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梦，非梦，疑是银河落人间》雨中良辰踏歌行

4、番外 回家决定

　　As if the street lights pointed in an arrow head
　　仿佛所有的街灯都化作箭头为我们指引方向
　　Leading us home
　　引领我们回家 -- Tylor swift
　　上海，凌晨6点
　　张医生联系到了领事馆，领事馆建议立刻联系家人。虽然他答应了她，但这事怎么可能瞒得住。最痛苦的时候总是希望有家人在场陪伴的，况且他是没有资格给Yvonne签任何医疗决策同意书的。她也会理解的，实在不行，怨我好了。他这样想到。
　　他担心她的父亲过度忧虑，询问领事馆可否由他向她父亲介绍她的情况。作为第一个联系的同学，同时也是专业的医生，领事馆将他的联系方式给了她父亲。
　　“叔叔，只要止住血，她一切应该都会稳定的。当时失血比较严重，同时受到创伤比较大，美国那边的医生先进行了缝合。等到进一步稳定以后再取出残留的弹片。”
　　“什么，弹片还未取出。”电话另一端的中年人声音颤抖中带着深深的忧虑。
　　“您不用过于担心，这种情况也是时有发生的。肺部血管不算丰富，预期短期内会进行下次手术的情况下，在缝合时会有特殊处理。再次手术时不会引发太大创伤。如果在病人不合适手术的情况下，坚持做取出弹片的伤口，于身体会有损伤的。”
　　“我明白了。那二次手术，能否回国来做？”那个略带沙哑的声音道。
　　“美国那边的技术会比我们这边好的，而且，她应该是本周内身体就能够恢复到可以做手术的情况了。现在回国，一则，伤口要重新处理，完全缝合。二则，回来还要12多小时，倒时差，她也休息不好。”他回道。
　　“她受了这么大的创伤，能不害怕吗？在那样一个陌生的环境，身边没个熟悉的人，能休息好吗？”
　　“回来手术倒也不是不可，弹片这种异物，一周取出影响不大。要不看她的意愿吧。领事馆那边安排会很快的，您很快就能看到她了，不要太着急了。她看到您一定会觉得很安心”。
　　“如果回来手术，哪里能有最好的医疗资源？你对这比我更懂。有什么建议吗？”

　　“叔叔，我直言吧。在美国进行二次手术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不然，全部缝合重新开二次刀，组织刚愈合又要创伤。”
　　“我不相信美国的医生，我爱人就是在美国医治无效去世的”那个声音充满着深深的伤感。
　　他顿了下，他想说平均而言，美国的人均医疗情况、医生素质都是很高的水平。不治之症也许在哪里都无可挽回。病人心理会有选择性偏差，特别是花大量功夫去治病反而人财两空，本身去顶级医院的人可能病情就较严重，因而会对医院有一些怨念和偏见。但他听着这悲伤的声音，想换一种方法，更好地沟通、安慰。

　　“我当时在美国进修，和爱人一起，她怀着小Y。小Y母亲也是医生，妇产科的。她的技术很好，很用功，下班回家也要回想手术过程中的不足，不断练习，主任很器重她，当作科里未来的主任来培养，她经常去全国各地讲研究论文。有了小Y以后，她一直为小Y攒钱，希望给她报最好的舞蹈班、小提琴班，一定要比她还美，更有气质。每天胎教时间一分钟都不能少。当时，是凌晨，我和她一起去医院，她痛的不行，医生却说还早，等开到三到五指左右。我当时就想上去理论，她说是这样。看着她那么痛，我却一点帮不到忙。我急着帮她擦汗，她疼到昏了过去。我赶紧叫医生，主治医生却迟迟不来，实习医生就上来帮忙了。我也没多想，我相信医生总是会让病人的情况改善。没想到实习医生不知是怎么操作的，子宫脱落了。当时看着死亡通知书上的“羊水栓塞”，我真的不敢相信。我的心像是被抽离。妊娠是九死一生的过程，可是我看着她将那么多孩子平安接到这世上，上天总该有怜悯心。我以为医学已经进展到可以安全妊娠的水平。她那么爱小Y，却只能看她一眼便撒手去了。我在她母亲的墓前保证过，一定要好好保护小Y，让她快乐成长，把她培养成善良、优秀、开朗的人。让她快乐。我没保护好她，我为什么要让她去美国留学啊，美国那么不安全，她又那么善良。她为什么要报警啊，她躲在角落里不就好了吗？我不相信美国，我恨当地警方那么久才出警，她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地上那么久，现在还孤零零的没被完全缝合。她从小就被我们保护着，胆子小。现在得多怕啊，得多痛啊。她多在美国待一秒，我就有一秒的不放心。如果可能，我要接她回家！”
　　他心下一阵怜惜。他回忆起看着她的样子，总是笑的。她认真听她讲话的时候，认真投入的表情从未有过一个从未得到母爱的人的悲悯。她能平安快乐长大真的不容易啊。叔叔对美国的怕他能理解，叔叔有一种美国总会带走他最爱的人的担忧，特别是这枪击。这么突然、料想不及的事件，搁在谁身上接受的了呢？其实想想，她回来也挺好，虽说要多休息几天，本身她的情况，心灵的伤痛对于□□，回家来总是好的。可以吃吃得惯的菜，和亲人多聊聊。“中山医院的胸外科是顶尖的，如果需要的话，我会尽力帮忙安排。也可以问问她想不想回来做手术。”如果她有想法的话，还是应当遵从她的意见的。
　　美国晚12点
　　手术后1小时，Yvonne迷迷糊糊，她痛的睡不着。张医生告诉她领事馆很快会为她爸爸安排行程，可那也有至少16个小时要一个人熬啊。
　　她多想是自己做了个噩梦，可是这痛感，愈发猛烈。
　　麻药劲儿逐渐过了，她想哭，却没有眼泪。整个胸膛像火一样烤着，又胀又痛，嘴巴干的像干涸的撒哈拉沙漠。只有滴滴的心脏监护声为难。
　　她听到手机响了，但手机并不在她可以够到的范围内，况且现在呼吸一下都痛的不行，更别说挪动胳膊了。
　　她压了救助铃声，过了一阵，护士来了，帮她加了止痛药，帮她接了电话。“喂，你想会来把子弹取出么？”
　　“回国取？去哪个医院啊？”
　　“中山，给你请顶级的医生，肯定让你的肺健健康康的”
　　“还要再开膛手术一次啊，好怕。我不想再遭受一次这被火炙的感觉了。”
　　“子弹片在你的肺里躲猫猫，每次经过安检被当作恐怖分子，你乐意么？”他试图转移注意力，想让她不那么痛苦。
　　“那你会陪着我么？”
　　“当然”
　　听着这声音，她安了心。 “那便回家做！到时候你可不许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