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娴妻》吃个砂糖橘

18、都察院

　　翌日天还未亮，孙筠就轻手轻脚起床，离家上朝前还不忘在孟娴额头落下一吻，再笑吟吟离去。

　　夫妻恩爱，生活和谐，孙筠感觉身边所有一切都变得格外顺利起来。

　　新官署，新上官，新同僚，还有新的公务。

　　因他爽直的性格，加上不爱计较，在翰林院时人缘就非常不错，所以他离开的时候，大家伙也热心地帮他收拾，依依不舍地送他你去。

　　“孙大人此一去前程似锦，发达后可莫要忘了咱们这些老朋友。”

　　平时三天两头跟孙筠斗嘴的许畅许大人酸溜溜说道，看向孙筠的眼神满是嫌弃。

　　二人乃是同科进士，又同是权贵世家子，年纪还相仿，从小到大没少被人拿来比较，偏偏许畅什么都被孙筠压一头。

　　从长相身高，到后来的科举，再到婚姻大事，他是处处不如孙筠，久而久之，他也习惯性跟孙筠比较。

　　就好比他见孙筠与媳妇感情好，夫人温柔体贴贤惠，自己也想娶个那样的媳妇。

　　可就在他琢磨哪家姑娘好时，孙筠竟升官了，走狗屎运得了个实缺，这让他羡慕嫉妒却又无能为力,生出“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

　　“那是自然，我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你许大人，就冲咱两这一块长大的交情，我再怎么也要拉你一把。”

　　孙筠这话说得扎心，毕竟翰林院中多的是老翰林，个中含义两人都明了，许畅更是因他这句话气得满脸发红。

　　光是这样还不算，孙筠话锋一转，这回没再收敛，故意加大音量让其他同僚也听一听，道：“话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就别再挑挑拣拣，别到时候我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你媳妇还未进门。”

　　“孙筠，你你你你......”许畅被噎得接不上话来，愤愤得扔下手中东西，不想再帮忙收拾了。

　　知晓许畅肯定是生气了，可孙筠依旧不当一回事，嬉皮笑脸假惺惺喊道：“哎，阿畅，你别走啊！你走了谁帮我收拾？”

　　许畅没理他，也没有回头，气呼呼出了翰林院，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孙筠才得意喃喃道：“小样，我还治不了你？”

　　那股嘚瑟劲，连万长霖都看不下去了，赶忙提醒道：“得了，你也别玩太过火，伤了兄弟感情不划算。”

　　“这道理我能不懂？”孙筠瞥了万长霖一眼，解释道：“我这不是故意刺激他吗？”

　　“前几日我在金玉坊给我家阿娴挑礼物，正好遇上伯母，我这是奉长辈之命想法子劝他早点娶妻呢！”

　　“以他的性子，我要是好好跟他说话，他能搭理我？他就是欠怼。”

　　孙筠手上一卷，将自己闲暇时写得字收起来，继续念叨：“不止他，还有你，都老大不小了，媳妇孩子热炕头不好吗？还是辛苦一天有个人温柔体贴你不好？”

　　“一个个的不让人省心。”

　　孙筠的话一句接一句，怼得万长霖措手不及，不禁翻了个白眼，酝酿着该如何怼回去。

　　“少嘚瑟，先前是谁说打死不相看？是谁死活不肯娶妻？又是谁作妖让公爷追着打了三条街？我都不想说你了，走狗屎运娶了个好媳妇，净在兄弟面前显摆，可把你能的，要是嫂子知道你之前的态度，指不定……呜呜……”

　　万长霖话还没有说完，嘴巴就被反应过来的孙筠捂上了，挣扎好一会儿也挣脱不开桎梏，孙筠的声音也低声在耳边响起。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都是好兄弟，别逼我抽你。”

　　孙筠心急一瞬，暗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些话传出去，免得到阿娴耳中，伤了夫妻情分，当即露出笑容，道：“好兄弟，我错了，这些话你别到处乱说，下值后我请你们吃饭。”

　　说着，确认万长霖不再挣扎，孙筠才慢慢松开手，却在第一时间收到了万长霖冷笑：“哟，铁公鸡终于愿意拔毛了，难得啊！我若不大吃一顿，反倒侮辱了你这份慷慨，那咱们就这般说定了，你可别后悔。”

　　以前孙筠时常与他爹靖国公吵架，还一言不合离家出走，次数多了，靖国公便下令每月只给他二两月银，日子过得紧巴巴，别提请客吃饭了，他自己都经常四处蹭饭。

　　因这等特殊情况没少被兄弟们笑话，孙筠也不在乎，还时常厚着脸皮哭穷，让兄弟们请他吃香的喝辣的，一直持续到他成亲，手头才宽松起来。

　　只不过，他还是没有请大家伙吃饭，借口是：“我有家室，以后还得养妻儿，银子得省着点花。”

　　一两次下来，便多了铁公鸡的外号，时常被兄弟们拿来当笑谈。

　　“你这话说得，啧啧，请，今晚我们不醉不归。”孙筠放下狠话。

　　话音刚落，又引得万长霖哈哈大笑，丝毫不留脸面嘲讽道：“哎，阿筠，不是我说你，就你那点酒量还大放厥词不醉不归？别到时候醉醺醺回去，嫂子让你睡书房哈哈哈哈......”

