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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厮杀过半，俩人帮抱头防卫的战友解了围，大家有了空间，得以反击。好在这只是一小群异鼠，若不是局限于车后斗，也不至于应付得这么吃力。经过几分钟杀伐，异鼠尸体统统倒下，血腥味还是温热的。
大家喘着粗气，缓了片刻，交换了目光，才惊觉人数不对。当即心一沉，纷纷忐忑低下头，看见其中一个战友大半截身子掩在异鼠的尸体下，四肢不断抽搐着，睁着双目，眼神空洞，脖子汨汨淌着血。
“操他妈的。”强子跪在异鼠的尸体上，扯了衣服，卷成一团，摁住战友脖子上的伤口，吼道：“愣着做什么，快回营地找法医。”
苏图反应过来，跳下车后斗，跑回驾驶室。全速前进，载了一车异鼠的尸体，一路颠簸回营地。
这些日子面对太多死亡，眼睁睁看着战友在自己面前断了气，大家只是沉默，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强子随手扔了手里的血衣，光裸着结实的上身，给死不瞑目的战友合上眼睛。
天清气朗，坐在卡车后斗的人被苏图颠得七荤八素，默默看着一路风景倏倏远去，不言不语。
为了省事，处理尸体的方式一律采用火烧，可避免尸臭和病毒。碳化之后，再把酥脆的骨头敲碎，挖个浅浅的坑掩埋，归于尘土。掩埋鲜尸的做法不可取，这么多尸体要处理，得挖多深的坑才能盖住腐化的味道。况且现代都市到处都是水泥地，要挖坑掩埋还得把尸体扛上山，或运到乡下去，工作量太大。
饶千灵闻到熟悉的尸臭味，不是来自于地上的尸体，而是外出的人身上。尸臭有很强的粘附性和穿透性，外出的人没有任何防护，就这么招摇过市，带了一身腐臭味回来。饶千灵往边上站开了些，生怕被他们弄上难闻的气味。以前出高度腐烂的现场，她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罩着防护服，不然身上能臭好几天。看着被外出的人簇拥在中间的南桥，饶千灵想，这人可真能忍。
尸体在冲天的火光中挛缩变形，汽油味浓烈刺鼻，盖过了肉焦味。异鼠尸堆呲呲冒着油，油可以助燃，烈烈火焰倒映在南桥冰冷的眼眸里，渐渐凝聚起怒气。回报说是遭到异鼠突然袭击，南桥没办法理解这种任何没有防备的“突然”。
躺着地上的士兵颈部被撕得血肉模糊，一条鲜活的生命便这么惨死在异鼠之口，南桥看着士兵的遗体，问：“今天谁负责开车？”
苏图站出来，回道：“是我。”
南桥转身，面对苏图，审视道：“那你在干嘛？”
“......我......我在......”苏图支吾着，神色张皇。
“啪！”南桥扬手狠狠打了苏图一耳光，问：“我有没有说过，开车的人负责放哨？”
大家见状，都为苏图感到担忧，却不敢吱声。南桥的语气没有起伏，听起来很平静，却把气氛拉到冰点。苏图垂着头沉默，在南桥的质问下，自知失责，望着战友的尸体，眼里泪花闪烁，愧疚不已。
饶千灵看到这般模样的南桥，暗自唏嘘，心想，南桥还真打人。想到此前自己三翻四次招惹她，隐隐有些后怕。
“一只异鼠看不到，我不怪你，一群异鼠也看不到，要望远镜做什么？”南桥顿了顿，垂眸睨着苏图，吩咐道：“烧了他，看着他，好好长长记性。我接受战斗致死，不接受偷袭致死。”
南桥说完，转身离去，没有再为难苏图。再不走，怕也要被尸臭熏窒息了。
苏图脸颊显现出清晰的掌印，半张脸都红肿了，可见南桥下手很重。她拎起一桶汽油，旋开盖子，咕咚咕咚往死去的战友身上倒，豆大的泪珠一同落在战友身上。
“我来。”强子上前，作势要抢苏图手里的汽油桶，被苏图一把推开。
“强子，听南上尉的，让她自己来吧。”老刘拉开强子，不敢忤逆南桥。随后，他朝苏图说：“苏图，这件事不怪你，你别往心里去。”
“南上尉没说错，是我疏忽职守，但凡我早一点察觉到危险，我们也有时间反应，不至于束手等死。你们不用安慰我，我接受事实，没有这么脆弱。”苏图扔下桶，从旁人手里接过火柴，等汽油稍微挥发了一下，才划燃火柴，丢到尸体身上。
显然，焚尸已经有了经验，汽油刚倒下去时，火柴丢进去只会被汽油浇灭，需要等汽油在表面空气里挥发出较高浓度的可燃气体才可以将尸体点燃。
