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上的日出》胡兮之

14、第十四章

　　“强子，扶着把手。”老刘说着，跳下来，蹲下身，三两下卸了门轴的地弹簧。

　　半扇玻璃门轻松被卸掉，强子扛着门放到一边，药房畅通无阻。

　　南桥见状，转头对饶千灵说：“进去吧。”

　　“遵命！”饶千灵行了个不标准的军礼，朝南桥笑笑，下了车。

　　南桥眉心不着痕迹舒展开，目光追随着饶千灵的身影，心尖仿佛被羽毛轻轻扫了一下。

　　强子和老刘见饶千灵走来，举着枪率先进了药房。药房进深有五六米，太阳照不到里面，看不清晰。俩人一进去，第一件事就是找开关。

　　饶千灵进了门，闻久了尸臭味，此时竟然觉得药香味太好闻了，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但闻这味道，她便知这是间中西药房。

　　“啪！”

　　药房瞬间亮堂起来，饶千灵环顾着偌大的西药展示柜和中药屉柜，想也不想，直奔西药处方药分区。

　　在末世，见效快的西药才是首选，主要饶千灵也不懂中药。

　　“大法医，给。”强子从仓库找来一个空箱子，丢到饶千灵脚边。

　　“谢谢。”饶千灵扫了眼箱子，突然想，展示柜里的药品只作陈列用，数量少，存货应该都堆在库房吧。“强子，你去装一些非处方药，感冒清热类、外伤用药类、胃痛积食类和止痛药等，还有纱布、棉花、消毒药水这些东西。”

　　“干，这么多，我记不住啊。”

　　“去非处方区看，常见药品你会觉得眼熟，都装上。”

　　“好，你这样说我就懂了。”

　　药房的仓库做得很隐蔽，和墙面融为一体，不仔细看，不知道墙上有扇门。饶千灵转了一圈才发现，推门进去，摸索到开关，打开。老刘跟着饶千灵进去，贴身保护她。

　　库房不大，靠墙放着好几个货架，上面堆满了纸箱，纸箱上贴了标签，里面放置着哪种药品，一目了然。

　　药房的处方药品类不多，但有各种消炎药和抗生素就够了。饶千灵从货架上选了好几箱，堆在地上，和老刘说：“老刘，这些药帮我搬上车，应该差不多了。”

　　“不多拿点？”老刘还有点贪心。

　　“我们人少，拿这么多回去，你是要下饭啊？也不盼着点好，这些药能不用到最好，你怎么还嫌少。再说，药品也有保质期，就拿头孢菌素类来说，通常是两年有效期，拿这么多回去，占着地方放到失效吗？”

　　“嘿嘿......也是哈。”老刘说着，一下搬起两个大箱子，去装车。

　　另一边，强子也装了一大箱子非处方药，得意地抱到饶千灵面前，给她瞅了眼，说：“大法医，你看，我把眼熟的大品牌都他妈拿完了。”

　　饶千灵随手翻了下，满意点点头。

　　又逛了一圈，没看到其他必需品，结束任务。

　　车厢后面堆满了箱子，大家回到车上，显得很拥挤。强子嫌里面压抑，干脆踩着脚踏板，站在副驾驶座的车门外。苏图看着满载的药品，从天窗探出头来，心情好转许多。

　　目标明确，药品搞到了就回程，南桥不做计划外的安排。

　　勇士上路，强子拉着副驾驶座上方的扶手，使饶千灵没办法关车窗。风一路灌进车厢，她披散的秀发凌乱翻飞，遮了脸，迷了眼。抬手捋了几下不温顺的头发，逐渐烦躁，想让南桥开慢一些，转头却改变了主意。她直接取下南桥的帽子，戴到自己头上，这下，头发服帖了。

　　“......”南桥分神看了眼饶千灵，薄唇张了张，终无话。

　　“借用一下，不要这么小气。”饶千灵笑，唇红齿白，煞是好看。

　　“借和抢是有区别的。”

　　“你说是抢就是抢吧，反正也是你教的。”

　　“我什么时候教你了？”

　　“是你带我出来抢药品的。”

　　“......”南桥语结。

　　后面的人偷着笑，要拿捏南上尉，还得是饶法医，他们可不敢像那样和长官说话。

　　安静的对讲机突然传来轻微的电流声，一阵杂音过后，人声才开始清晰。

　　“呼叫南上尉，呼叫南上尉。”

　　南桥反手拿起对讲机，置于下巴前，说：“收到，请讲。”

　　“报告南上尉，营地断电了。”

　　“收到，马上回。”

　　收了线，大家均沉默下来。

　　电力电网瘫痪了，这座城市便真正停止了运作，彻底成为废墟。没有电力输出，水厂的净水设备也将停止工作，等水厂蓄水池里面的水见了底，生存将会变得更加严酷。

　　“上午才搞到一台柴油发电机，没想到这么快派上用场。”

