过无人的营帐,飞过高地,飞过七千正在安睡的天朔骑兵上空,飞向更远的地方。

      就在夜枭在上空略过的一刹那,一双眼睛猝然睁开。
      倚着胡杨树的禹靖央活动一下久坐的身体,却并未着急起身,他先用手掌紧紧贴着地面,掌下的土地有轻微的震感,他顿觉大事不妙,立即将身子匍匐下去,侧耳贴地,不消片刻,他的瞳孔猝然紧缩。
      慕容槐序也已有所警觉醒了过来,他站起身,便看到禹靖央的动作,当下便明白了事态紧急,立时吼道:“诸将备战!敌军来袭!诸将备战!敌军来袭!”

      将士们听到主帅的吼声,立刻从睡梦中惊醒。马匹也一一晃动身子,仰天嘶鸣。
      所有人的困倦被战马的嘶鸣声一扫而空,他们知道,这是攸关生死的事。
      而且,他们之所以醒觉得如此之快,并非因为即将迎战强敌的紧张与恐惧,而是因为渴望与兴奋。他们怀揣热血奔赴草原,可不是为了跑马,而是为了杀贼报国。这十几日尽在马上颠簸,也是时候要几抔热血祭一祭手上的兵刃了。

      “斥候何在?!”禹靖央扬声问道。
      “末将在!”七人答道。
      “地有震感,源自西北,去!若有敌情,立时回报!”
      “末将领命!”七人跃马,分作三路,朝西北方向疾奔而去。
      “其他人!”慕容槐序紧接着下了命令:“原地布防!准备迎战!”
      “是!”

      虽然提前感知到敌情,但禹靖央和慕容槐序都没有避开这一战的意思。
      阿勒风为人狠辣,既然决定半路截杀他们,一定不会派宵小过来,来的必然是荻国精锐。现下夜深,草原无垠,方向难辨,他们即便离开此处,也未必不会被更为熟悉地势的敌军追上。
      倒不如趁着此时占据高地,将士们战意正浓,好好谋一场胜仗。

      禹靖央这次率领的七千先锋将士,是从各个营里提拔上来的能手。除了驭马杀敌,都有自己看家的本事。
      此时在禹靖央和慕容槐序的指挥下,身着盔甲的重骑兵已列阵半坡,正面朝向敌军即将袭来的西北方向;携带多种从趁手兵刃的轻骑兵在重骑兵周围形成护势;弓箭手紧随其后,占据更高处,以求视野开阔;掘子军开始在高地背坡挖壕道,有了这条壕道,就可以利用夜间高地的视野盲区短暂藏身,埋伏敌军……
      众人各司其职,有条不紊。

      正当此时,马蹄声由远及近,是归来的一路斥候。
      “野牛阵!是野牛阵!回禀主公!将军!荻国派出了野牛阵!”

      众人闻言,心头皆是一紧。
      早年间天朔与荻国纷争不断,没少吃野牛阵的亏。
      野牛体型魁梧,是战马所不能比的,力量上有绝对优势。而且野牛脾气大,越战越勇,越战越疯。几次边境屠城之祸,都有野牛阵参与。
      但自从慕容槐序力克琪罗部,引荻国人骑着野牛入山,设陷阱击杀之后,野牛阵已经许久没有现世了。且野牛生于高山地带,鲜少在草原上活动。

      禹靖央咬肌紧了紧,继而冷笑,看来这些年,阿勒风也确实没闲着,单就驯化这些野牛,也要颇费些功夫吧。
      “对阵野牛,最好的办法是用陷阱诱杀,但现下这般,肯定是来不及的。”慕容槐序两条眉毛拧在一起。
      “只能硬碰硬,搏上一搏了。”禹靖央道。

      三名斥候归队,跳下马,单膝跪到禹靖央和慕容槐序身前,汇报这此番探查的结果:“野牛骑目测有百余人,据此大约还有三十里地,按照其奔袭速度,最多再有半个时辰便能与我们正面交锋。”
      “领兵的是谁?”禹靖央问。
      “回主公,夜色太深,离得远看不太清,但从体型上看,像是苏木争。”

      “苏木争,荻国骠骑将军。身高九尺,力大无穷,善用双刀,是草原最剽悍的战士,是阿勒风最得力的干将之一。”慕容槐序将之前调查的荻国将领情报朗声道出。
      “他奶奶的!”李大锤正好听到,立马接话:“他身高九尺,老子也身高九尺!他力气大!老子也力气大。主公将军!我要是赢了他,能记我头功不?!”
      慕容槐序看李大锤一眼:“切莫轻敌,这苏木争绝非等闲。但你策略没错,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我没轻敌。”李大锤提起自己的流星锤:“就是觉得那厮条件跟我匹配得很,想跟他讨教讨教。将军您还没回答我,我若能赢他,记我个什么功劳。”

      慕容槐序看禹靖央一眼。
      “斩贼首苏木争者,跃升三级,赐世袭爵位。”禹靖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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