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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 ...

  •   抢救工作完成的差不多,已经是深夜。士兵轮值的事自然有白了翁和将领们去安排,趁着莺时和夜聆都在,贺展眉终于得了点空。
      她得抓紧时间去洗漱洗漱然后找点吃的,毕竟住院陪床任重道远。轮值归轮值,她肯定也是要陪在禹靖央身边的,万一他伤口崩了,或者碰到什么危重情况,她不能不在。

      刚一掀开帐帘,贺展眉就看见外头乌泱泱跪了一片,惊得她一个趔趄。
      以慕容槐序和高宸为首的将领们齐齐朝她抱拳行礼“若无夫人妙手,陛下危矣!天朔危矣!臣替万千百姓谢过夫人!”
      “谢过夫人”众将领也跟着山呼起来,声音振得贺展眉耳膜疼。
      如果不是她对自己目前的地位有充分的认知,她甚至会怀疑她撞进的不是穿越剧本,而是女尊剧本。

      “起……起来吧。”贺展眉挠挠头,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这种场面。

      众人起身,这些人中高宸和贺展眉有过几面之缘,跟她算是最熟,便走上前来:“敢问夫人,接下来除了轮流值守,我们还须做什么?”
      这倒是个正经问题,贺展眉回答:“几位军医这几天要辛苦一点,我用药方面知之甚少,有什么事情还须他们帮着了翁莺时打理。另外陛下还会昏睡几天,这几天只能吃流食,不过有可能需要一些富含特殊营养的食材,希望军中的伙夫大哥们每日制膳之前,先将食材给我看一看。”
      “是。”
      “还有。”贺展眉郑重说道:“我想洗澡。”

      “咳!咳咳!”高宸闻言咳嗽几声,洗澡这种需求都这样当着众人的面对他这个外臣说出来,夫人果然和初见时一样,依旧那么不拘小节。
      慕容槐序玩味地笑了笑,他已从高宸口中得知了贺展眉和禹靖央是什么关系。想不到禹靖端方守礼了一辈子,竟找了个这般直来直往的丫头。

      见众将领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尴尬,贺展眉又往高宸身侧凑了凑,低声问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可我确实得洗澡,我骑马来的,三天,这么热,都臭了……”
      “咳!咳咳!!!”高宸的咳嗽更剧烈了。

      一直站在角落里的孟长离看到太尉大人一脸为难,也低头笑了笑,继而走上前去,给贺展眉行了礼:“在下步兵营千夫长孟长离,见过夫人。若夫人不弃,便去末将的营帐沐浴吧。”
      贺展眉这才注意到孟长离,可就这一注意,贺展眉就觉得这几天的劳累辛苦都值得了,这位孟姑娘身姿高挑,戎装加身,未施粉黛,但螓首蛾眉,双瞳剪水,一张脸生得英气与秀气并存,谁看了不得说一句“姐姐我可以”。

      贺展眉一时看呆了,迟迟没有言语。
      “夫人?”孟长离唤了她一声。
      贺展眉瞬间回神,拉起孟长离的手就往外走:“好呀,去你那里。”
      孟长离虽然有些意外于贺展眉突如其来的亲昵,但只觉得夫人或许只是平易近人,未作他想。
      贺展眉却在为拉到孟长离的手暗自高兴。
      看着两人的手拉手离开的背影,众将都松了一口气,国君这个出门不带婢女的习惯还是要改一改,今天多亏了有我们长离啊。

      贺展眉把自己洗干净,又蹭了孟长离一点吃的,就赶回禹靖央的营帐。
      但因为初到军中,贺展眉不太认识路,只能由孟长离再辛苦将自己送回去。
      经过一番相处,贺展眉这才知道,孟长离是军中唯一的女将,不由心生敬佩。

      两人一路聊着,很快便到了国君处,正巧碰上白了翁和一个长得像土豆的小药师在帐外熬药。
      “了翁。”贺展眉开口打招呼。
      白了翁抬头看向贺展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贺展眉便听土豆开了口:“长姐!你怎么来了?!”

      白了翁这才将目光移向孟长离,他看一眼孟长离,再看一眼自己的徒儿孟长生。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又看一眼孟长离,又再看一眼孟长生,脑海中猛然想起之前孟长生对自己形容过其长姐的容貌,心中骂道,合着你小子没有眼疾啊,你分得清美丑啊……

      “我送夫人回来。”孟长离回答弟弟。
      “哦,长姐,这是我师父,御药房掌事,白了翁。”孟长生引见二人。
      白了翁抱了抱拳:“见过孟姑娘。”
      孟长离也行礼:“久仰大名,多谢大人对舍弟的照拂。”
      白了翁有些不好意思:“客气了。”

      孟长离没再说话,只嘱咐了弟弟好生听从师父安排,又向贺展眉道了别,便走了。
      贺展眉隐隐觉得,长离好像不是特别喜欢了翁,可是不应该啊,他俩看上去是第一次见面。
      有这种感觉的当然不只贺展眉,白了翁也觉得这位孟姑娘比起对待夫人的温暖热忱,对自己的态度好像是冷了些。

      见贺展眉和白了翁都有些困惑,孟长生此时开了口:“师父,我姐姐好看吧。”
      “好看。”白了翁做人一向坦荡诚实。
      “不过您就别想了,她不会跟您在一起的。”阿生在这种八字还没落笔的男女之事上向来有些未雨绸缪。
      “为什么?”贺展眉不理解。
      “我姐姐很了解师父的。”长生回答。
      “我同你长姐素昧平生,她怎会了解我?”白了翁觉得奇怪,况且,了解他,就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了?他没啥不良嗜好啊……他这人还行啊……