　　“去去去，你还是不说话显得更有魅力。”孙筠白了万长霖一眼，觉得不再打嘴炮，专心收拾他自己的东西。

　　东西收拾完毕，孙筠在翰林院同僚的欢送下前往督察院，还未入内，他便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氛。

　　若说翰林院同僚温润儒雅，满身书卷气，各个都是脾气都不错，那么督察院的前辈们就恰恰相反。

　　“各位大人好，晚辈孙筠，乃是新任督察院知事，按调令前来报到。”

　　孙筠与万长霖大包小包带了一堆东西，一入院，正好遇上督察院两位花白胡子的老大人叉腰瞪眼，也不知因为什么事正脸红脖子粗地争吵着，周围好几个身着官服的同僚也是一脸愤愤。

　　见状，孙筠和万长霖对视一眼，心下犹豫，而后还是慢声细语问了声。

　　下一瞬，院内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朝他们二人望过来，眼神还带着方才的怒气，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孙筠他们吃掉似的，多少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场面一度尴尬，孙筠兄弟两进也不是，退也不可，很是尴尬。

　　好一会儿，才见面前的几人敛去怒容，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其中一位老大人蹙眉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晚辈孙筠，乃新上任督察院知事，前来报到，不知该寻哪位大人？”

　　孙筠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有人理会总比没人管强。

　　“什么？年轻人说话怎么这般没中气，那么小声，我们怎么能听得清？”

　　看着孙筠嘴巴动了好几下，却听不清在说什么，老大人顿时蹙起眉头，有些生气，直接教训起孙筠来。

　　孙筠长这么大，嘴巴一向利索，还是第一次被人噎得说不出话来，目露震惊之色，而一旁的万长霖看着这一幕，不由卯足了劲憋笑。

　　“这……”孙筠深吸一口气，抬眸看着满头花白的老大人，努力安抚自己不要冲动，人年纪大了，听不见很正常。

　　他不顾面前打量的目光，迈着长腿三两步走到那个老大人面前，大声喊道：“我是调令中新上任的知事，今日过来要与谁对接？”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打量的目光不断，但孙筠依旧没有等到他想要的答案，急性子的他感觉快要被这群人给逼疯了。

　　“怎么？还不够大声吗？”孙筠原地跺脚，心中烦躁无比，又道：“两位老大人听不见就算了，你们几个那么年轻也听不见吗？倒是说句话啊！气死我了。”

　　孙筠不俱打量，反而一个个看回去，一刻钟时间的对峙过去了，院中人还是啥也不说，又过了半刻钟，先前说话的老大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其他人也跟着发笑，再度将孙筠整蒙了。

　　“好好好。”

　　老大人连道三声“好”，所有人看一下孙筠的目光一下子就变得慈爱起来，变脸之快，直让孙筠与万长霖咋舌，警惕地后退两步。

　　“年轻人啊！就应该这样朝气蓬勃，有生机，瞧瞧那嗓子喊的，中气十足，特别适合咱们都察院，好小子。”

　　左都御史潘全潘大人发话，随即没等孙筠兄弟两反应，一群人便围了过来，乐呵呵地将孙筠他们半推着入院，当真是热情似火，与先前看到的判若几人，孙筠忍不住腹诽，尴尬不已，笑容也越发不自在。

　　“不用客气，来到督察院就当回到自己家，茶水喝起，点心吃起，不要拘谨啊！”

　　孙筠刚坐下，就有人端着茶水点心过来，自来熟继续说道：“咱们督察院许久不见年轻人了，圣上要给我们拨人，我们都很高兴，日日盼着你来呢！”

　　“是啊是啊！倒是没想到竟是个俊俏后生，刚入朝吧？没事，让潘大人给你找个师父，包教包会。”

　　“你爹跟我们也熟，年轻时他也想来，但是老夫没要他，听说你也惧内？这是不是真的？”

　　“啊？”

　　潘大人接过话，说着说着话锋一转，直接将孙筠问懵了，不是在聊他爹吗？怎么突然又变成了讨论“惧内”这种八卦，孙筠不解，怔愣在当场，不知如何接话。

　　“惧内也没事，咱们院就没有不惧内的，那些个看不起媳妇，打女人的才应该受到唾弃，你现在就很好，可不能跟那些人学坏咯！”

　　潘大人越说越起劲，三两句下来，其他人也忍不住参与进来，聊着聊着又吵了起来。

　　孙筠与万长霖面面相觑，发现他们的存在与此地格格不入，而且他们一向伶俐的口齿在这里竟插不上嘴，简直匪夷所思。

　　“阿筠啊！正在讨论事情，你们怎么能走神？咱们做御史的，就得时刻保持脑子清醒，思维敏捷，如若不然，就得被朝中那群老家伙牵着鼻子走，还如何纠百官之错，辩民之冤？你还年轻，还得历练啊！”

　　孙筠点点头，乖巧地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讪讪笑道：“大人所言极是，往后还需劳烦您多教导。”

　　“这就对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年轻人不能怕吃苦。”

　　潘大人非常满意，拍了拍孙筠的肩膀开始给其他人安排事务，又丢给了孙筠一大堆卷宗资料，让他先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得及时询问。

　　孙筠笑着一一应下，在热闹的环境中度过了一天，下值后只感觉双耳嗡嗡嗡，很不适应。