大家闻言，也便不再开导。
幽蓝的火苗迅速蔓延开来，越来越旺，首先闻到的是衣物烧焦的味道。南桥让苏图看着尸体焚化，苏图便一瞬不移盯着。经历这些日子，焚烧过堆积如山的尸体，这已然算不上一种惩罚，只是内心的愧疚多了些重量。
苏图不能走，大家便一起陪着她等尸体烧完。
过了许久，尸体突然猛地蜷缩了一下，把大家吓了一跳。之前焚尸都是成堆叠在一起，压得紧实，挛缩动作不明显，眼下单独焚烧一具尸体，竟仿佛诈尸般微微坐起了身子。
“我日，吓死老子。”强子心一惊，差点拔腿想跑。
“人死后，肌肉和关节僵硬，但软组织内的筋膜仍有弹性，经高温燃烧，软组织水分迅速丢失，呈脱水挛缩状，筋膜也随之卷曲，这种现象称之为筋膜尸动。”饶千灵淡定向大家解释了一番，饶有兴致盯着火化的尸体，观察尸体的变化。“水分脱干后，皮下油脂燃尽，尸体表皮将变得坚硬无比，那种状态下的尸体解剖难度极其大。”
“......”大家的母语是无语。
“一般气压下，汽油充分燃烧温度为七八百度，要把一具尸体烧到白骨碳化，需要好几个小时，你们慢慢看吧，我不奉陪了。”饶千灵冲大家笑了笑，欲走。
“喂，大法医，问你个事儿。”强子叫住饶千灵，问：“外面到处都是死人，这么些天，尸体腐烂得很严重，干，这尸臭味到底多久才能散去？”
“尸臭是腐败菌群分解尸体时产生的气体，臭味主要来自于尸胺、腐胺、硫化氢。严格来说，菌群要多久分解完尸体，取决于尸体的质量，体重、年龄、死因以及暴露的环境等。”
“不严格来说呢？”老刘问。
“不严格来说，就目前的气温，若尸体暴露在自然环境下，大概一个月，软组织全部液化，慢慢转化为尸蜡，那时就没什么味道了。”
“还要等一个月啊？”老刘沉吟了下，朝饶千灵走去，问：“那有什么办法可以应付？”
“你别过来，和我保持点距离。”饶千灵连忙向后退了两步，抬手制止老刘。
“......”老刘一头雾水，盯着饶千灵，茫然停下脚步。
“你们一会赶紧去洗洗，从头到脚，多洗几遍，还有衣服，泡个两天。一身死人味，不洗干净不准进食堂。”
“我就说这个味道厉害。”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吃鸡不成蚀把米。”
“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是羊肉吃不成，倒惹了一身骚。”
“饶医生，尸臭对人体有害吗？就像老刘说的，有什么办法可以防护吗？”苏图问。
饶千灵想了想，说：“即便有专业的防护服，也不可能忍受得了尸臭，还是等等吧。尸臭的气体成分很复杂，但氨和硫化氢等有毒气体含量比较低，短期接触没关系，长期接触也会刺激呼吸道粘膜和神经系统。”
“你以前摊上过腐尸吗？”
“嗯。”
“那就顶着尸气工作？”
“不然呢，我还能等到腐尸白骨化了再弄回解剖室？”饶千灵倒也不是全无防护，通常会口含一片姜片才进入现场。她没告诉他们，是因为其实作用微乎其微，不想他们过于依赖这个方法，又出去染一身尸臭回来。
“佩服佩服。”谁能不佩服呢，毕竟除了苏图，其他人可都吐了一地。
营地里，浓烈的汽油味经久不散，黑色烟雾弥漫在营地上空，和洁白的云朵形成鲜明对比。
浴室里，大家巴不得把自己搓破一层皮，平日里不怎么讲究卫生的人，今天也仔仔细细洗了个彻彻底底。洗好澡，受了伤的同志才好意思走进医务室，找饶千灵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法医，你闻我身上还有没有尸臭味？”
饶千灵在柜橱前找碘伏，才发现消毒药水只剩下小半瓶，纱布也不多了。这几天，有些药品消耗很快，尤其南桥，全身上下的伤口那么多，光她一个人的用量，够十几个人用了。
“有啊，淡淡的。”饶千灵对尸臭很敏锐，即便士兵用了味道香浓的沐浴用品，依旧掩盖不住那种味道。“尸臭吸附力很强，不是洗几个澡就能祛除的，不用着急，过几天就散了。”
“你有香水吗？借我喷喷。”
“我不用香水，你也别喷，宁愿臭得纯粹一点，也不要香臭香臭的，更熏人。”
“哈哈哈......好，那就臭得纯粹一点吧。”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