      孟长生摇摇头:“我跟长姐之间没有秘密的,所以我跟他介绍过师父您。”
      “你……怎么介绍我的……”白了翁内心生出不祥的预感。
      “就据实介绍啊,都是师父您做过的事,或者亲口说过的话。”
      “比如?”
      “容貌英俊,才华横溢,医术高超。”
      白了翁点点头:“中肯。”
      “目中无人,脾气不好,人生愿望是娶七房小妾。”孟长生补充完毕。

      白了翁瞳孔紧缩,张大了嘴巴:“我……你……”
      贺展眉听了也很震惊,白药师的身材和禹靖央相比,实在有些纤瘦,她看一眼他那盈盈一握的小腰,作为朋友不免有些担心:“你要娶七房啊了翁……就……还是得量力而行啊了翁……”

      贺展眉说完便拍拍白了翁的肩膀,走进了营帐,留下阿生被白了翁拿着砂锅胖揍。

      她坐到床榻边上,两个胳膊撑在床榻上,托腮看着沉睡中的禹靖央,全然没有了方才插科打诨的心情。
      她想起之前在双鸾殿里,无数个深夜的拥抱,还有那个很长很长的吻。
      明明是不久之前的事,可现在回想起来,竟像隔了一辈子那么久。
      ……

      接下来的几天,禹靖央一直在昏睡。
      从晨起到子时,白家兄妹轮流照料,后半夜则由贺展眉值守。
      小白他们两个跟她比不得,谁还能比“急诊小夜莺”贺展眉更懂得上夜班呢?

      开始两天,她只是安安静静看着他。
      后来他伤口见好,她便在夜里放松些,在营帐里找些书来看。
      毕竟是临时居所,书放得不多,贺展眉看书又快,不久便又百无聊赖起来。

      她从桌子旁边站起来,袖子不小心勾到了桌子下方的抽屉,贺展眉便看到一个卷轴。
      她一时好奇,便打开看了,上头的字歪歪扭扭,有的还划了线,做了改动,但不难从笔锋里看出,这是禹靖央的手迹。之所以写得这么狼狈,应当是受伤之后才写下的吧。

      贺展眉一字一字看着,才知道这是一份草拟的遗书。
      大体就是挑了宗室里一位王爷家的世子继位,由丞相严缜、御史大夫周若轻和太尉高宸辅政;陵寝从简,杜绝一切殉葬和活物献祭;善待后宫众人等等。
      直到最后,贺展眉看到了他为自己安排的余生。
      媚夫人,赐良民身份,着宫外府邸,与长宁侯夫妇团聚。
      旁边还有一行写糊了的小字,贺展眉看了许久才辨认出来——一生平安、自由。

      一滴泪水落到之上,晕开了墨迹,将平安与自由包绕其中。
      她又坐到他身边,天气炎热,若生了汗疹,伤势会更拖延,禹靖央只裹着覆盖伤口的白布,静静躺在榻上。
      在数次的拥抱里,贺展眉知道他身体看似劲瘦,实则精壮得很。
      可如今再看,他实在瘦了许多,有时候呼气完了,都能隐隐约约看到肋骨。

      贺展眉泪眼朦胧,却像哄小孩子一样,摸着他的额头,轻声说道:“等你醒过来,我们天天吃好吃的。东坡肉、红烧肘子、佛跳墙,你喜欢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去他奶奶的一顿只能吃两口,只要你喜欢,吃多少都可以。”

      不知过了多久,贺展眉趴在床榻上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中,她似乎感受到,有人在摸她的脸。
      眼睛微微睁开,便看到天光顺着营帐的缝隙照进来。
      天亮了……
      天亮了?!贺展眉一惊,她什么时候睡着的……
      她一个激灵坐起来,便看到禹靖央正虚弱地含笑望着她。

      她刹那间像被喜悦和悲伤同时捏住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豆大滚烫的泪珠从眼睛里一串一串掉下来。
      “我听到……你在说东坡肉。”禹靖央声音沙哑,抬起手,想要擦拭她流下的泪水。

      禹靖央的手还没触碰到贺展眉,她便起身,自己擦了擦眼泪,哽咽道:“你别动,我去告诉大家你醒了。”
      禹靖央则轻轻拉住她的袖子:“眉儿,别走……”

      贺展眉此刻全然是在忍着哭,她一方面不想禹靖央看到她哭,心里难受影响病情;一方面他们现在还处于冷战阶段,她要是因为心疼他哭成狗真的很没有面子。所以想借着喊人处理一下自己的情绪,结果没想到被拉住了。

      贺展眉眼泪又哗哗开始流,只是她强忍着不出声,也坚持没有回身,就这样被禹靖央拉着。
      禹靖央看着她因为哭泣一抖一抖的肩膀,眼眶也湿润起来。
      许久,贺展眉哭够了,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擦了擦脸,终于转身坐了回来。
      “好。”贺展眉回答了刚才禹靖央“别走好不好”的问题。

      禹靖央笑了笑,伸手轻轻抚摸着她因为哭泣发热的脸颊。
      “不过,你醒了,肯定还是要通知大家。”贺展眉说道:“你做一点心理准备,会有点吵。”
      说完,贺展眉便用双手捂住了禹靖央的耳朵,用尽所有力气大喊一声:“快来人呐!陛下醒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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