　　“供营房内照明足够了，但可能负荷不了营地外的强光探照灯。”

　　“那岗哨岂不是两眼一抹黑。”

　　“南上尉，要不一会再出来搞几台发电机？”强子探进头来，询问南桥。

　　南桥思索片刻，说：“加油站都会配备应急发电机，回去换辆车出来，顺便把汽油和柴油储备上。”

　　“是！”

　　安全返回营地，看家的人从营房出来，帮忙搬卸药品。苏图爬上卡车，开到营房门口，随时准备出发。

　　“南桥，你就别去了吧？”饶千灵神色担忧，怕南桥的身子经不住两趟奔波。

　　南桥置若罔闻，打开车门，欲下车。

　　“等等。”饶千灵拉住南桥，把帽子扣回她头上，扶正。望进她深邃的眼眸，依稀错觉，那双冷漠的眸里，裹藏着不易察觉的光芒。“好了，南上尉，去吧。”

　　南桥眼睑微垂，身子有些僵硬，不经意扫过饶千灵温润的下巴，目光不禁往上飘移，落在她饱满的红唇上。她的每一个吐息，仿佛都带着暗香，在车厢里浮动。须臾，南桥把帽檐压低了些，匆忙下了车，喉间克制不住吞咽了下。

　　上了卡车，南桥才觉得呼吸畅快，不禁苦恼，饶千灵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一靠近就浑身不自在。她细长而水灵的眉眼，时而流转着含蓄的清波，时而张扬着撩人的妩媚，叫人看不懂。

　　“南上尉，我们不用找东西装油品吗？”苏图问。

　　“汽油易挥发，保存汽油，需要密封性较强的金属容器才合适，营地里没有。”南桥说。

　　“有几个装水的密封塑料桶，不可以吗？”

　　“不行，塑料是绝缘体，产生静电不容易传导，放不了电，对油品的储存来说，存在安全隐患。”

　　“那......怎么办？”

　　“加油站必然会有专用油桶。”

　　“嗯。”苏图点点头，对上尉的话深信不疑。

　　加油站本是24小时营业的，异鼠出现得很突然，大家顾着逃命，门也没来得及关。一下车，大家习惯性拔枪戒备，一时没想起来，这里是加油站。

　　“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都把枪给我收起来。”南桥低斥一声，不禁庆幸自己和他们在一起，否则不知道他们要怎么乱来，鲁莽。

　　一行人意识过来，关上保险，收了枪，换上了匕首，慢慢摸进黑黢黢的加油站。角角落落巡查一番，安全，他们才收了刀，开始干活。苏图依旧负责放哨，把体力活留给男兵。

　　强子等人从加油站背后滚了几个油桶出来，发出噪耳的声音。老刘挠着头，看着加油机一筹莫展。断了电，加油枪用不了，他正愁怎么把汽油弄出来。

　　“老刘，你他妈磨蹭什么呢？”

　　“我这不研究怎么取油嘛。”

　　“等你研究出来，天都黑了。干，闪一边去，我把这破机器给拆咯。”强子把老刘扒拉开，准备暴力破坏加油机。

　　“强子，油泵没通电，你拆了加油机也抽不出油来。”南桥及时制止强子，太阳穴突突跳，被手底下的人蠢到。“我说过，加油站一定会有备用的发电机，去找出来，把电接上。”

　　“是。”强子应声跑进油站里，拿出狼眼手电照明。

　　老刘一拍脑门，暗骂自己愚笨，还是得跟南上尉出来执行任务，不然一番瞎折腾。接电还得自己来，强子不行，老刘跟着强子进到站里。

　　不一会儿，南桥前面堆了十几个容量为200升的油桶，她让其他两个人分出一些，滚到其他加油机前，一会可以同时工作，节省时间。汽油用于汽车和焚尸，而发电要的是柴油，两种油品，南桥都要。

　　头上的灯连跳了两下，亮起，加油机上的显示屏也发出低沉的声音，随即跳出数字。南桥用手触了下加油机上的放电键，随后抽出加油枪，往油桶里面灌油。等待的空隙，她像加油站里忙碌的油工，在各台加油机前来回穿梭，纤薄而挺拔的身影在地面拉出长长的影子。

　　装满的油桶纷纷被滚上卡车，汽油和柴油做了明显的标记，分放在两边。加油站的地罐也没多少存量了，油桶都没有用完，油没了。老刘最后把两台发电机抬上车，在落日时分，一行人打道回府。

　　油桶里装的是危险品，不能放进营房，南桥让人把油桶卸到指挥楼阴凉处存放。这几桶油撑不了多久，尤其之后搜集物资多半要用到卡车，而卡车油耗高，随便加满油就得150升上下，不经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